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阳长征

　　在很多人看来，10月17日前后传出的国内电信业大重组方案，网通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在这些人眼里，通过此次电信分拆、重组，网通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取了中国电信北方10省市的优良资产从而解决了网通在数据业务方面的后顾之忧，而且网通还有可能拿到期待已久的移动牌照。与这些乐观论调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但电信专家们对于网通前景的担忧却表

现出惊人的一致。实际上，对于网通的“新变化”，业界正从两方面投以密切的关注：首先是网通在自身实力还比较弱小的情况下能否顺利“消化”中国电信北方10省市庞大的资产和人员？其次是网通能否顺利完成一个从“打破垄断者”到“新垄断者”的角色转换中企业文化的蜕变？

　　网通高层将发生变化？

　　据传，10月12日，由国家计委和体改办联合提交的电信重组方案在国务院办公会上审议通过。照此方案，中国电信长江以北10个省市(包括中国电信华北、东北和山东等地区)与网通重组，新组建的网通将可经营市话、长话、移动等所有电信业务，成为与电信、联通、移动势力均衡的4大电信寡头之一。

　　伴随着重组方案的出台，一个关于网通高层即将发生重大变化的传言也流传于网通内部。一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中国网通总裁田溯宁调任信息产业部，而现任中国移动集团公司总经理张立贵将调任重组后的中国网通主持工作。

　　与此相呼应的是，田溯宁并没有按计划前往上海参加APEC会议，而是留在北京主持网通于10月19日-22日召开的季度总结会议，进行其在网通的“工作总结”。

　　10月22日，网通总裁助理赵安建在接受一位记者采访时表示，重组方案尚未最终确定，对于田总的去留问题不方便发表任何评论，此间召开的季度总结会对此并没有任何涉及。而网通公司一位接近高层的人士则在电话中向记者透露，网通高层即将发生重大人士变动，并不排除田溯宁调离的可能。

　　作为七大电信运营商中唯一从非国企聘请的国有电信企业老总，田溯宁一直是以打破电信垄断的形象出现在业内，并被视为网通公司的“精神领袖”。但作为像网通这样一个诞生在特殊时期并肩负着特殊使命的电信公司，如果田溯宁离开，则可能不仅仅是通常意义上的一次公司高层人士变更，而更像是标志着网通历史使命将翻开新的一页。

　　田溯宁的理想是将网通打造成如同AT＆T、NTT一般的世界级电信运营商，而成立于1999年的网通公司，主要目标就是要在当时的情况下打破中国电信的垄断，在国内电信业中引入竞争机制。从根本上讲，田溯宁的想法和网通公司的宗旨存在着本质上的差距。当国家面临国外电信巨头即将进入中国市场，需要引入另一种形式的竞争机制来对抗“外敌”时，不仅是田溯宁，时代赋予整个网通公司的历史使命就已注定将发生变化。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田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对电信重组方案没有兴趣。

　　“不论是资本意志还是外力使然，随着电信重组方案的出台，田溯宁可能都会选择离开网通，因为在这里已经无法实现他当初的理想了。”一位业内资深人士说。

　　对于田溯宁的去留，网通公司内部也存在着两种截然相反的看法。一位网通员工告诉记者，田溯宁的离开是网通的一大损失，他不相信还有比田更为了解网通的人，更不相信在没有田溯宁的情况下网通还能保证目前的发展势头。与此相对应的是，另一种看法则对田溯宁的能力表示了怀疑，“从亚信到网通，田溯宁都没有统领超大规模企业的经历，如果要将中国电信的十几万员工并入网通，一个富有经验的管理者可能更有利于新网通的发展。”

　　但不论田溯宁最终是否离开网通，现在和今后的网通都有可能不再是从前那个“由我天地宽”的网通了。

　　网通并入中国电信？

　　蛇吞象的感觉是什么？网通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去年中国电信全年营业额为1800亿元，北方10公司的市场份额约占中国电信的1/3，约600亿元左右，而同期网通经营额仅为2亿元人民币。网通目前在全国约有3000多人，中国电信北部员工总数则超过25万，即使是电信的一个下属公司也比网通大，双方的差距仅仅从数据上就可见一斑。现在要将中国电信北方10公司“并入”网通，可能还没等到网通开始“消化”，中国电信就已经将网通同化得一干二净，尽管新公司的名字还叫网通。

　　如果单从表面上看，把中国电信北方10公司并入网通可能会对网通今后的发展起到促进的作用：由于网通过去用自有资本营运，盈利能力较弱，中国电信的并入将壮大网通的业务，大大提升网通的盈利能力，而且有机会重提网通海外上市的计划。另外，网通的强项在于数据业务，新加入的固话、移动业务可能会从“广度”上增强网通的竞争实力，也有可能因为业务的“铺开”导致其数据业务的削弱，从而在“深度”上丧失和其他电信公司竞争的资本。

　　不仅如此，电信和网通截然不同的企业文化也给双方的合并平生不少变数。网通从成立之初就是完全依照企业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即所谓的现代企业制度建立的新型电信公司。网通有一个年轻的国际化管理团队，中高层管理人员多数具有外国电信公司或大型跨国公司的管理经验，而网通的员工也有相当一部分从外资企业跳槽过来。网通不仅在体制上有别于其他的电信公司，在运行机制上也于举手投足间透着欧美企业的风范。在别人的眼中，网通是地地道道的“电信外企”，而网通的员工也常常以电信白领自居。

　　但在和电信合并后，网通可能会重归传统电信企业的队伍，这种在经营理念和企业文化上的剧烈变化让网通的员工感到难以接受。“我们不可能接受那种老国企的做事方针，网通内部的很多人现在都在考虑自己的后路。”一位网通员工在私下与记者聊天时说。

　　电信专家、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网通是这次电信重组方案最大的受害者。”在他看来，网通之所以被称为最大的受害者，主要原因有三点：第一，成立网通的初衷是为了打破中国电信的垄断，但现在网通自身从打破垄断的动力变成了打破垄断的对象，原来竞争型的网通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和中国电信同等身份的新垄断者。作为电信改革产物的网通已经灭亡。第二，网通最有价值的资产是其与国际高度接轨的所有权制度、管理机制。重组之后能否不被电信同化而保持试验田的创新机制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重组带来了版图和势力的扩大，但却导致网通新电信意义的丧失，从这个结果来考虑，网通是电信重组的最大受害者。第三，网通只有几千人，如何消化包含了十几万员工的电信？与其说是电信并入网通，不如说是网通被并入电信。阚凯力同时表示，此次电信重组只是在国内初步形成了竞争的格局，但离真正能促进中国电信业大步发展的有效竞争局面还尚有距离。

　　与网通内部弥漫的悲观气氛截然相反的是，中国电信的绝大多数员工似乎对重组方案的出台无动于衷。“反正都是要被拆，早拆总比晚拆好，好歹也让我们心里有数。”一位北京电信的员工说。

　　记者在对中国电信员工的调查中发现，很多员工对此次的电信重组方案持肯定态度，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在他们看来，尽管北方10省市的电信公司划给了网通，但相对于那种按业务拆分大卸三块的方案来说，这毕竟是一个较好的选择。“市话利润本来就很低，而我们的长话业务又受网通、吉通的IP电话冲击较大，通过这次重组中国电信拿到了渴望已久的移动牌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也有分析人士认为，电信尽管拿到了移动牌照，但在和早已轻车熟路的移动、联通的竞争中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占不到什么便宜，北方地区优良资产的剥离才是电信的最大损失。

　　如果说网通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么中国电信也没能因为拿到移动牌照从而获利，而移动和联通却为国内电信市场平添两个竞争者而感到压力倍增。那么谁才是这次重组方案的受益者？“作为同属国有资产的电信业来说，不论如何拆分、重组都谈不上哪个电信企业因此而得利。这是概念性的错误。但无论横拆还是竖拆，网通都将是最大的受害者。”阚凯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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