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情，为艺术

    阿果

    17岁的舒伯特在圣安娜小学当教员时，给孩子上的不是音乐课，而是文学。有时候在课堂上，舒伯特给学生们朗诵诗歌，会情不自禁地歌唱。有一次，舒伯特大声念着《野玫瑰》，被歌德真诚而热烈的诗情激发，他让全班同学跟着他唱：“少年见到野玫瑰，娇嫩又美丽，急急忙忙跑去看，心中暗自赞美……”青年歌德的爱情诗，在歌声里摇曳出醉人的芬芳。课后，校长找到舒伯特，质问他怎么把文学课上成了音乐课。舒伯特并不以为然。在他心里，诗歌和爱情可以“炼”出音乐，而音乐同样可以丰富爱情与诗歌的感染力，生活因此变得更旖旎美好。 

    只活了短暂31岁的舒伯特，一生写有600多首艺术歌曲。其中很多为爱情而歌，献给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德丽莎。在维也纳第九区一幢叫“红虾馆”的小楼里，热爱音乐的舒伯特一家，经常开家庭音乐会。爸爸拉大提琴，哥哥拉小提琴，邻居绸布店寡妇的儿子抱着提琴带着他的妹妹德丽莎，也会参与其中。小舒伯特两岁的德丽莎经常和他一起唱歌，他们还一起参加康维特教会学校的唱诗班，是街区一对小百灵。

    脸上带有长过天花落下麻点的德丽莎，不漂亮，但舒伯特爱恋她，爱她夜莺般的歌喉、她的纯朴天真，她是他创作的源泉。维也纳希里登塔尔教堂100周年庆典上，舒伯特的恩师萨列里安排舒伯特指挥他初试啼音的宗教声乐作品f小调弥撒曲，16岁的德丽莎就是合唱团中第一女高音。这次演出大获成功，那晚，舒伯特陪德丽莎一起走回家。腼腆的舒伯特第一次壮起胆对心爱的姑娘说，德丽莎，我觉得你现在就是格丽卿或绿蒂。德丽莎当然明白舒伯特指的是《浮士德》和《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两位可爱的姑娘。德丽莎红着脸说：“讨厌，法兰兹，你大概酒喝多了吧。”看得出，姑娘的神情里是高兴的。

    少女的娇羞令舒伯特心旌摇荡。回家后，兴奋的舒伯特根据歌德的同名诗，写了一首名叫《纺车旁的格丽卿》的歌。钢琴16分音符的伴奏，快速轻灵，仿佛旋转的纺车声；女高音的歌声，有甜美有沉痛，如同格丽卿对浮士德欲罢不能的爱。这是一阕表达爱情的绝美之作。后来李斯特再次借题发挥，将这首艺术歌曲改编成钢琴版，王羽佳把它弹奏得如精灵在森林中妙曼地舞蹈。

    舒伯特也曾向政府递交过要和德丽莎结婚的申请，但根据当时维也纳的法律，成年男子必须要有足够的收入才能结婚。穷光蛋的舒伯特显然不符合条件。德丽莎后来成了一个面包师的妻子。

    除了德丽莎外，舒伯特还有过一段恋情。那是一位贵族小姐，舒伯特的学生。他的f小调幻想曲（作品103号）就是题献给这位小姐的。但这位小姐后来嫁给了一位军官。

    恋爱给舒伯特的音乐创作带来巨大影响。舒伯特在日记中写道：“多少年来，我一直继续唱着自己的艺术歌曲。当我唱着快乐的爱的歌曲时，有时却会觉得痛苦；当我唱着悲伤的歌曲时，却反而会快乐起来。我经常受到爱情与悲痛的纠缠。”宛如《冬之旅》中那个孤独、哀伤的旅人，他踽踽的身影令无数人为之唏嘘。但也相信舒伯特说的：“悲伤可以提高领悟力，使精神更坚定。”或许，对舒伯特来说，艺术是对爱情最美好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