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亚青

　　一系列原本可能是正确的决定，却似乎发生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到了考验李东生“腕力”的时候。

　　5月20日前后，宣布合资刚刚半年、尚处在艰难整合当中的TCL-汤姆逊公司走马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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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曾宣布从7月1日合资公司正式运营开始担任合资公司总经理的胡秋生(原TCL集团副总裁，分管海外事业部)被免去该职务。今年年初刚由TCL多媒体事业本部总裁调任新成立的零部件产品事业本部总裁的赵忠尧将接任合资公司总经理一职。

　　有消息说汤姆逊一方对合资公司总经理的随意撤换颇有意见，双方正为此事进行沟通，毕竟合资公司是双方的事情。在此之前，法方已经对胡秋生有了一定的了解和磨合，骤然换上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肯定有很大的不适应，TCL需要对此做出解释，并使其对新任总经理有更多的了解和接受。

　　对于临阵换将的原因，TCL还没有官方的说法，但是从多方渠道反馈的信息来看，其根本原因似乎还是在于，TCL对于TCL-汤姆逊公司寄予了太大的希望。之前人们认为TCL在合资谈判中没有拿到非常实际的东西如渠道、知识产权等。所以，在达成最初谈判的框架协议之后到合资公司正式运营之前这段时间，李东生当然希望通过持续不断的谈判争取到更多实质性利益。

　　TCL-汤姆逊公司内部人士进一步证实了这个背景。由于两家公司这段整合时期是充满了斗智斗勇的磨合过程。对TCL而言，它需要在整合过程中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实际利益，而目前这种角力正在白热化阶段。这个背景显然对合资公司的领导者提出更高的要求。如果领导者难以胜任此种博弈，被更换也在情理之中。

　　据传换将的导火索是李东生到合资公司转了一圈后，发现TCL在合资公司中的表现不够强势，未能树立起主导地位，因而大怒甚至拍了桌子。从TCL经销商内传出的说法更具体一些：在TCL和汤姆逊双方整合的过程中就如何甩掉包袱等具体问题的处理方式上，李、胡两人有着严重的分歧。

　　虽然胡秋生在TCL堪称元老级人物，被认为是集团内同时拥有制造、销售和海外运作经验的管理者，但在前两年的时间内基本已不再直面江湖，而替换胡秋生的赵忠尧从1991年进入TCL，做了12年的销售，所到之处都是要为集团“打粮食”的部门。“封疆大吏”出身的赵忠尧曾在2000年的时候以营销公司副总经理的身份大刀阔斧地主理了TCL营销渠道的改革，把已达到16000人的销售公司削减到6000人，并在6个月的时间内成功关闭掉了上海一家TCL投资失败却多年未能关闭的网络公司。显然，少壮派的赵忠尧大刀阔斧、个性鲜明的作风显得更加强势。

　　这次换将作为一个孤立的事件，也许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但问题是，人们很容易把TCL近期对原有核心业务主将的一系列“调整”联系到一起。

　　在经历了一系列收购兼并，正在绷紧全身肌肉，寻求自身发展历史上最重要的突破的时候，TCL传出的高层震荡难免让人对其全力冲刺过程中自身的稳定性捏了一把汗。

　　升级换代？

　　胡秋生并不是第一个被“调整”的TCL重臣。在他之前，出于同样目的的“主将调整”甚至还余波未平。

　　5月9日，将TCL的电工业务一手做起来的TCL国际电工总经理温尚霖突然被通知换岗，离开这块他自1993年以来投注了巨大心血的业务。在此之前，温尚霖没有发现任何变动的征兆。

　　找温尚霖谈话的是2003年下半年就任TCL电工照明事业本部(现更名为电器事业本部)总裁的张杰。谈话内容是通知温尚霖调任电工照明事业本部专职副总裁，主要负责事业本部各部门营销渠道的专卖店的整合工作，而不再担任TCL国际电工公司总经理。5月11日，TCL集团迅速就此次职务变动正式下达了文件。

　　从1993年主动找到李东生说服他上马面板式开关插座开始，温尚霖通过11年的努力把TCL电工做到了6亿元的规模。最近的两年，电工的发展势头非常好，据温尚霖透露，今年仅面板插座这一块业务就可完成7亿元的销售额。

　　五一长假之后的这个突然变故，让温尚霖措手不及。他嘴上说“李总现在很忙，恐怕还顾不上与我们细谈”，但心里却很清楚，做出这样一个把他调至有点像“虚职”的决定，没有李东生的拍板是不可能的。

　　一直对李东生充满“敬畏”的温尚霖，在与李东生的沟通方面一直不是太主动。而这次，他竟然还是没有主动找李东生问个究竟，而是于5月18日把工作交接完毕，然后一直呆在家里。国际电工原先计划用1亿多元资金投资一些新业务方向，5月1日长假之前，温尚霖刚刚组织了会议为国际电工的未来制定了新的战略，没料到长假之后发生巨变。接替他的艾建杰一上任就拿出了新的战略投资方案，并很快有了实质性动作，这也让温尚霖十分愕然。

　　2003年初，李东生在“龙虎计划”中把电工业务列为集团主营业务之一，并认为“电工做好了，做百八十个亿不成问题”，李东生指出现在单靠自己的发展不行，要寻找合作伙伴，兼并也好，重组也好，“集团现在已经有这个实力来进行投资。”

　　而新任国际电工总经理艾建杰是在2002年下半年进入TCL国际电工的。当时TCL集团曾为正处在历史最高发展速度的国际电工成立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工作推进小组”，用以“推动电工业务进一步发展”。艾建杰任组长。小组撤离后，艾建杰留任国际电工副总经理。

　　毫无疑问，人事的调整应该都是基于对企业总体有利的原则下进行的。TCL内部有一种声音认为，对于国际电工而言，当原有的领导者在把业务带入一个很好的状态后，把部分精力进行转移，专注在诸如战略等问题上，而不在一线继续操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时可有年轻人上来以保持公司原有的活力和冲劲。

　　但是，也有一种声音认为，TCL国际电工从制造到渠道等所有环节都是温尚霖一手创建的，他在这个领域的市场经验、理解和嗅觉，继任者目前还并不具备。所以，温尚霖的被调整，背后很可能有着不好放在桌面上的原因。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人评价李东生似乎需要与温尚霖全面沟通，并且采用让温尚霖逐渐淡出的方式比较妥当。毕竟，对于任何一个“看着这块业务长大，付出过无数艰辛”的业务领导来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突然调整下来，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局面。这种局面在缺乏沟通的情况下更有可能向极端的方式发展。对于近两年已进入高速发展期的国际电工来说，这样的变动很有可能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风险和损失。

　　考验李东生的“腕力”

　　一系列高层的人士调整，正在TCL内部荡漾开难以平复的涟漪。就连TCL内部的员工都在猜测：“李总的‘诸侯文化’也许到了终结的时候了。”

　　造成这种猜测的不仅仅是上面发生的两个“换将案例”，另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是，TCL与阿尔卡特的合资谈判由李东生和TCL通讯公司副总经理郭爱平负责，合资公司总经理一职也将由郭爱平担任。过去几年为TCL提供了发展支柱的TCL通讯董事总经理万明坚，并没有参与到此次合资事宜的具体谈判中。有说法称，这是因为近半年多来万明坚一直受病痛困扰。

　　不过，曾经是TCL“最有底气的业务领导”——万明坚，却正在开始扭转自身的“强势作风”，在媒体和公众面前开始打造其收敛、平和、谦逊的新形象。这已被很多人看作是TCL“诸侯文化”开始转变的关键论据。

　　TCL授权度极高的“诸侯文化”曾被公司内外部很多人所津津乐道：集团下属每个企业的运作都很独立，各事业本部的总经理得到了充分尊重，集团的控制主要体现在财务上，用人标准也是“数字说话”。

　　但从2003年下半年TCL集团准备合并上市开始，集团权力回收的过程开始了。这一迹象在集团的品牌管理部门十分明显，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原先各业务块单独操作的宣传工作必须经集团品牌管理部门统一协调。今年年初，集团从各事业部的市场部门抽调相关人员到总部，进一步加强了对各块的品牌管理，并明令取消各事业部原有的内刊和独立的宣传材料。据有关人士透露，对一个已经上市的公众公司来说，李东生苦于各事业部的各自为政，正试图从规章制度、企业文化等方面进行整合。

　　但是，这种企业文化的变化必然要遇到阻力。TCL某些业务部门甚至出现了“变味”的解释——李东生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两个新合资公司的建设上，已无暇分身，而集团有一批形同幕僚的高管层对李东生的频频吹风，可能动摇了这位领导者此前的认识和信心。实际上，对于集团的各种职能部门和各层管理者，业务部门早有微词，认为他们的“卡”、“查”让在一线打仗的业务部门更加辛苦。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背景下，无论是出于“升级换代”还是真的要顺势“削藩”，李东生现在做出如此集中的高层人士调整，无疑是一招极度考验自身“腕力”的险棋。眼下TCL正全力撒开合资大网、忙于整合事务而成败还很难预料，这个当口恐怕是大多数企业家不太会选择的时机。

　　但李东生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自有他的考虑。TCL集团合并上市，先后和汤姆逊、阿尔卡特合资，这一系列重大的事件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机会，也是命悬一线的风险。或许，这种让人捏一把汗的做法，正是李东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认为最合理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