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彦/文
对谢文的采访是在清华大学一家咖啡厅里进行的,通常这类访谈会在CEO们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里展开,但谢文现在找不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自从年初他创办的宽信网际遣散员工宣布进入冬眠期之后,谢文就一直处于待业状态。作为世界上最早接触互联网的2000人之一,尽管在中公网和宽信有两次失败的经历,但谢文仍旧把自己视为成功者之列,只不过 加上了一个定语“失败”。
学哲学出身的谢文认为把两个反义词组合成一个词组并不矛盾,因为他本身就包含着诸多矛盾的因素:高龄时期(40岁)方才开始在崇尚年轻的新经济领域创业;在这个需要很高知名度的行业中又拒绝作秀、拒绝出镜;在整个投资界都捂紧钱袋的时候,个人出资筹创宽信。
在谢文的一系列举动中,充满了另类的气息,他的部下把他称为“堂吉诃德.谢”。
狂妄与资本的对峙
哲学、理念、梦幻、务虚,这都是谢文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词。阐述公司的发展与经营时用“理念”;收购网站时强调“哲学”的观点;介绍公司发展业绩时,擅于塑造“梦幻”曲线。
与许多技术、管理出身的CEO不同,谢文在1978年进入大学时读的是哲学专业,后在南开大学转学社会学。他的身上更多的是一些自由精神气质,像一个多愁善感的文学青年,很难将他同“叱咤风云”之类的字样联系起来。谢文经常采用的句式是“我十年前就已经如何如何”,在许多人眼中,谢文太狂。谢文自己并不避讳这样的字眼,相反,他承认自己最鲜明的性格特点就是有点狂,没有这一点也就没有今天的谢文。
谢文自认为他的狂妄是有理由的。当绝大多数人不知互联网为何物时,他就已经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开始使用最原始的网络进行信息查找;1996年当他回国时,他向人宣讲有关互联网的发展潜力时,许多人听不懂;去年当他被中公网解职前曾有连续三年盈利的历史,这样的纪录即使是现在也鲜有突破者;同样是在中公网,他对联众的低成本收购已经成为业界的经典之作。
但个性与资本对接时,肯定会有一方让步。谢文认为自己正是对这个度的把握不够,注定后来悲剧结果的产生。
由于谢文的个性使然,当利益冲突或者说大小股本之间产生冲突时,海虹要拿走中公网在海外融资的一部分,或要求中公网高价购买海虹所属的公司,这都遭到谢文的拒绝。谢文说:“我理论上不代表大股东的利益,而是代表董事会,所以我只能在许可范围内执行董事会决议。以损害其他股东利益来满足大股东的利益,我做不到。”由于不能“代表大股东利益”,谢文很快被解职,其时,他运作良久的融资计划马上即将到位,距离成功只差一步。
事隔一年,当谢文回忆在中公网的日子时说,对于结果他已有预感,但强硬个性使最后的结局变得不可调和,但他并不后悔,“中公网今年的亏损证明,缺了我它就没有价值了,我不愿意迎合别人,不愿意为活着而活。连续三年盈利并不是仅仅靠运气,其中肯定有我独到的一面,其他网络公司都是最初的创建人让位给外聘的有海外背景的职业经理人,中公网反倒是我这个在华尔街做过的人败下阵来。”
理性与浪漫的选择
在中公网,谢文是以管理者的身份介入,职业的风险并不大,但从中公网退出后,谢文的创业方式让别人都以为他疯了。他创办的宽信网际预计这样运作:首先拿到500万美元的启动资金,为炙手可热的宽带开发提供增值服务产品,采用AOL的模式,通过与接入商的合作,从接入商的收入中分成10%,实现赢利。但网络概念的贬值速度似乎远远超过谢文的预料,在他最擅长的投资领域,他没有得到期望中的500万美元。
最后谢文的做法是个人出资230多万元建立宽信网际。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谢文对网络实在太着迷了。“我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不算高,也不会以钱或名作为追求的对象,早就过了那样的年龄,创建宽信,更多的是为了个人理想的原因”, 对于投资者热情不高的风险,谢文并非没有考虑,但他的宗旨是“宁缺毋滥”与“道不同不相与谋”,对于许多要求立刻看见收益的投资者,谢文的态度是一概回绝,“人们对于互联网企业的心态是扭曲的,在许多传统行业中,可能要等五年或是十年才能获取收益,但投资者往往要求网站当年就有收益,这不合规律,投资者对于互联网企业缺乏应有的宽容。”
谢文近乎苛刻的要求使宽信的输血渠道难以建立,很快入不敷出,无奈之下谢文只得作出遣散员工封冻公司的决定。“封冻的意思就是表示公司尚未关闭,一旦资金到位,所有工作可以马上恢复。”
面对许多人的质疑,谢文认为自己的举动并无不妥,“在我的性格组成中,理性思维的东西很多,它让我冷静地思考,同时也有不少带有浪漫色彩的东西,对于物质的苛求已经退居次要,精神方面的追求更为强烈,建立宽信,是我个人的事业追求,不仅是职业,更是一生的目标,宽信还在,我就没有落幕。”
谢文喜欢读王朔的小说,喜欢听崔健的摇滚,因为他能从文字和乐声当中找到共鸣,感受到隐藏其中的一种苛求,“许多人生真谛要到一定的年龄后才能感悟得到,往往在这个时候你会发现,许多看似真实的东西其实并非是你想要的,但它蒙住了你的眼睛,使你失去了正确的判断,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是有距离的,有时候这个距离会使人伤筋动骨;现实与梦想之间总是有鸿沟的,有时候这条鸿沟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领导者与管理者
由于没有了日常工作的重压,使他有机会能够对思维进行系统梳理,而他自认为思考正是他的长项,于是在新浪开设专栏中,谢文撰写了一系列文章来论述中国的互联网,当然,核心的话题依然围绕他所钟爱的宽带。他的许多独到的视角也引起业内许多同行的关注,不少从事宽带业务的公司也经常向他求教,对此谢文一般都是倾囊而授。尽管他肯定将重建自己的宽信网际,这些公司在日后肯定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但谢文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技术、观念是无法垄断的,许多中国公司在宽带模式中走的是弯路,现在我的建议如果可以加快这个进程的话,那我会问心无愧,即使将来我们之间展开竞争,那也是在更高层面上进行的,而不会在低水平上互相倾轧,毕竟宽带事业需要许多人的努力,执着于个人利益的得失,不是我的做法。”
谢文赋闲在家的日子里一直在思考“领导者与管理者”的话题,他认为这是对他事业屡遭挫折的经验总结。
他对自己的定位是一间大公司的第二、三把手。“领导者需要很好的大局观,需要有冒险精神,需要不断创新,需要大刀阔斧的工作作风;而管理者需要细节功夫,需要实施和管理能力,更多的是精神和体力上的考验,我更适合在一个团队中出主意,想一些谋划方面的事,做一个领导者我并非智商不够,而是不够厚黑,经常要在良心上拷问自己,而目前在中国,领导者和管理者的界限是模糊的,由于定位不够明晰,权责不很清楚,很多的矛盾在公司成立之初就已经埋下隐患,当暂时的平衡被利益或是权势的诱惑打破后,许多人不再按照规则进行游戏,争斗的结果就是有人要出局,我就是这样的例子。 ”
谢文戏言自己创业是屡败屡战,但目标是惟一的,“我不能流行什么搞什么,那样两轮尝试下来,发现留给你的可能只有额头上的皱纹,确定目标然后努力工作是最现实的。”
在业内人士眼中,谢文是互联网行业的初创期的代表人物。在经历了两次失败之后,谢文现在的身份更像是以观察家的视角再度审视这个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行业,就其阅历和分析能力而言,他的忠告让人关注:2001年对ICP来说是个坎,规模、收支和宽带3个方面的因素决定着各个公司的命运;单纯的宽带接入服务前途有限;没有投入的宽带增值服务“钱”路渺茫,前途绝望。
如今,他挂职任互联网实验室的执行董事。谢文现在的工作是给朋友帮忙出主意,他的资历和能力使他提出的建议或判断通常都会被采纳,尽管这是谢文最擅长的一项工作,也是他对自己的最佳定位,但接连失利的结果使他很不甘心就此退居幕后充当智囊的角色,“我今年45岁,机会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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