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① | 被遗忘的小城里,存留着有趣的童年记忆

《呼兰河传》① | 被遗忘的小城里,存留着有趣的童年记忆
2020年05月26日 12:52 澎湃新闻

原标题:《呼兰河传》① | 被遗忘的小城里,存留着有趣的童年记忆

领读 | 染

今天我们将开启一本新书——《呼兰河传》。作品以萧红自己的童年生活为线索,形象地反映出呼兰河这座小城当年的社会风貌、人情百态。它没有什么优美的故事,萧红只是在她的笔下,静静的讲述那些燃着记忆之火的曾经。

书中无情地揭露和鞭挞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陋习,它们在旧社会形成了毒瘤,溃烂漫浸,造成瘟疫般的灾难,但同时也在字里行间散发着人性的温暖。

就让我们从今天起走进呼兰河这座小城,开启新的阅读之旅吧!

被遗忘的小城

严寒把大地冻裂了。

人们走在路上战战兢兢,好像初次穿上滑冰鞋,被朋友推上了溜冰场似的。

一到了这严寒的季节,一切都变了样,天空是灰色的。刮了大风之后,万物都呈着一种混沌沌的气象,而且整天飞着清雪。

呼兰河就是这样的小城,这小城并不怎样繁华,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

假若有人问这里的村人们,人生是为了什么?他们并不会茫然无所对答,他们会不假思索地说出口:“人活着是为吃饭穿衣。”

再问他,人死了呢?他们会说:“人死了就完了。”

生了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老了,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这没有办法,谁老谁活该。

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

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可那活着的仍旧得回家照旧地过日子。外人绝对看不出来,就连他们自己心中的悲哀,也不过是随着当地风俗的大流,逢年过节的到坟上去表露一回。

祖父与后园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住着我的祖父。

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

我家有一个大花园,蜂子、蝴蝶、蜻蜒、蚂蚱,样样都有。

据说这花园,从前是一个果园。到我有记忆的时候,园子里就只有一棵樱桃树,一棵李子树,因为樱桃和李子都不大结果子,所以觉得他们并不存在。小的时候,只觉得园子里边就只有一棵大榆树。

这榆树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来了风,这榆树先啸;来了雨,大榆树先就冒烟了。太阳一出来,大榆树的叶子就发光了。

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祖父带一个大草帽,我戴一个小草帽。

祖父铲地,我也铲地;我也认不得哪个是苗,哪个是草。往往把韭菜当做野草一起地割掉,把狗尾草当做谷穗留着。

等祖父发现我铲的那块满留着狗尾草的一片,他就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谷子。”

祖父大笑起来,把草摘下来问我:“你每天吃的就是这个吗?”

“你不信,我到屋里拿来你看。”

我跑到屋里拿了鸟笼上的一绺谷穗,说:“这不是一样的吗?”

祖父慢慢地把我叫过去,讲给我听,说谷子是有芒针的,狗尾草则没有。

祖父虽然教我,我也并不细看,不过马马虎虎承认下来就是了。

一抬头看见了一个黄瓜长大了,我又去吃黄瓜去了。

黄瓜也许没有吃完,又看见了一个大蜻蜒从旁飞过,于是丢了黄瓜又去追蜻蜒去了。其实我什么目的也没有,只觉得这园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是活的,好像我也必须跑起来不可。 

我玩累了,就在房子底下找个阴凉的地方睡着了。

休息好了又是跑。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祖父,后园,我,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

偏偏这后园每年都要封闭一次的,秋雨之后这花园就开始凋零了,黄的黄、败的败,好像它们都很疲倦了,而要休息了似的。

大榆树也是落着叶子,树叶飞满了后园。

没有多少时候,大雪又落下来了,后园就被埋住了。

通到园去的后门,也用泥封起来了,封得很厚,整个的冬天挂着白霜。

我家住着五间房子,祖母和祖父共住两间,母亲和父亲共住两间。祖母住的是西屋,母亲住的是东屋。

这五间房子的组织,除了四间住房一间厨房之外,还有极小极黑的两个小后房。因为是储藏室的缘故,那里边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觉得这储藏室很好玩,随便打开一只箱子,里边一定有一些好看的东西:花丝线、各种色的绸条、香荷包、搭腰、裤腿、马蹄袖、绣花的领子,颜色都好看极了。

还有些桌子带着抽屉的,一打开那里边更有些好玩的东西,铜环、木刀、竹尺、观音粉。那抽屉从没上过锁,所以我也就随意的开,开了就样样不落的搜捡出去。

储藏室好像变成我探险的地方了,我常常趁着母亲不在屋就打开门进去了。到后来连一块水胶,一段绳头都让我拿出来了,把五个抽屉通通拿空了。

记得有一次我走到这黑屋子的极深极远的地方去,一个发响的东西撞住我的脚上,我摸起来抱到光亮的地方,用手指把灰尘一划,露出来一块红玻璃。

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我抱着去问祖父去了。

祖父给我擦干净了,里边点上个洋蜡烛,于是我欢喜得就打着灯笼满屋跑,一直到把这灯笼打碎了才算完了。

我在黑屋子里边又碰到了一块木头,这块木头是上边刻着花的,用手一摸,很不光滑,祖父看见了,说:“这是印帖子的帖板。”

祖父在帖板上刷上墨,印好一张给我看,我只看见印出来几个小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花,还有字。祖父说:“咱们家开烧锅的时候,发帖子就是用这个印的,这是一百吊的……还有五十吊的,十吊的……”

还有戴缨子的清朝的帽子,我也拿了出来戴上。多少年前的极大的鹅翎扇子,我也拿了出来扇着风。  

不久,这些八百年前的东西,都被我弄出来了。

家里边多少年前放的东西,从没有被人们动过,他们过的是既不向前,也不回头的生活。是凡过去的,都算是忘记了,未来的他们也不怎样积极地希望着,只是一天一天平板的、无怨无尤地在他们祖先给他们准备好的口粮之中生活着。

我天天从那黑屋子往外搬着,而天天有新的。搬出来一批,玩厌了,弄坏了,就再去搬。因此使我的祖父、祖母常常地慨叹。

每当我拿出一件新东西,给祖母看见了,祖母说:

“这是多少年前的啊!这是你大姑在家里面玩的……”

祖父看见了说:

“这是你二姑在家时用的……”

他们说这是多少年前的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了。又说着哪样哪样是什么人送的,而那家人家到今天也都家败人亡了,但这东西却还存在着。

祖母常常骂我:

“你这孩子,没有东西不拿着玩的,小不成器的……”

可我知道,她虽然嘴上这样说,这些东西在许多年后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也似乎给了她一些回忆上的满足。所以祖母对于我的行为并不严苛要求,我也就不听她的,该拿还是照旧地拿。

于是我家里久不见天日的东西,经我这一搬弄,才得以见了天日。于是坏的坏,扔的扔,也就都从此消灭了。

我有记忆的第一个冬天,就这样过去了。虽然没有后园那样玩着好,但孩子是容易忘记的,有了储藏室,也并没有感到十分的寂寞。

结语

今天我们对呼兰河有了大致的了解,遇见了慈爱的祖父,看到调皮活泼的儿时萧红,在这个院落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图片来源:2012年电影《萧红》剧照

呼兰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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