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严峻前所未有，姚洋：今年870万大学生要就业，应该鼓励他们去创业_新浪科技

今年一季度我国居民可支配收入出现了负增长，就业形势严峻前所未有。姚洋认为，加快服务业复苏是扩大就业的主要途径，“当前应该出台鼓励服务业创业的政策”。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张弘

编辑｜米娜

头图摄影｜邓攀

“今年有870万大学生要就业，应该鼓励他们去创业。”日前，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在《中国企业家》杂志社主办的2020（第二十届）中国企业未来之星年会暨中国企业家生态大会上说，“有时候供给是可以创造需求的”。

现在很多服务业企业都处于关门状态，“应该出台鼓励服务业创业的政策”。姚洋认为，防疫一定要常态化，要学会与零星的病例共存。防疫要做到内紧外松，即政府内部要紧张，但对外要把握好度，不要停工停产。

姚洋对当前经济形势做了详细的分析。他认为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主要传递了两个信息：一是保民生和保就业是第一位的；二是不会实施大规模刺激。而政府工作报告中之所以没有设立经济增长目标，是因为更重要、更现实的目标是为民生就业腾出空间。

今年一季度GDP同比下降6.8%，姚洋对今、明两年的经济增速做了简单预测，他认为，今年二季度增长估计在0%左右。所以上半年对全年增长的贡献是负1.7%到2％之间。“对于今年下半年的经济增长，如果疫情反复的话，低预测为5%~6%；如果疫情控制好了，疫苗也顺利研发出来了，我们的增长可能会达到8%~9%。”他认为，今年全年的增长水平预计在1%~3%之间。“我对明年的经济增长持乐观态度，经济增速达到7%是有可能的。”

形势严峻前所未有

姚洋认为，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之所以把保民生、保就业放在首位，主要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居民可支配收入第一次出现了下降，以往也曾出现过经济下行，比如亚洲金融危机之后也出现了经济下行，但居民收入并没有出现负增长的情况。这次出现了负增长，很重要的原因是经济停顿。

二是，我国就业形势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性。姚洋分析称，目前城镇失业率达到6%，加上近1亿人在家办公或者待业，其中很多人的薪资下降。此外，他认为农村工人失业的形势严峻，全国所谓的农村工人大概有1.7亿。“如果把城市和农村的失业人数加起来，失业率可能会在10%以上。而今年实际上只能解决大学生就业问题，还不能解决低技能人口的就业问题。”

此外，姚洋认为，政府工作报告没有设立经济增长目标，而更重要、更现实的目标是要为民生就业腾出空间。“主要是把资金集中应用于民生和就业，防止地方政府走偏，把资金又用到投资上，回到了以投资拉动带动复苏的老路上。”

面对疫情对经济社会前所未有的冲击，今年财政政策力度空前，相比去年新增举债3.6万亿元，其中2万亿元属于中央新增举债，但与以往不同的是，筹集资金全部留给了地方。

在财政方面，我国新增的2万亿元中央新增举债，其中1万亿元是通常的国债，另1万亿元是抗疫特别国债，“这2万亿要直接下达到县市做民生就业工程。此外，新增的1.6万亿元地方专项债主要是扩大地方投资。今年中央和地方的国债加起来为8.5万亿，在去年的基础上增加了将近70%，去年不到5万亿，今年新增加了3.6万亿，还是相当大规模的。”姚洋说。

如果真的能把中央发的2万亿元国债用到民生和就业上，将会起到很大的效果。但姚洋同时也提醒，要防止地方政府再次掀起新一轮商业债务高潮，“因为每次当政府开始救经济的时候，地方政府就会享受一次所谓的‘支出狂欢’”。

首先，他提到的“四万亿计划”，具体是指2008年9月，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中国经济增速快速回落，出口出现负增长，大批农民工返乡，经济面临硬着陆的风险。为应对这种危局，中国政府于2008年11月初步匡算，实施这十大措施，到2010年底约需投资4万亿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政府不断完善和充实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政策措施，逐步形成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一揽子计划。此后，一些媒体和经济界人士仍将其简单地解读为“四万亿计划”。

姚洋指出，“（四万亿计划）其实只下拨了一万多亿元，剩下的由地方政府自筹，一开始它们到银行去借款，后来中央政府觉得这样不行，就把银行借款卡得很死，很多地方就到市场上去筹集资金发城投债，这样使得影子银行大规模发展起来。”姚洋认为，影子银行是由于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银行融资加以限制造成的，是所谓的“按倒了葫芦，漂起了瓢”。

其次，他还提及2015年股灾，彼时我国经济下行的压力很大，2016年中国采取了一轮大规模刺激，却导致了新一轮房地产的暴涨。

而这些商业性的债务如何解决？“第一轮的解决办法是靠长期国债来置换商业性债务，而第二轮是新产生的商业型债务，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这一次一定要控制，不能再出现新一轮地方政府商业债务的通胀。”姚洋说。

警惕美联储放水带来的风险

“目前我国的货币政策相当稳健，除了今年一季度外，近几个月的货币发行增长速度控制在11%左右。通常年底中国的货币增长速度在14%左右，哪怕现在经济比较困难，但货币增长速度反倒不如往年那么高。”

姚洋认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目前货币政策效力有限，现在很多企业开工不足，没有订单和生产需求，即使给企业贷款也没办法用，特别是中小企业跑到银行去贷款，唯一目的就是给员工发工资，但长期来说这将是巨大的包袱。

在这方面，他认为中国这次汲取了四万亿计划期间的教训，彼时银行赶紧给企业发放贷款，很多企业贷款后不知道拿贷款去做什么，一些企业就去炒房地产炒亏了，温州还出现了一次金融崩盘，导致很多企业老板跑路。为避免出现同样的情况，姚洋称，稳健的货币政策是正确的选择。

拿近期的美联储货币放水进行对比发现，在疫情之前，美联储资产负债表上的资产是4万亿，现在的资产负债表基本上翻了一番，且还在涨。而且美联储之所以放水严重，姚洋认为背后的动机是为了托底美国股市。

美联储似乎也汲取了金融危机的教训，为不让股市崩溃，开始发行海量货币，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

首先看海量货币的流向：一是股市和公司债市，用于救市，所以美国的股市又回来了，因为把跌的那部分补上了；二是变成了政府债券，这么多的资金进去，联邦政府债券的利率就要降下来，有钱的机构就可以买更多的政府债券，帮助美国政府支出；还有一部分流向了海外。

每一次世界出现金融和经济动荡时，资金都往美国跑，这也是美国的一个悖论。因为美国的金融市场足够深厚，所以这些资金为了避险就会跑到美国去，按理说美元应该升值，美元资金就会变得很紧张。但美联储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美联储和多个国家的银行开始进行货币互换，其实就是在给这些国家的企业和个人提供美元的流动性，让这些钱流到美国去。

关于美联储放水带来的影响，姚洋从短期、中期和长期三个方面解读。短期来看，他认为这对美国政府、美国老百姓来说都是一次盛宴，很多人都拿到了政府的救济，相当于世界人民在支持美国政府和美国人民的消费，美国在薅全世界的羊毛，短期而言美国是占便宜的。

但中期而言，美国市场上则积累了大量的金融风险。实际上，美国股市的暴跌，一方面是因石油价格跌，还有疫情因素，但这也存在一些内在的逻辑，那就是美国的股市就是虚高，需要调整。而且美联储一刺激，泡沫非但没有破掉，反而越吹越大，总有一天会爆掉。但姚洋认为这个中期并非指的是今年，他估计在今年11月大选之前，美国股市是不会跌下来的，本不独立的美联储会迫于特朗普的压力做一些事。

长期而言，历史经验显示，发出去的货币根本收不回来。美联储在2008年以后发放的货币，绝大多数没有收回，最终也让美国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导致资产流失海外。

建议向低收入人群发放现金提振消费

“目前企业复工比较充分，但复产率比较低。”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张晓波老师团队的最新调查显示，企业目前最大的困难是缺少订单，因为需求不足。

姚洋表示，这次出现经济下行不同于以往的点在于，以往企业投资积极性下降，因而可以用政府投资代替；而这次主要是消费需求下降，投资也下降。所以他认为，光搞投资是不行的，且投资的作用有限，首先就业能力就有限。“因为现在自动化机械的使用很多，所以光去搞投资对收入的增长贡献是有限的。另外，这些投资离中小企业比较远，没有起到保护企业的作用。”

目前，全国各地都在推行消费券。姚洋认为消费券有救助效应，目前各地发消费券的流行做法基本上是以抢红包的形式。“高收入者一般不会为了10%或20%的折扣去花精力抢红包，很多人抢了也不用，基本上都是低收入的人抢红包的概率更大一些。”

他还提出了一个消费乘数效应：在沿海城市，1元消费券可以带来3.5元到5元的新增消费；在内陆城市，1元消费券可以带来5元到7元的新增消费。“如果能拿出1万亿来发消费券，全国平均就可以新增4万亿的消费，这是一个很大的数。”

姚洋认为，消费券会进入一个正向循环，形成一个长期效果。“首先消费券会连续发，各个城市一个月一次，连续发好几个月；其次，经济是一个闭环，当消费跟上，企业的订单就多了，订单多了，就业就上去了，老百姓的收入提高了，那么消费又增加了。”

不过，他觉得发消费券的形式有待改进，目前流行的是抢红包、定产品的做法，考虑到很多城市的人抢到红包不一定用得上，他认为应该考虑抽签、不定产品的方式。“我先给你发一个有限期的消费券，比如在三个月之内买什么都可以，这样就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

此外，姚洋认为应该增加现金补贴，因为目前受疫情影响最大的是低收入人群，他们面临失业、工资下降。加上消费券对低收入人群的救助不够，比如北京人均450元，到达低收入人群的比例不会太高。

而从长期而言，他认为应该改革社保体系，建立多层级、广覆盖、更具操作性、具有现实性的养老医疗和失业保障体系，“我们现在的社保缴费标准太高，最后享受的标准也很高，这就变成了少数人享受了，绝大多数人特别是农村工人享受不到”。

他觉得目前要加快服务业的复苏。“因为服务业对我们消费是有约束力的，服务业不能复苏，我们的消费就上不去。”

因此，首先要有序增加街道就业。街道就业不一定是地摊经济，前一段时间地摊经济很火，甚至引发了争议，姚洋认为是因为大家认为地摊经济这个词不太好，摆地摊会影响市容、市貌，造成一些卫生问题，街道就业可以是非常整齐的，我们国家的城市化过于干净，街道就业不足，城市没有人间烟火气，要增加这方面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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