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的教师同事：走远路 见微光

　　马云的教师同事：走远路 见微光

　　本报记者/李立

　　在阿里巴巴以外，马云有一群特殊的同事。

　　每年冬天，他们面朝大海，一期一会。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职业——乡村教师。从2015年9月“马云乡村教师奖”启动以来，这场聚会从未间断。

　　2020年1月6日到7日，马云和他的教师同事们又将齐聚三亚。一年一度的“马云乡村教师奖”颁奖典礼是马云最看重的聚会之一，也可能是他一年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退休后的马云更热衷于教师职业，这或许是延续了阿里巴巴除了商业之外，持续做公益理念的一种体现。

　　在这几天里，马云是名副其实的马老师，和同事们讲和学生的故事，探讨对教育的思考……马老师也会突然出现在某位老师的直播课堂上，面对大山里的孩子们，他甚至有点儿羞涩，全没有平日演讲的收放自如。

　　不过聚会的主角并不是马老师，“真正的明星是在座的乡村教师。”马云这样说。为了这些他心目中真正的明星，马云甚至不惜亲自出面，动用私人关系，安排同事们去联合国参观拍照。

　　在这场特殊的聚会上，李连杰、那英、汪涵、高晓松、郎朗等一众明星都是配角。马云自己则是一个倾听者，为同事们鼓掌，或是红了眼眶。这场一年一度的热闹聚会，也因此成为乡村教师们特别的扶持与鼓励，点亮他们走远路的微光。

　　将“远方”搬进课堂

　　来自吉林省公主岭市秦家屯镇第二中学的乡村教师李素怀，在将近20年教学生涯中哭过、痛过，甚至患上过“抑郁症”。

　　让她最痛苦的不是条件艰苦，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是孩子们眼里没有光芒。2009年，她第一次当上了班主任，接手的却是一个别人都不愿意带的“差班”。全班几乎没有人爱学习，考试没有一个及格。

　　自习课上，一位男生大声喧哗，李素怀出面制止，却招来破口大骂和当胸一拳。被打蒙的李素怀跑出教室难过得大哭，几乎放弃了做老师的念头。孩子们给她写信，“老师，你要是不要我们了，就没人要我们了”，又把她拉回了三尺讲台。

　　为了让孩子们爱上学习，看见外面的世界，李素怀决定将“远方”搬进课堂。她请来30多名大学生走进课堂，为孩子们跳舞唱歌，给孩子们讲述大学校园的有趣经历。为了学习到最新的知识，她常年在外奔波，参加各种培训班。

　　为了给孩子们买书买礼物，李素怀省吃俭用。她会捡起培训人员不要的饭票，去食堂吃一顿热乎乎的饭；大多数时候，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就是她的午饭；参加完培训，她总是坐公交车去找四五十公里以外的小旅馆，或者干脆就在培训单位空无一人的大楼里凑合一晚。

　　2017年，李素怀获得了“马云乡村教师奖”，更多的人知道了她和孩子们的故事。2018年“双11”，李素怀还被邀请参观了火箭发射，她说，那是乡村孩子想都未曾想过的世界。2019年7月15日的乡村教师结业典礼上，李素怀作为唯一一位结业教师代表发言，“曾经，我以为未来只是属于孩子的，与自己无关。现在，我觉得未来是属于自己和孩子们的。”

　　和李素怀一样，“马云乡村教师奖”第一批获奖老师——张晓琴在张掖市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祁丰学校一扎根就是16年，她也是知识和远方最忠实的搬运工。

　　“马云乡村教师奖”让她的工作和视野发生了大变化。通过马云公益基金会组织的线下培训和线上学习，张晓琴成为了“乡村教师的教师”。2017年，她被马云公益基金会聘为乡村儿童伴读教师，一年做了30余场阅读推广讲座。2018年，她又被基金会聘为乡村教师社区讲师，通过钉钉群直播讲座10余场，影响上万名乡村教师。从影响学生到影响老师，她的教学方法正在被推广到越来越多的地方。

　　“打工校长”的舍与得

　　在马云看来，一名老师的一生也许会影响几百个学生，而一名校长的一生则会影响几百个老师。

　　2017年，马云公益基金会启动了马云乡村校长项目，每届从全国连片特困地区选拔20名校长。每位入围校长可以拿到50万元项目支持奖金，包括三年的游学和培训。

　　“在中国的发达城市，一个校长可能就是校长；但是在偏远的农村，一个校长就是一个地方的教育部长，对当地的教育水平起着决定性作用。”在名为“重返课堂”的颁奖典礼上，马云如此说到。

　　2017年，四川省喜德县李子乡爱心小学校长罗承业入选首届“马云乡村校长奖”，也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这个从大山中走出来又选择留在凉山州的彝族汉子，每月90元的补贴远不够日常开销，却选择了留守大凉山，借款负债办学，从最初的73名学生，到如今超过1000人的规模。

　　谈到留守的原因，罗承业的想法很朴素，“能坚持这么多年，自己也没有想到，只要孩子们想读书，我们就坚持，到最后和孩子们感情深了，就再也割舍不断这所学校。”

　　美国游学时，在马云的牵线下，他和另外19位校长走进了联合国安理会大厅，在中国代表团专属席位上拍下的照片至今还贴在学校多媒体教室里。让罗承业感到欣慰的是，他教的第一届学生现在也已经回到学校任教。这些都让他的坚守变得更有希望和未来。

　　贵州黔西南州兴仁市巴铃镇塘房小学校长吴雄，则是远近闻名的“打工校长”。18年来靠带领老师们打工建起了一所小学。学校实在没钱了，吴雄便带着老师们上工地打工。打工不要钱，要的是工地上的大石块，用来填平学校的大坑。截至2007年底，学校共完成填方3万余立方米，节约了至少30万元。

　　在三亚领奖时，吴雄的感言让人印象深刻，“在乡村，没有教学设备，有钱可以买；没有教室，有钱可以修建……但如果没有老师愿意留下，提高乡村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就是一句空话。”这位感动过无数人的“打工校长”说，“但愿马云老师的关注，能引起更多的人关爱乡村教师、助力乡村教育”。

　　因为相信 所以看见

　　阿里巴巴有一句土话，“因为相信，所以看见”，这也是马云的教师同事们最好的素描。

　　2017年，重庆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龙溪镇万家山村小学的余国安老师，坐在轮椅上接受了马云的颁奖。因为30岁的一场车祸，让他不得不每天坐在轮椅上给孩子们上课。

　　1994年，年仅19岁的他回到家乡李家村小学，成为一名代课老师。14年前的一场车祸让他高位截瘫，从此他便坐在轮椅上给学生们讲课。

　　刚回到学校上课，行动不便带来一系列问题。为不耽误教学进度，余国安经常在等学生下课后，偷偷在黑板上练习。余国安还在轮椅上摔过不少跤。一次摔至骨折，他不得不在家休养，养好伤后，他又选择回讲台。

　　被称为“轮椅教师”的余国安的经历，让很多人为他落泪，他自己却非常乐观。“我对教师这个职业是有着特殊情怀的。它既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人生使命”。

　　现在余国安说，走到哪，都有人主动过来跟他握手打招呼。虽然身体不便，但“精神无比富足”。“只要还有一个学生，我都会坚持下去。”余国安说，自己的心愿很简单，希望更多爱心人士关注贫困山区的孩子，让他们都能有书读。

　　而被称作“90后最美乡村教师”的陈秋菊，则是另一类的“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我是个90后，爱逛淘宝、摄影、旅行、美食、美酒、‘拈花惹草’。我是一名教师，一名乡村教师”，陈秋菊喜欢这样介绍自己。她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热爱旅行，自费走过小半个中国。

　　如果你见过她本人，很难把她和乡村教师联系在一起。教育专家、“马云乡村教师奖”的评委李镇西，在谈到陈秋菊时很感慨，说美丽的陈秋菊完全颠覆了多年来一般人心目中所形成的乡村教师“憔悴”“苍老”的形象，她面容秀丽，个子高挑，甚至可以去做服装模特。

　　也是这个清新自然的女孩，在距离县城30公里的四川省资阳市乐至县中天镇乐阳小学一呆就是11年。

　　作为学校最年轻的90后老师，陈秋菊觉得自己身上担子很重，在她看来，现在一些农村的孩子，其实不缺钱、不缺吃穿，缺的是爱。在她和学生相处过程中，她更注重教给学生们真实、感恩和爱。她喜欢和学生分享自己的真实感受，旅行中看见的世界，清晨六点的八达岭长城，鸣沙山的日落，也可能是一个人自驾中看见的西藏千年的桃花。

　　陈秋菊获得了“马云乡村教师奖”后，被湖南卫视“天天向上”节目组邀请去做节目。有一个环节是在陈秋菊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千里之外的一群学生突然出现在录制现场，那一瞬间，孩子们向陈老师扑去，陈老师抱着孩子们，大家都哭了。

　　班上曾经最调皮的男孩还带了一个红薯给陈秋菊，主持人问：“你以后还给陈老师送什么？”天真的男孩说：“还有南瓜、冬瓜……”这一下大家又都笑了。

　　虽然和马老师做了同事，陈秋菊仍然是陈秋菊。她说自己还是喜欢在一个小地方当一名教师，把自己看到的体会到的，教给自己的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