2亿美元的豪华架子

　　在北京上地信息产业基地的创业路和信息路，记者找到了联想集团和FM365的办公楼。一周前诞生的联想与美国在线—时代华纳(下称“AOL”)的合资公司将在FM365的办公楼起步，虽然这个新公司的注册地远在香港。

　　在新公司的董事会尚没有开始运作的时候，新的管理团队也不能对外宣称成立。现在正在试运行的管理层是原FM365的班底。据来自联想内部的已经证实的消息：基于合资公司由联想与AOL分别占51%及49%股权、两家公司在董事会的代表比例等同等先期约定的条例，新任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CEO)将由联想推选，而据传人选已经锁定为联想集团总裁兼CEO杨元庆和联想副总裁兼信息事业部总经理刘晓林。对外界盛传的新浪刚刚下课的CEO王志东将出任合资公司CEO的说法，联想控股集团主席柳传志一笑置之。AOL将为技术总监(CTO)与财务总监(CFO)提名。为体现AOL同等股权意志的设想，有可能不会产生联席CEO，另一个有创新概念的设想是“造出一种方法”，比如“在表决权力上副董事长与董事长有相等票数”、“轮流推选CEO”等，这不失为双方都能接受的几种迂回方式。

　　AOL此次来中国出席签约仪式的有AOL时代华纳CEO李文和AOL国际总裁林东迈。据联想高层人士说：林负责AOL全球网络业务，他将会是AOL方与联想合资的实权人物。有一种说法是，林将在董事会中担任与杨元庆同等重要的职位。

　　斥资2亿美元的合资公司在投资总额度上创了国内网络公司的先例；而股权比例的配置让业内人士充满想像力。与其说这是联想在谈判先决条件中坚持原则之一，不如说这是国内现行互联网投资政策的一种规范做法。如仅从资本结构来说，AOL远不能满足于现有的投资额度，这尚不能与他们在德国、英国的投资额度相比。据悉这份投资计划仅是三至五年的设想，进一步的增资扩股或是引入新股东的计划，将随着国内产业政策的放开和公司业务结构的调整而作修改。

　　经向杨元庆证实，联想与AOL签约内容中，有一项“排他性”的条款：AOL是唯一向联想提供互联网技术、服务平台的企业。这个制约是“双刃剑”：AOL不能与国内其他互联网公司有技术和服务层的合作；联想也失去了与国外网络服务公司联盟的机会。

　　联想与AOL将分别向合资公司投资约1亿美元，分阶段投入，初期分别投资为2500万美元。如此财力搭建的平台会是一个恢宏巨作吗？杨元庆介绍：“AOL除了出资一亿美元外，还将主要提供互动服务技术———在网络接入、数据托管、信息安全、个性定制、认证及结算以及电子邮件和及时信息方面的同步技术和运营经验；AOL还与合资公司分享全球市场推广、广告渠道等资源。联想除了出资之外将与合资公司分享电脑用户资源，将在联想个人电脑、手持接入设备等终端产品预置互动服务，在联想消费市场的渠道进行推广。”

　　推敲合作内容的每一个细节和层面，不难看出这实际上是一个全方位的合作方案，这也是典型的“以市场换技术”的合资案例。

　　尽管合资公司是在原来FM365的基础上进行组建，“FM365原有管理团队及客户基础都是合资公司非常宝贵的资源。”但是，将FM365从技术平台————内容————服务模式来一个脱胎换骨，将是合资公司要迈的第一步。

　　盘点FM365

　　在杨元庆向记者介绍合资公司业务模块时，他时时不忘提醒一点，合资公司并不是“拔地而起”的。地基就是“2000年4月正式推出的门户网站FM365.COM，目前每天总浏览量达3400万，电子信箱注册用户达290万，FM365互动服务用户人数达170万。”

　　在内容经营方面，联想的投资可说是出手大方。仅在2000年至2001年一季度的投资项目中，与网络内容有关的近三亿：其中与赢时通————湘财证券合作的财经平台，与北大附中、新东方学校等合作的远程教育为两大重点。尽管杨元庆认为现在对这几项投资的评估还不到时候，而据说他在内部业务会上多次对去年的投资项目提出质疑，尤其是发现联想对合并投资过程中的“磨合成本”估算不足。

　　与AOL的合约中有一项条款意义深远：“由于合资公司是在原来FM365的基础上建立的，因此双方都将按股份比例承担FM365过去的投入。”有市场人士说，联想此次合资的第一大胜利是找到了一个大老板替FM365“买单。”

　　现在还担任FM365.COM总经理职务的刘晓林有一个轻松的说法：AOL和联想结婚，妻子进家门之前要先算账。传统的方式是连资产带债务一起接过去；新潮的方式是将债务撇清，而家产也不能分享。AOL选择了第一种方式。

　　刘晓林说AOL替FM365“买单”的说法不确切。AOL不会拿出现钱来结算，也不会在双方的投资额度上直接体现。按通行的国际会计准则，新合资公司将FM365的损益表全盘接过去，也就是说“两家公司的财务报表是延续的。”刘拒绝透露FM365截止今年一季度为止的损益状况。

　　香港财经媒体依据摩根士丹利报告估算，“联想原本预期FM365.com今年将过至收支平衡，唯FM365.com的客户流失率比预期高，加上引入AOL的经营模式，预算FM365.com今年持续亏损，而亏损额控制在1亿之内。”

　　如果为FM365盘点的话，将发现FM365在2000年的亏损额已经超出了今年这个数。柳传志在1999年的年度报告后对投资机构的一次聆讯时，公布联想投资FM365预亏2亿，而这还不包括对网络内容的并购投资计划。有媒体报道FM365的亏损额在2000年是660万美金。从杨元庆处听到的确切数字是去年亏损没有到达到2亿。

　　从其它门户网站得知的估算是，FM365在2000年最大的投入是市场推广。仅有谢廷锋形象的“悬念广告”在全国十大城市同时推出，费用既在5000万左右。而上百台服务器每年折旧费为2000万；带宽接入费为2000至3000万；加上人工、办公等成本等，一家此等规模的网站一年要花费上亿元已经是精打细算的了。

　　FM365的主要收益来源毫不例外地靠广告。据说国内各网站的广告收入这一块在网站运营层主管之间是透明的。以一个比例，广告收入如能分摊该网站除市场运作、硬件折旧、接入费用等三大支出之外的运作成本的，国内网站中只有新浪。

　　FM365的资源优势来自联想PC市场的客户端。联想首创了硬件厂商捆绑接入费的模式，由免费提供上网时间，到超过限时之后收费，这一个过渡正是联想进入接入商(ISP)角色的过程。杨元庆说，通过“天禧”电脑键入FM365来交接入费的用户给电信交的钱，超过了国内任何一家ISP。虽然杨坚决不肯透露联想与中国电信在接入费的分成比例是多少，但相信电信可以做出的让步会更大。

　　联想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消耗近2亿的财力搭建的FM365平台，除了有电子信箱注册用户和互动服务用户人数等用户资源之外，还有两块巨大的无形资源————经营ISP的牌照和获得登载新闻权的四家资格网站之一。FM365原有管理团队也成为合资公司急用的人力资源。

　　据杨元庆说，除技术层面的改造之外，将不会对FM365的管理层动大手术。

　　谈判的几次迂回

　　杨元庆与刘晓林既是上下级又是搭档的关系。这是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企业经营者。杨敏于思拙于言；刘思维与表达富于跳跃，在讲述与AOL的谈判故事时，具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杨说AOL的让步和联想的让步是在策略上的。联想期待的是AOL在技术平台的同步技术能进到联想信息服务的版图中。他现在不再只考虑“联想电脑”的市场前景，在联想集团的整体结构中，已经到了创造“大联想”生存概念的时候。

　　据IDC的市场调查，联想2001年度的PC销售超过110万台，占国内市场39.1%。摩根士丹利以此推算，估计联想2001年度第4季的销量会有20.2万台，与2000年度第4季比较，仍有35%增长。但与第3季的111%增长比较，将大大放缓。

　　虽然另有投资者看中“联想的品牌、售后服务、分销网络将使联想有力跑出。”但行业性的赢利减弱将加重联想这家上市公司的压力。有机构评估“联想未来3年全年都要有50%盈利增长，才能支持现行股价。”

　　杨元庆把与AOL的联盟当作是一次联想产业整合的机会。他有一张以现在核心业务为串连线索的版图———“这张图是联想针对家庭及个人用户的服务模式，从接入设备—门户网站及ISP(上网服务)—各类信息服务内容，为家庭及个人用户提供的一站式的全面服务。”杨深知联想的致命弱点。“联想还是欠缺在互联网服务方面的专长，欠缺先进的技术及运营经验。联想一直在寻找在这方面有专长的合作伙伴，我们想娶一个贤惠的妻子。”

　　杨元庆盘点“跨国婚姻”

　　杨元庆恨不得在一夜之间从FM1.0版本过渡AOL6.0。他不仅对AOL会员制的收费模式一见倾心，对AOL网络接入、数据托管、信息安全、个性定制、认证及结算以及电子邮件和及时信息等几大专利技术更是推崇备至。他说，我们网站一天几千万人次就是超负荷，而AOL一天几亿人次在线，这仅仅是看得见的差距。

　　联想与AOL的实质性的谈判细节中，涉及技术开放与技术同步的问题才是最为艰难的。AOL承诺提供整个保障模式和功能性技术的同步升级；联想最关键的承诺是电脑客户资源的转移。

　　杨元庆多次向记者说明：这一次与AOL的合资，完全是网络技术上的合作，不涉及任何内容的合作。外界非常理解这种权宜之计的说辞。

　　据刘晓林介绍AOL选择联想还有一点很关键：联想有中、中、外理想的企业结构————联想集团是香港上市公司，母公司属下的北京联想调频是全内资公司，拥有ISP营业牌照；合资公司透过北京联想调频为FM365的用户提供上网服务。

　　联想绕了一大圈，目的是“合资公司将在中国法律及政府政策允许的范围内从事经营活动”。“由于受到目前中国政府对外资企业在中国从事互联网服务业务的政策限制，合资公司还是暂时不能直接向中国用户提供互联网服务。”柳传志在接受CNN记者采访时，称“中国入世后，如果中国的政策改变，我们可能扩大我们的企业。如果这种改变影响到股份比例，我们也可能会在这方面有所改变。”

　　柳传志的谨慎和大胆都表现在对政策的理解与运用上。“关注规则”是合资公司诞生的第一步，AOL如果对中国媒体产业或是互联网内容、电信增值服务等方面的有全面进入的考虑，把第一步迈得漂亮一点，这是可能有第二步的设想。

　　AOL在2001年的销售收入将达到400亿美元，在线收入占据了一季度总体收入的24%；AOL的用户数达到了2900万；本月AOL刚宣布即将上调互联网接入费：从今年7月起上网费将从21.95美元上涨到23.90美元；美国宽带因特网接入供应商在今年初就上调了费用，DSL接入费用从每月40美元上涨到了每月50美元；AT＆T这个全美最大的电缆公司最近将CableModem接入的费用从每月40美元上涨了每月46美元。这些数字足以让中国互联网企业亢奋。如果能够将AOL模式拷贝到中国来，那对一个联想或是一个产业都是有意义的。

　　刘晓林说，AOL对中国市场的理解当初是生吞活剥的。他们第一次到联想，一出门就去了一个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小网站。联想人不禁失笑，他们怎么去那儿？而当时正是“海龟派”大出风头的时候。AOL第二次来找联想时，有一句话几乎冲口而出：“我们就要和你们合作。”

　　在谈判的诸多回合当中，用户资源、内容资源、政府公共关系资源、品牌资源等等都是充分条件。而电信资源是“必要”条件，如果没有这一条，AOL和联想就坐不到谈判桌上。(郑小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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