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世界通信公司财务做假事件对目前持续低迷的全球电信业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它对全球信息产业的破坏力是无法估量的。那么，该事件对我国电信业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它又引起了什么样的反思和启示？就这些问题，本报记者专访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赵怀勇。

　　本报记者林敏

　　世通事件对中国没有直接的影响影响

　　记者：Worldcom公司的财务丑闻将引起哪些负面连锁反应？中国电信业是否也会受到拖累？

　　赵怀勇：Worldcom公司财务作假事件对世界通信公司本身及合作伙伴、投资银行、投资基金等机构所造成的损失是显而易见的，也是最直接的影响。其所引起的负面连锁反应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打击了投资者的信心。世界通信公司事件对投资者信心的打击是难以用数字衡量的，随着华尔街一系列金融丑闻曝光，投资者对美国工商企业、投资银行、会计师事务所等机构的信心已经大打折扣，这对美国以金融市场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无疑构成巨大挑战。二是影响了美国经济的复苏。在世通事件后，投资者在美国股市投资会变得更加谨慎，投资者纷纷撤出股市，海外资金大量流失，银行业坏账增加，这将影响美国公司的信贷融资成本，这无疑减慢了美国经济复苏的步伐。三是对欧洲和日本经济产生一定影响。WorldCom的消息导致美元进一步贬值，随着美元的贬值，欧元和日元相应升值。由于欧洲经济仍很不景气，经济复苏迟缓，欧元升值将严重阻碍其出口的增长。如果欧洲央行降低利率，则面临通货膨胀的困扰；一旦延缓降低利率，一些欧洲国家的经济下降则不可避免。鉴于日本的实际利率已降为零，日元升值将完全摧毁日本经济复苏的希望。

　　Worldcom公司丑闻确实对世界电信业产生一定影响，其中亚洲最为严重，这从亚洲电信类股受到的打击就可以看出。日本电信电话(NipponTelegraph＆Telephone，NTT)跌3.8%，收於477000日元，而新电信(Singapore Telecommunications)则下跌2.2%。WorldCom公司丑闻对我国电信业的直接影响不大，但是将影响我国电信企业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融资。

　　世通事件所引发的反思com公司

　　记者：Worldcom公司的财务丑闻令人深思。有业内人士指出，追根溯源，世界通信公司做假账的根源在于盈利欠佳，使它冒险走钢丝绳——通过做假账来掩盖经营业绩的巨额亏损。而盈利欠佳的根源在于它只是经营长途电话这样的单一业务！请问对此您有何见解？中国是否应当对此有所警惕，并采取相应措施，防范于未然？

　　赵怀勇：首先，我不认为Worldcom公司财务做价的根源在于公司盈利欠佳。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盈利欠佳都不能成为公司做假账的理由。导致做假账的根源在于美国经济制度上的缺陷。经济制度的核心内容无非是激励和约束机制。良好的激励机制保证经济发展的动力和活力，而合理的约束机制则保障经济健康有序地发展。在上世纪90年代美国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美国经济制度显得那么完美、和谐和有效。美国公司一系列丑闻的出现，使我们认识到哪些针对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和投资者而设计的激励机制，竟异化成了伪造账目、虚报利润以抬高股价的动力。曾经有效的独立会计制度、审计制度宣告失效，本该行使审计职能的会计机构沦为了违法公司的财务顾问。一套被认为设计严谨，能够自我纠错、自主运行的经济制度，暴露出了疏漏和脆弱。

　　其次，我认为世界通信公司“盈利欠佳”的原因在于两个方面。一是电信市场竞争的恶化。由于政府鼓励电信市场的竞争，反对垄断，美国电话电报公司20世纪80年代曾被强行分拆成一家长途电话公司和7家地方性的贝尔电话公司，而1996年通过的新电信法则打破了电信市场的界限，允许各类企业越界经营原来不许经营的业务，加上90年代后期因特网的迅速崛起，电信公司投资过热，网络容量大大过剩，服务供应商越来越多，竞争环境恶化，很多企业因此债台高筑，陷入窘境，整个电信业一片愁云惨雾。美国的长途电话业务竞争非常激烈，不仅在象国际电话电报公司、世界通信公司和斯普林特公司等大公司之间存在价格大战，而且他们还必须面对来自无线通讯和网络通讯方面的巨大挑战，铱星公司和环球电讯公司近几年先后因此破产倒闭。世界通信公司得益于电信市场的开放，使其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小型长途电话业务折扣商成长为仅次于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的大企业，但最终却成为激烈竞争的又一个受害者。二是世界通信公司本身经营战略的失误，即“不计成本的疯狂收购”。世通鼻祖埃贝斯1995年把LDDS重新命名为“世界通信”之后，就开始了他“疯狂收购”的历程，在短短的几年里，就通过兼并70多家公司，创造了一个电信业的传奇。2000年后半年，埃贝斯不惜血本并购“微波通信(MCI)”，使微波通信公司成为世通旗下资产。如果说以前的“疯狂收购”是世界通信公司走向成功的基石的话，那么世通对“微波通信”收购则被证明是一个错误的交易。因为这时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电信服务价格一落千丈，而投资成本居高不下，长途电话业务以超出想象的速度迅速衰落，“微波通信”的经营滑坡开始拖累世界通信公司。

　　最后，虽然全业务经营是降低风险的重要措施。但是相比较而言，新电信业务的创造也很重要。因为传统以语音为基础的业务，已普遍地进入了成长减缓或衰退期，因持续通话费率下降而刺激增长的总话务量，已不足以支撑电信运营商总业务金额的高速成长。就中国电信业而言，连中国电信公司这样尚有新用户数量大幅成长的一个运营商，其总业务金额的成长率，也从2001年开始显现出了自中国经济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次较整体经济成长率为低的窘境。事实上，以语音为业务基础的业务持续转弱并不局限在固网业务，移动通信业务的走势也是相同，这从中国移动通信公司与中国联通公司的移动通信用户平均消费额ARPU　的降低速率就可以看出来。因此，中国电信业应该吸取的最大经验教训应该是亟待解决经济模式的问题，要看清通信业发展的未来，大力推进业务创新。

　　世通事件带给我们的启示

　　记者：从美国环球电讯、安然事件，到世通、施乐丑闻，皆是人为造成的。为什么这些富有竞争力的新型高科技公司近来频频出事，甚至濒临破产？是否是因为迷信高科技，而不顾市场与财务方面的问题？

　　赵怀勇：一方面，美国企业制度中的激励和约束机制存在的问题是导致做假账的制度性根源。就激励机制而言，主要是股票期权所致。股票期权的本意是通过公司业绩——股票价格——高层管理人员回报，建立一套科学的激励制度，高层管理人员为了保证公司股票的持续上涨，经营者片面追求股票升值的收益，可能导致企业经营的短期行为，甚至不计后果地虚假做账。就约束机制而言，主要是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不考虑日益增加的对公司管理进行实质性改革的要求，公司董事会赋予CEO庞大的财务权力，结果导致财务失控。另一方面，金融市场监管方面的不完善是导致财务作假的另一重要原因，如会计公司为了获取咨询费而屈从于客户的不正当要求；律师想方设法保持他们在企业的业务量；董事会的董事不能真正代表股东行使监督权；证券分析师缺乏公正的分析判断等等。针对一系列财务造假丑闻，美国总体布在什华尔街演讲中提出了建立道德规范、强化监管手段、加大惩罚力度等“十大措施”，足可以看出美国金融监管的不完善之处。

　　我们从世界通信公司等一系列财务造假事件中应该吸取教训。首先，我们必须重视信用建设。从微观讲，信用是企业的生命；从中观讲，信用是金融市场的生命；从宏观讲，信用是国家的生命，加强监管和信用建设必须成为一项长期重要国策。其次，我们必须重视制度建设。有着相对完备管理制度的美国尚且需要“建立道德规范“、“强化监管手段”，何况正在制度建设中的我国？中国和美国不同的是，美国运行良好的制度暴露出了缺陷，我们还处在制度建设的过程中；美国迫切需要修补他们的制度，我们则应该吸取多方经验教训，建立更趋合理有效的管理制度。最后，就企业而言，不能不考虑市场变化而盲目进行扩张，必须处理好规模扩张和业务创新的关系，必须创造出适合自己的商业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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