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勇/文

　　9月3日下午，全球第四大个人电脑制造商惠普公司宣布，将以0.63股交换1股的方式，以250亿美元并购全球第二大个人电脑制造商康柏。以去年两家公司的收入计算，并购后，新公司年营销收入达874亿美元，成为仅次于IBM的全球第二大技术公司。

　　新公司将把总部设在惠普的家乡加利福尼亚州帕洛阿尔托。46岁的惠普公司首席执行官卡尔顿.菲奥里纳出任新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康柏公司现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坎培拉斯出任总裁。

　　虽然华尔街早有惠普收购康柏的会议，但当这一消息传出时，美国产业界的许多分析家仍然感到突然和不解。惠普为什么要并购康柏？玉女金童同病相怜

　　话还得从一年半以前说起。

　　2000年3月，在华盛顿召开的一次关于公共政策的会议上，菲奥里纳邂逅了坎培拉斯，这是他们首次相遇。交流中，他们惊讶地发现彼此间竟有如此多共同点：同为45岁；都是在1999年被任命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工作目标都是提高公司运营的质量。此外，两人工作上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戴尔。

　　今年6月中旬，菲奥里纳给坎培拉斯打了个电话。他们原本要讨论专利授权问题，没想到却一下子进入了两家公司产品和营销如何互动的命题。接下来的讨论一发不可收拾，菲奥里纳后来回忆说：“我们在很多问题上，观点惊人地相似，很明显，我们在向同一目标前进……”用坎培拉斯的话说，后来的讨论“就像雪崩一样”。

　　当惠普和康柏私下的磋商紧锣密鼓地进行的时候，他们的市场也江河日下。在技术股崩溃的影响下，康柏和惠普的股票已经分别从1999年初的高峰惨跌了76％和66％。一个月之前，市场盛传菲奥里纳的惠普首席执行官位置不保，与此同时，康柏首席执行官坎培拉斯不仅要与全球最大的个人电脑直销商戴尔进行价格战，同时必须对抗PC业近15年来最严酷的寒冬。菲奥里纳曾表示在3年内完成惠普的改造工程，如今距离她说的期限仅剩一年；坎培拉斯也曾宣称康柏不会毁在他手上，但现在康柏的运营却每况愈下。内外交困中，他们可打的牌已屈指可数。于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一些分析家认为，菲奥里纳被认为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企业家，而坎培拉斯擅长企业运行的细节，如果两人合作得好，则相得益彰。

　　在两家公司的业务构成中，业务重叠的项目主要是PC及服务器，但去年两家公司仅上述两项业务的营业额总和就高达320亿美元。而这些部门都不是两家公司的摇钱树，上一季度惠普PC部门的亏损达1.5亿美元，康柏则高达1.55亿美元。惠普在全球PC市场疲软之际，以购并康柏成为可与排名第一的个人计算机制造商IBM相抗衡的厂商，短期目标可能仅仅在于扩大服务业务、实现规模效益，以走出电脑市场的困境。长期来看，其目标则是以“新惠普”来挑战IBM的市场龙头地位。

　　不过抢占全球个人计算机制造商的领导地位，可能只是惠普与康柏合并的短期目标，“新惠普”的成立似乎是冲着IBM涵盖个人计算机、服务器、软件、电子商务系统及网络等全套服务的全球第一大个人计算机公司而来。

　　市场各方用脚投票

　　尽管惠普和康柏宣称合并计划将造就“未来技术市场的领军企业”，但来自股市的反应却不容乐观。9月4日，惠普股价猛跌4.21美元，每股降到了19美元，比上个交易日下降了19％，康柏股价下跌1.27美元，每股跌到11.08美元，跌幅10.3％。前一天还被夸为250亿美元的交易，转眼缩水为203亿美元。这两家公司确实面临着十分严酷的挑战。它们要在技术行业近10年来最严重的衰退中完成合并。

　　分析家说，除非企业非常善于经营，否则这肯定是一项赔钱的业务，原因如下：

　　第一、双方是为摆脱困境而合并。美林公司的战略专家史蒂夫.米卢诺维奇说，除了惠普公司的打印机业务之外，两家公司在大部分业务领域都是“失败者”。联姻之时，两家公司都在削减成本、大量裁员并努力寻求一种制胜的战略。难怪有人以“与其相互为敌，不如共患难”来形容这两家公司的处境。理论上，惠普与康柏合并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两个跛腿的巨人合起来并不能保证会恢复往日雄风。惠普和康柏甚至可能会组建一个更为庞大的官僚机构，从而使得新兴公司有机会从他们手中抢夺市场份额。

　　第二、两家公司都有拙劣的并购记录。康柏一直未能摆脱1998年并购Digital的阴影。管理层忙于重组和内部斗争，根本无暇关注其业务的整合，而让Dell和Sun乘隙扩大市场份额。分析家马克.施佩克尔说，康柏的并购行动“差”、“不及格”。而惠普并购普华会计事务所的顾问部门的计划破产，也令其失去改善PC业务的机会。

　　第三、惠普与康柏的合并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技术协议之一，这一合并会比过去履行的任何协议都更艰难。莱曼兄弟公司的丹.奈尔斯说：“这是两家公司面临的最为艰难的合并计划之一。”惠普从未处理过如此大规模的合并，而康柏过去合并数字设备公司到目前仍是一场梦魇。奈尔斯说，在相对疲软的经济环境中，IBM和Dell这样的对手随时会采取行动，争取那些由于合并而感到不知所措的客户。他说：“合并花费的时间越长，情况就越糟糕。”

　　施佩克尔警告说，经济发展缓慢、技术支出疲软以及合并中出现的问题将导致合并后的公司在两到三年内处于发展停滞状态。甚至连两家公司也承认存在这一危险。投资者被告知，新公司2003年的收入会比两家公司各自经营时有所减少。

　　第四、PC业的竞争残酷无情。根据Gartner市场调查公司的统计资料，今年第二季度个人电脑销售量比去年同期下跌13.9％；服务器电脑下跌16.8％；网络工作站销售量则下跌26.1％。预计今年1530亿美元的个人电脑市场中，戴尔将以14.1％排名第一，康柏占11.3％的市场，IBM8.1％，惠普占6.9％。分析家认为，PC的盈利开始萎缩后，新合并的公司就不应该让相关的业务在销售中占太大的比例。

　　在服务器电脑方面，IBM占26.5％，仍领先康柏13.4％和惠普12.9％的市场占有率总和。

　　坎培拉斯曾说，企业与消费者采购电脑的需求已从单纯的采购软硬件，升级到要求更全面的电脑服务。因此，新公司决定进军电脑服务市场。以去年全球价值6666亿美元的信息技术服务市场来看，IBM以5％的市场占有率排名第一，也是最早进入这个市场的电脑公司，惠普与康柏才各占1.1％和1％，即使合并仍难以打败技术领先、基础良好的IBM。

　　第五、菲奥里纳的因素。自1999年她在惠普公司任职以来，华尔街对她把惠普公司变成一家提供硬件和服务的一站式企业的计划褒贬不一。而公司最近的业绩则令人对她融合惠普和康柏的能力提出了质疑。荷兰通用—阿姆斯特丹—鹿特丹银行的分析家比尔.肖普说：“惠普总是辜负人们的期望。”未来惠普与康柏合并案执行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若干问题，以25亿美元的削减成本计划来说，这将涉及大量的裁员，根据过去菲奥里纳执行裁员计划时的欠佳表现，人们不得不怀疑她带领规模更庞大新公司的能力。

　　经济发展放缓对技术部门构成了沉重打击，这并不是菲奥里纳的过错。但是，她确实犯过错误。有些人说，她在预测时过于自信。去年，菲奥里纳固执地说，惠普公司2001年的收入将增长15％到17％。而如今，分析家预计增长率为零或负值。

　　此外，惠普与康柏的并购案还将受到美国贸易委员会与欧洲联盟的严格审查也会是一个重要原因。由于通用电气并购Honeywell案在欧盟惨遭拒绝，因此惠普和康柏能否躲过“反托拉斯法”的审查，还是一个未知数。

　　BearStearn证券分析师奈夫早在今年一月就曾预言惠普将会并购康柏，并建议投资者避免购买这两家公司的股票。他说，不论惠普与康柏如何为并购行为辩护，都不要相信，现在最好的策略是买进Dell的股票。

　　PC市场三足鼎立

　　尽管华尔街对惠普和康柏的合并反应冷淡，但有观察家却从中看到了机遇。就像IBM一样，合并后的新惠普将可以提供从低价PC、服务器到高规格的咨询等客户所需要的几乎所有服务。施佩克尔说，尽管这两家公司文化不同，但这是“拥有发达根系的两棵大树”。

　　一些观察家预计，随着惠普和康柏的合并，全球PC产业版图将形成新惠普、戴尔、IBM等三雄争霸的局面，这一局面所能维持的时间，则要看惠普与康柏的合并进程会持续多久以及顺利与否。

　　一度奋起直追的Getway，由于无法承受经济不景气冲击，已决定裁员25％，并结束其在亚洲的业务，专攻美国市场，其它包括NEC在内的公司，与三雄相比规模太小，最多也只能在区域市场中称雄。

　　不过三雄争霸的局面也可能不会维持太久，首先市场预计IBM可能完全退出PC市场，或者维持保守策略，总之不太可能在PC市场上投入太多资源。新惠普虽然可能夺得PC市场的龙头地位，但营销渠道上的结构性问题如果得不到彻底解决，恐怕仍难以抵挡Dell的节节进逼，Dell完全有可能乘虚夺得PC市场的龙头地位。

　　不过，新惠普未来战略的重点也可能不是PC市场，根据IDC等研究公司的资料，全球第二季度PC销售量与去年同期相比有明显的减少，这是1986年以来的第一次衰退，其中美国市场的衰退幅度最大。

　　康柏被惠普购并后，等于是宣布了大出风头近20年的PC时代将正式终结。事实上近几年来包括康柏、惠普、IBM在内的主要个人电脑生产商都在谋求转型，系统整合、咨询与结合网络的软件服务是这些公司希望积极开拓的市场，正如几年前康柏为了拓展计算机服务部门而购并数字设备公司，今日惠普也因购并康柏而增加了此一新领域的业务。

　　微软董事长比尔.盖茨最初的创业梦想是家家户户都有个人计算机，后来的愿望是每台计算机都能互联。这两大“不可能的任务”现在都已差不多成为了现实，但信息产业的未来却仍不明晰，许多分析师担心，如果未来几年内找不到杀手级的市场新应用，信息产业的增长将可能停滞。从这个角度来看，咨询与服务业务只能帮助公司维持增长、增加赢利，但却达不到划时代重要应用的程度，IT领域的众多厂商注定还要在困惑和彷徨中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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