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成了新农具 直播成了新农活 脱贫攻坚战打出“互联网+”模式

原标题：手机成了新农具 直播成了新农活 脱贫攻坚战打出“互联网+”模式

  乘势而上，奋发有为！随着脱贫攻坚战迈入决胜年，那些深入一线的扶贫人不仅扎下了根，而且还以点带面，引领更多人奔向希望的田野。

  近日，山西平顺县的县领导找到阿里巴巴，希望阿里派驻该县的脱贫工作人员聂星华多待一年。因为聂星华给这个地方带来了魔力：今年2月，平顺县正式脱贫摘帽，昔日只有第一产业的贫困县，其他产业“接二连三”地发展起来。

  同一时间，在河北武邑县，深谙“网道”的网商店主吕少军当起了主播，主动帮助同县农户做起了农产品直播，助力农产品上行。在湖南城步县，牧业公司负责人黄磊则用AI为牧场装上了“慧眼”，即使在疫情防控期间也能保障牧户的增产增收。

  聂星华、吕少军、黄磊等这些扶贫先锋，是如何在实践中摸索出了“互联网+”扶贫模式？他们撒下的火种，能否星火燎原，点亮新型乡村经济？

  ⊙记者 张小军 温婷 ○编辑 全泽源

  从“薇娅是谁”到“村播”当道

  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聂星华的到来为平顺打开了一扇窗。2019年6月，作为阿里第一批脱贫特派员之一，聂星华第一次踏上太行山脉的土地。

  怀着对晋商和醋文化的好奇和期待，聂星华坐火车到郑州之后，转车至安阳，最后再坐汽车来到平顺，奔波整整一天后，当他站在两座大山中间这座狭长的小县城时，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平顺平顺，却是既不平也不顺啊。”

  聂星华是一名拥有四位数工号的老阿里，2019年是他入职的第13个年头。干过销售、HR、市场、客户运营、GSD海外业务、钉钉等不同业务的他，通过应招，成了阿里首批脱贫特派员之一。“进山”两周后，聂星华发了张自拍照，自嘲被晒黑的脸颊，但心里的那团火也被点燃了。

  “当时，作为国家级贫困县的平顺，和很多贫困地区一样，不仅交通不便利，人口是‘613899’（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留守老人为主）的结构；产业基础更是薄弱，没有像样的工厂和公司，绝大多数都是农村合作社。”聂星华告诉记者，当地多为山地，因此主要支撑产业就是农业。

  “县里最繁华的CBD还保留着老一辈儿的大戏台，”他笑着说，“老百姓形容当地为‘山高石头多，出门就上坡’，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除了不太好的自然环境，当地自古以来就有“好女不出院，好男走到县”的旧思想，很多年轻人被迫外出打工，留守人口的思想意识很保守。这让聂星华的工作比预想中更为困难。

  找不到着力点，聂星华开启了“疯狂下乡”模式，去和当地老百姓、县领导交流。“如果既有的方案落不了地，我们就根据当地的情况看看，能否‘长’出一些因地制宜的办法来。”

  2019年5月18日，聂星华牵头，将平顺党参、花椒芽菜、驴肉酱带进薇娅的淘宝直播间。然而，免费请薇娅带货，竟然没有出现趋之若鹜的局面，当地几乎没有人参加。

  “当地电商网店很少、没听说过直播、更不知道薇娅是谁。”最后，那场活动只有一个网店参加，结果3个小时卖出了50余万元，这在当地引起了轰动。

  两个月后的7月23日，平顺县委副书记、县长秦军第一次走进了直播间，带队体验了一把“县长变主播”，和淘宝网红主播一起在直播中为平顺潞党参、辣酱等农产品代言，3小时销售额达到100万元。

  基层榜样带来的力量远远比薇娅更震撼。

  老百姓初尝甜头，看到实实在在的收益，开始主动来求学了，无论是电商还是直播，村民尝试实践的热情很高，县上趁机办起了直播培训班。一年后，亲自见证过直播带货能力的平顺县副县长段开松用“一扇窗、一颗钉，满天星”来形容聂星华带来的变化。

  一年后的今天，脱贫摘帽后的平顺已经拥有电商网店400家。

  为纪念平顺直播一周年，今年的5月15日至19日，“隔壁家老王的二小子”这样的“村播”取代薇娅，与平顺县政府领导一起为当地农特产品直播助力。“授人以渔”的扶贫方式打开了当地的电商产业，也培养了本地人才，并开始持续发挥作用，5天内3场直播的成交额达到110.51万元。

  “薇娅带货50万元固然可喜，但‘村播’自己带货，哪怕成交500元，尤为可贵。”聂星华说，这是方向与方式的转变，是从授人以鱼到授人以渔的进化。

  量变带来质变。直播火了后，平顺当地的潞党参、还有花椒还带动了辣酱生产、电商配套等二、三产业的发展，甚至倒逼物流成本从原来的每单4-5元降至3.5元，议价能力进一步提高了。

  “我们把一件事做深做透，就可以盘活很多能力，”聂星华坦言，“我刚来的时候有落差，人家见我也不习惯，互相观察彼此了解；而现在，我和县里电商办的人可以一起工作到半夜两点。有些人像太阳，走到哪里哪里亮，而我愿意做白菜（聂星华的‘花名’），走到哪里都可以扎根生长。”

  如今，县里已经发函阿里总部，希望聂星华可以再留一年。聂星华告诉记者，自己也希望可以再送一程，“我希望可以在平顺农业数字化、新基建方面再多做一些工作。我们要让平顺年轻人看到机会和希望，这样才能留住年轻人，甚至吸引外出的年轻人回来建设家乡。”

  用高科技为扶贫工作定个“锚”

  蔡昌建是湖南城步的一个养羊场的场主，而他所在的羊场已经用上了AI技术养羊，这对于一个曾经的贫困县牧户来说，显得格外“洋气”。

  城步苗族自治县，隶属于湖南省邵阳市，位于湖南省西南部雪峰山脉与南岭之首越城岭山脉交会之处。每当雨后新晴，城步羴牧牧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黄磊便望着满山的绿色出神。“这里的生态独一无二，”而从一张白纸开始孵化中国羊奶产业基地，羴牧也是带着“野心”而来。

  公开资料显示，羴牧集团于2015年在湖南城步成立，计划总投资5.2亿元，已完成注资2.3亿元，羴牧牧业是其旗下公司之一，创始团队是一群土生土长的“乳业湘军”。

  羴牧牧业在湖南城步自建了五桂、太坪、三联3座大型生态牧场，并与当地农民一起联营家庭牧场，以实现对于羊奶产业链奶源的追溯可控。黄磊告诉记者，“绿水青山”中孕育出“金山银山”，是他们给城步牧场的“小目标”。

  “最初建牧场时，我们是希望可以通过用工扶贫等方式带动贫困户奔小康，之后我们开始尝试与当地养殖户联合养殖，制定标准、提供技术支持和收购鲜奶，而蔡昌建的牧场正是联营牧场之一。”据黄磊介绍，今年疫情突发，全国平均的羊奶回收价为5元/公斤，而城步的羊奶收购价是7元/公斤保底。

  怎么做到的？他告诉记者，虽然公司下游的销售门店开工受到影响，上游饲草料也涨价了约10%，但农户的收入基本没有受影响，牧场和工厂也持续开工运转。通过高科技手段和全产业链的运营来消化成本降低风险，是羴牧牧业的核心竞争力。

  今年5月14日，羴牧在城步县政府的主持下与阿里巴巴脱贫基金、阿里云签约，加入了数字兴农计划。“我们在家庭牧场的羊圈和羊通道尝试安装摄像头，通过AI视觉技术代替人的眼睛，精准掌握每个牧场有多少只羊，有没有死羊等情况出现，从而实现品控溯源。”黄磊告诉记者，以AI代替人工，可以实现一天多次盘点。此外，AI技术还可以提高规模化牧场的作业效率，通过AI识别判断羊的发情期，及时安排配种、繁育计划；甚至可以根据图像识别以及热成像数据，自动判断奶山羊乳腺炎患病情况，并通过系统预警的方式提醒养殖户及早治疗。

  今年2月，城步苗族自治县摘掉了“贫困”帽，发展产业已经成为下一阶段乡村振兴的重要任务。“留下了产业，用上高科技，就相当于为‘脱贫攻坚战’定了锚，”黄磊说，“AI只是技术手段，数字扶贫可以让工作提质增效，但是没有实业来承接的话依然很难落地。同样对于企业来说，利用高科技来提升抗风险能力，特别是面对疫情突发这样的不可抗力时，技术与实业可以互为保障，互相成就。”

  “有志者自有千计万计，无志者只感千难万难。”这是黄磊的座右铭，如今雄心勃勃的他，计划进一步推广AI技术的规模应用，和当地900多户养羊农户一起，做大做强当地特色产业，巩固来之不易的脱贫成果。

  贫困县里走出“新农人”

  电商直播的“爆红”，还带红了一群“新农人”，他们是电商扶贫模式的代表，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麻唐的创始人——武邑县南石村手工制品有限公司创始人兼董事长吕少军靠着老手艺的手工虎头鞋、成人布鞋和唐装，把生意从家庭式手工作坊办成了电商公司，不仅自己收入持续猛增，而且还带动村里老人自食其力，通过手工纳鞋底增加收入。

  武邑县电商办负责人告诉上证报记者，他们最看重的是麻唐在扶贫工作中的低门槛，减少了“不劳而获”的单纯扶贫行为。今年4月，抗疫英雄为家乡产品代言活动中，“麻唐布鞋”作为六大商品之一在“掌上武邑APP”等平台进行直播，与志豪羊肉、京东跑步鸡、春雪蜜桃等六大类商品一起，实现了逾11万元的销售收入。

  主动拥抱互联网，借助电子商务打造电商“生态圈”——武邑近4年网店数量由几十家倍增至3000余家，直接从业人员由百十人增长至近万人，年度交易额由几千万元跃升至近60亿元。

  然而，突如其来的疫情也冲击了麻唐的布鞋产业，如今布鞋产能仅恢复两成。“考虑到布鞋的市场受疫情影响放缓，我们已经把重心调整为助力农产品上行，包括通过电商、直播等手段带货，效果不错。”吕少军告诉记者。

  接受记者采访前，吕少军刚刚收到来自武邑县老乡的求助短信，希望自家养的300多只土鸡、100多只鹅能够借吕少军的平台打开销路。

  “砥砺前行，奋勇爬坡。”吕少军说，“电商助农，我起初想的就是不让乡亲们的农产品烂在田间地头，做着做着，变成了如今这份‘被需要’了。”

  同样感到“被需要”的还有甘肃礼县永兴镇捷地村的村民赵映。

  现年34岁的赵映曾外出打过工、摆过地摊，结婚有了小孩之后，开始选择回甘肃老家开网店卖礼县特产。2019年他学会了直播，爱人做主播，他自己做助理。

  为了让粉丝眼见为实，夫妻俩会开一天车去山上养鸡场买农户家的土鸡蛋，去水磨坊磨面粉，去果园摘果子，如此一干就是4年，产品的销路越来越广。以至于村里人也把农产品拿来赵映的直播间卖，去年苹果旺季时，一个季度总共卖了100多万元，比他们自己卖要多挣六七千元。

  生意越来越红火，赵映却坐不住了。今年5月，赵映与另3位村播成立了“西马文化科技有限公司”，在新挂牌的公司墙上赫然用红笔写下：“让手机成为新农具，直播成为新农活，为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注入新活力！”新公司专门做直播、小视频电商运营以及相关培训。

  就在一个星期前，赵映和几位合伙人自费买了手机和直播架，免费送给了当地有兴趣尝试直播的残疾村民，并现场教学。“我们希望让更多的人学会用直播来卖家乡的产品。”赵映告诉记者。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第三方村播机构要做起来是需要一些情怀的，更要舍得投入，因为前面两年很难盈利；因此由当地孵化引导的本地人才，才能长期扎根下来，形成人才培养和机构运营的良性循环。”阿里脱贫特派员尹贻盼如此分析。

  如今在礼县，不只年轻人做主播，就连年近六旬的大爷张加成也做起了农民主播，他靠直播卖苹果挣了不少钱，刚刚给儿子买了辆车。

  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

  在扶贫的道路上，“输血”不如“造血”，只有帮助贫困地区发展支柱产业，才能真正激发内生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2017年12月，阿里巴巴成立脱贫基金，宣布未来5年投入100亿元助力脱贫攻坚。2019年6月，阿里巴巴创新脱贫特派员制，将资深员工派驻国家级贫困县定点参与扶贫，助力互联网脱贫模式落地、生根，这才有了聂星华、尹贻盼们的出现。据了解，近期阿里第二批脱贫特派员已经分赴更多的贫困县域。

  今年5月，阿里巴巴推出“脱贫春雷计划”，针对脱贫攻坚冲刺阶段的实际需求，提出在全国建100个“村播学院”，培育10万名农民主播；继续建设数字化农业基地，打造50个特色农产品品牌；建设100个“蓝骑士村”，面向贫困县提供10万以上就业岗位；提供AI标注师、淘小铺等10万个新型数字化创就业机会等措施。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腾讯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在《关于在“后脱贫时期”加强乡村振兴的建议》中提出，应大力提升农村数字化生产力，加快弥合城乡数字鸿沟，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和乡村全面振兴，让广大农民共享数字经济发展红利。在乡村治理方面，建议扶持乡村互联网信息平台，扩大基层治理触达范围；在乡村经济发展方面，通过数字化升级，建立防止返贫长效机制；在乡村公共服务方面，借助发展“新基建”机遇，突破地理条件限制，帮助数字教育、数字医疗等资源更深入地扩大到农村。

  与此同时，腾讯推出了“腾讯为村”计划，用互联网引领精准脱贫、乡村社会治理、乡村振兴。截至2019年3月21日，全国共有28个省份10429个村庄（社区）加入为村，认证村民超过240.7万人，其中党员超10万人，党群互动超过2.6亿次。

  拼多多日前也宣布，未来5年内投入不低于500亿元支持农业农村“新基建”。其间，拼多多将助力农村地区打造100万家年销售额过百万元的店铺。

  随着互联网在农村普及，农业农村与电商实现了加速融合。在拼多多的引导下，云南、贵州、广西、海南等省区及省区内少数民族自治州，诞生了一批集种植、生产、加工、销售一体化的现代农业产业示范园区。相关产业链的下沉，丰富了当地的轻工业体系，创造了更多的就业岗位，有效提升了覆盖地区的农户收益。仅2019年，拼多多直接孵化的涉农加工企业就达14000余家。

  在疫情冲击下，电商助农发挥了独特功能。近期，云南元谋县村民迎来洋葱大丰收，但因受疫情影响，超过700万斤出口的洋葱面临滞销的窘境，苏宁等电商平台知道后，第一时间联系当地，为其提供电商销售渠道，帮助解决当地农产品滞销问题。

  百度旗下的度小满金融独立运营后，2019年4月正式发布“小满助力计划”。度小满金融CEO朱光表示，“小满助力计划”的初衷是希望探索金融扶贫的新模式，这种模式不同于商业贷款，也不是无偿捐赠，而是通过企业贴息的方式，为有资金需求的贫困人群提供免息贷款。“希望这些资金能帮助到那些有能力把资金发挥更大价值、带领村民一起脱贫的农户。”

  自助者天助。扶贫之道，应是让当地人们转变观念，拥抱新事物，并形成潮流，最终与时偕行。聂星华、吕少军、黄磊和赵映等新农人，或借力外援，或以新带老，让当地人走近新科技，拥抱新潮流，最终殊途同归，田野升起了新希望，百姓多了新盼头。他们看似平凡的实践，却开创了一条不平凡的航道。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今年是脱贫攻坚决胜之年，从精准扶贫到直播助农，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对诸多边远农村来说，互联网等技术已经像春雨一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