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长假期间，中美爆发网络大战，数万网络黑客，透过虚拟空间竞相角逐，数千家网站被黑。目前，这场网络之战仍然如火如荼，究竟鹿死谁手，中国胜算几何，此役到底对未来战争有何影响，网络战争是否已经爆发……本报记者带着诸多读者关心的问题，采访了著名军事专家、国防大学军事与装备教研室主任张召忠教授。

　　记者：您曾经对网络战争做了许多描述。从您的视角来看，中国黑客在这场网络大战中有哪些值得肯定的地方？

　　张召忠：历时7天的“五一”中美网络大战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它不仅揭开了信息时代网络战争的序幕，把一个活生生的现代战争样式呈现在网民面前，而且在实战中创新了不少战法，积累了诸多经验，扩充了黑客队伍，磨炼了网络战意志，在世界网民面前展示了中国网民的聪明和才智，让那些在信息技术上领先于中国几十年而不可一世的网络贵族们胆战心惊，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从动机来看，中国网络黑客虽然兵出多家，盟规各异，但基本都是针对中美撞机事件、美国对台军售和中国大使馆被炸两周年等事件而发泄义愤，体现了高度的使命感、责任感和爱国主义豪情，对于这样的动机和出发点是值得保护和称赞的。从网络大战的性质来看，属于自卫反击作战，是在遭受对方黑客强攻的情况下，被迫进行自卫反击的一种行为。

　　记者：像中美之间进行的这种网络战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是否会引起更大的混乱，是否会诱发真正的战争，是否会导致国家瘫痪呢？

　　张召忠：网络和信息好比是人的神经中枢系统，人体的各个部位都依赖于这个神经中枢的指挥和控制，如果这个指挥部出了毛病，一切都会乱套。所以，随着时代的发展，网络和信息越来越重要，与人们的生活联系越来越紧密，摧毁、袭击和破坏这样的网络体系，就如同制造污染、破坏公共秩序一样对人们的生活造成危害。有的黑客是想对美国政府和军队网络系统进行攻击，由于此类网络系统在硬件上是独立的，通常不会与因特网进行硬连接，所以即便是黑客高手也难以攻克此类网站。因此，实际上网络攻击战的目标全部是民用网站，既然攻击民用目标被视为非法，所以无论是国际法还是国内法对网络破坏行动都是禁止的。我们都应该认识到，安全是共同的，秩序需要大家共同来维护。

　　记者：既然如此，您认为中美两国政府应当对中美网络大战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和措施比较恰当呢？

　　张召忠：我个人认为，中美两国政府都不会擅自支持和默许此类网络攻击行为，因为这样的行为既不利于中美两国关系的发展，又不符合两国的国家利益，而且还严重违反相关条约和法规。对于进行网络攻击的黑客，一方面要给予肯定，因为他们的精神和动机是好的；一方面要进行法制教育，使他们认识到网络攻击的后果是严重的，是很容易伤及无辜的。战争永远都不是不受限制或超越限制的，任何战争和进攻行动都受政治和法律的约束。所以，每一位公民都应该自觉地在法律的约束下行动，超越了这种行动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记者：既然网络黑客的破坏手段不断更新，我们就应该加强信息和网络安全，如果在这方面多做一些工作，是否就可以避免一些损失呢？

　　张召忠：中美网络大战中，可谓两败俱伤。在攻击美国网站的同时，诸多中国网站也遭到程度不同的破坏，而且总的损失可能要远远大于美国。总的看来，美国黑客的攻击相当有组织，专业水准高，技术先进而且效率明显。

　　网络安全已经不再是一个新鲜话题，也绝对不是此次网络大战之后才诱发出来的一个新课题，几乎随着网络的出现就已经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在这方面，我们必须注意三个问题：

　　安全与不安全是相对的，不要追求绝对的安全。事物发展都是辩证的，没有绝对的东西。在我们享受计算机和网络带给我们巨大的方便和快捷的时候，安全问题随之而涌现出来，于是有人就喋喋不休地抱怨，怪这怪那，似乎一切都归罪于信息科技的发明，甚至归罪于网络黑客的捣乱。其实，安全与不安全都是相对的。所以，我们不能为了追求绝对安全而放弃使用计算机和网络，应该在最大限度使用高科技的同时，加强信息安全。

　　消除不安全因素的关键，是加大自主知识产权的创新力度。我们经常听说美国、中国、欧洲哪个国家遭到网络攻击或者黑客破坏，但很少听说俄罗斯的网站遭到破坏。因为俄罗斯一切都强调自力更生，宁愿不使用，也不引进美国的信息产品。这种办法也的确是够绝的，一般国家都做不到。我个人的观点认为，适当引进信息技术产品是需要的，但关键部门的使用要格外警惕，特别是计算机硬件、软件、网络路由器和服务器一定要争取自主研制，不能随便将机密以上的信息资料存储于这类平台之上，否则难以保证信息安全。但是，对于民用计算机和网络产品，大量引进和使用并无不当，只要加以注意，装个防火墙或者防毒软件就可以了，不必搞得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广泛利用和推广黑客实战经验和研究成果，以毒攻毒。黑客自有黑客的道理，只要规范其行动，就可以发扬其优势，使之为国效力。应该看到，这些黑客奋战在国际网络战争的第一线，远比那些只会动口、不会动手，只会嚷嚷网络而不会进行网络攻击的战略家和理论家强得多，如果通过合理机制和措施，最大限度地发挥这些人的作用，使之地下与地上相结合，定会迅速提高我国的信息安全水平。去年克林顿把黑客高手请进白宫，共商网络安全大计，难道我们不可以以此为例，大行发掘黑客特长之道吗？

　　此外，黑客高手们在实战中验证的技术也可转化为信息网络安全产品，逐渐培育和形成信息安全产业，以便为中国的网络防御和信息安全提供坚实的盾牌。

　　记者：您曾经在《谁能打赢下一场战争》中对怎样打赢未来战争做过预测和分析，你能否结合网络战争做些预测，看谁能打赢未来的网络之战？

　　张召忠：中美网络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究竟鹿死谁手，中国胜算几何，很难预料。不过，在网络作战胜负输赢问题上，有两个原则值得我们关注：

　　网络战争与传统战争的关系。大凡谈到“战”、“战争”之类的词，人们一般都与军人和军队联系起来。网络战也带有这样的意思，不要那么认真地用传统战争的概念来套用网络战，网络战只是黑客们在虚拟空间中进行的一种竞技性运动，和我们传统概念的战争是两码事。

　　网络战争胜负输赢的标准问题。应该看到，在信息和网络问题上，中国不仅比美国落后，而且差距比较大；在信息和网络安全问题上，我们必须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和危机感，因为自己的家里安装的都是美国人的锁，连钥匙都是人家给配好了的，不信看看你自己的奔腾芯片、微软的平台，不要说几个黑客高手，几十、几百个也绝对不可能搞垮美国！网络战争是一体化较量，是综合国力的较量，篡改几个网站的页面很容易，要想攻击国防部网站就难一些，要钻进五角大楼的数据库，盗取核控制机密，冒充美国军方高层指挥员给作战部队下达命令简直是难于上青天，要想摧毁和瘫痪美军的数据链路，隔断美国地面与太空的联络信道，阻绝各军兵种联合作战的网络空间就更是难上加难。一个一个黑客进行单打独斗和散兵游勇式地在网上乱黑一通，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类似的技术难题。

　　谁能打赢未来网络战争呢？我想，未来战争的胜利者属于那些具有忧患意识和超前思维的智者。谁能预测未来，谁就能把握未来和控制未来，谁也就能够赢得未来。但愿我们能够成为未来网络战争的胜利者。(采写／小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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