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柏林电影节的第一次离别

和柏林电影节的第一次离别
2020年03月08日 08:32 澎湃新闻

原标题:和柏林电影节的第一次离别

从柏林飞回英国,回来之后像是掉入了“现实”一样,各项事情接踵而至,欧洲的疫情不断蔓延,英国的超市里大家好像都在开始囤货,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担忧。在柏林匆匆忙忙,但幸福的观影日子终究结束了。临走的那两天和Xiaoyi一直说,感觉有些空落落的,那么热闹的节日,也是有结束和分别的时候。

我的第一次柏林电影节

sunny

这是我第一次来柏林,也是第一次去柏林电影节。得益于一位朋友的照顾,借宿在她家,有三只可爱的猫作伴。忙于看片,也没有去各种景点逛,没有了一般旅行的感觉,这样看电影的机会感觉更加难得和放松。虽然因为疫情的原因,有的时候也很紧张,但是当大家挤挤挨挨坐着的时候,等待电影开场前的宣传片段出来时,我还是会很激动,金黄的碎片拼凑一只金熊,70th Berli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这篇文章就记下一些零零碎碎自己的想法和电影短评,也当作明日的回忆。

关于纪录片创作者的话题,印象最深的是,遇到了日本导演想田和弘,在他的新片《精神0》放映后,曾提及现在工作的状态,工作室就他与妻子两人,成本很低,前一部片子得到的收入用到下一部片子的制作。他说,在日本有很多这样独立纪录片的导演在努力着。映后,我与他私下说道,凹凸镜DOC的线上共阅计划曾推广过他的纪录片《牡蛎工厂》,中国也有一批独立纪录片导演不为人知或默默努力着。他很感谢,也希望大家继续努力。

与想田和弘的合照

最近,以他创作总结和生活体悟为主题的书籍,《这世上的偶然》,也刚刚由“后浪电影学院”编辑出品。

这次最强烈的感受是,作为一个亚洲人,当我坐在电影院里的时候,其实内心非常期待看到更多的华语片。Berlinale的观众群体大部分还是欧洲人,广义上的西方人。《叔·叔》是我看的第一场,看的时候非常想念那样的Landscape,食物,拥挤街道,以及我们熟悉的语言和大地(虽然是在香港)。放映完大家的掌声是一种特别的鼓舞,让我觉得我们生活的场所是值得被拍摄和书写的。

《叔·叔》

导演: 杨曜恺

“爱是怎么样的呢,那种心照不宣的关照与在乎,老年了的孤单还无法告诉别人。最后克制的结尾让人失落,但是是一种“东方”的选择。可以说是无奈的束缚的,但我们无法说那就是错的。映后导演说,十字架的意义是创造了另一种相见和交流的途径。因为除了此生之外,身后还有另外一种方式相遇和陪伴。”(短评)

《叔·叔》排队的人

至于蔡明亮的《日子》,两个多小时没有一句台词,在场观众看到片头的提示“this film is intentionlly unsubtitled”(没有台词),可能觉得颇有试验性,还鼓了一次掌。但是随着镜头的无声的凝滞和观察,后面也有离场的,或是打瞌睡的。不同于以往的观影体验,没有明显的情节,一个动作,镜头长久地停留,我也稍显困倦。但到后来,我突然观察其自身来。我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工业电影的“喂养”,一定需要情节、对话和设置的故事高潮,好像才能觉得这是吸引人的。蔡明亮这样的尝试,好像就是打破我们习惯的期待,让“日子”变得更加真实。

《日子》

导演:蔡明亮

“李康生坐着听雨散步,做治疗。亚侬洗菜,做菜,按摩。从早晨到夜晚,虽然没有台词,但形成了一种映照,过着自己的日子,两人的交互短暂但是又温暖。马路上的喧嚣和八音盒的清脆是一种明显的对比。环境音变成了一种新的语言,新的对白。” (短评)

还看了一部华语片,宋方的《平静》,获得了本届的论坛单元CICAE艺术电影奖。我是闭幕式的那天晚上去看的,外面在热热闹闹颁奖,我在看《平静》。看完也确实很平静,很喜欢那个landscape,日本的雪,香港的夜景,和家乡的口音,带着父母散步,他们总是喜欢说起你小时候的事,好像自己的孩子还没长大似的。以及非常喜欢齐溪的服装,自然。观看时,我一直在想场内老外朋友们如何看待这种平静?通过影像作品,他们对于东方的想象是不是也在不断地塑造或是改变?

《平静》

导演:宋方

这次因为时间的原因,我没有看到科长的新片。在观看华语片时,有欣慰和想念,但更多的是失落。日本朋友中村在临走的时候,我和他短暂地聊到这种失落,我说,即使有华语片,也是台湾香港地区的,大陆的哪怕有,也是非常成熟导演(如贾樟柯)的作品,我不知道后面是否有更茁壮和新生的力量。他也失语,说日本的电影工业体系也存在诸多问题。作为亚洲人,我们看到韩国的洪尚秀得了最佳导演,《寄生虫》在别的电影节狂揽奖项,我稍微转念一想内地的电影产业,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来柏林还有一个感受,是观影自由的氛围,多元的观众群体。虽然暂时还没有做过具体的受众研究。让人感到幸福的是,在电影节期间,大家熙熙攘攘地来看电影,进入电影的一刻又是非常安静的。不喜欢看的可以离场,但根本没什么屏摄玩手机的。放映的地方多是在剧院,容纳量很大。开场时有巨大的帷幕缓缓拉开,周遭灯光渐暗,故事开始讲述。

剧场(旁边还有很大的空间)
每场半小时前就开始排起了队
其中一个剧院,一场接着一场,外面排队的人

最后还想谈一谈这次柏林电影节颇受争议的一个项目,列夫朗道系列。我看了两部,两个小时的《列夫朗道:娜塔莎》和六个小时的《列夫朗道:堕落》首映及映后。对列夫朗道影片的关注好像是在一夜之间爆发的,当第一批媒体和观众看过《娜塔莎》后,大家对这部影片都充满了好奇。看《娜塔莎》时,我没有抱着什么概念去看,也不清楚是什么具体的项目。到最后能感受到那种痛苦,被压抑的,潜移默化的痛苦。在一个极权社会,无法去爱人,建立所谓的牢固友谊却只是用于审判时的妥协。影片中有一段床戏和审讯戏,因为过于真实被大家反复讨论,当时我的态度还有些模糊,觉得导演传达了一种震撼,还在接受范围内。

但是看完六个小时的《列夫朗道:堕落》后,我对这个项目的态度越来越持怀疑和批判的态度。虽然六个小时的体量在那,足以震慑人。背后涵盖的东西太多,历史的,哲学的,宗教的,人性的,可说的角度太多。个人也非常喜欢旁白的台词和最后一个镜头的处理。但从生理和心理的本能反应来说,我无法接受最后一段杀猪的真实场面,让艺术成为了“恶”的帮手。对于我来说,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是突破大胆和所谓的艺术的力量,一场真实的杀戮,导演的选择已经呈现出一种边缘性的危险。有人可能说这样引起争议和讨论的结果恰恰显现影片是成功的,但是我还是认为当摄像机进行那样的尝试时,以及结合一些幕后的采访文章来看,我觉得有些东西已经被突破了。

映后时,有一位观众非常直接地提问,在拍摄过程中或者完成拍摄后,演员是否接受过心理医生的帮助,以及女演员是否真的有被“rape”,如果有的话,请在这里说出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场合承认自己“有问题”,以及男演员开玩笑地说着“我还是很正常啊”(大意),心理求助好像在他们眼中就成为了一种“我不正常才要去的”的不合理心态。女演员在回答前一个问题是,有点哽咽说道这个角色曾在她心里住了7年,可能这两年才慢慢好起来,像漫长告别一样。我不知道告别有没有终点,我也不敢想象剪辑背后有多少真实的混乱、疯狂,对于生命个体又是怎样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又或者我们如何去界定虚构和真实?

《列夫朗道:堕落》剧照

对于这样一部影片,纵使别人称赞它有多厉害,在亲身看完之后,我个人最后还是觉得需要批评大于吹捧的。一部影片的完成,是最终要交到观众手里。而作为有机会能够第一批看到首映的观众来说,这些观众的意见更有“影响力”。这是我来柏林电影节后清晰感受到的,“意见”的力量。很多时候,别人的观影塑造了我们的观影,别人的观念也正在影响我们的直接体验。正如我的这篇文章,可能也是留下“偏见”和“意见”的一种体现。但还是希望,最终的观影和感受是交给你们自己,交给自己的内心。

其他短评:

《西伯利亚》

虽然旁边的大哥看到一半走了,我也很困。但还是非常惊奇导演能够非常自然的用影像画面拍出我们无法描述的梦魇似的梦境。突然下坠的楼梯变成掉落的悬崖,与孕妇的欢愉突然转变为苍老的妇人,流血的下体。洞穴里的侏儒,从黑暗深处走出的裸体的病态身体,说着help me die。还有那些赤裸着被行刑的人,死亡在火光里,伴随着一声声枪响干脆利落。那些转换的场景,大雪,沙漠,草地,流泪的妻子,被困在箱子里的孩子,忠诚的狗。一切都拼凑出对自我审视的图景。而最后那个会说话的鱼,我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

《第一头牛》

一个特别小的故事,两个个体试图一起营生。故事情节也很简单,但就是展开地非常自然,“I thought you were gone”但其实两个都没走。有很多发笑的地方。有好几个画面很美。现在回味很喜欢开头那两个骷髅的姿态,到后面两个人一起躺着。final shot.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

在柏林的最后一场,后面的大哥一直看着唉声叹气。看起来特别“平静”的一个故事,有一种暗流。阴性阳性的检测结果,在镜子面前自己打下鼻钉,搜索引擎里的结果。可能让我难过的是这些女孩的处境,被超市管理员性骚扰,在大巴车上被搭讪要号码,但好像不知道如何反抗。这种“不知如何”在那几个问题中更加强烈,“从不,偶尔,有时,经常”的留白更让人觉得心疼。/有点疑问的是,如何看待这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她们之间互相的支持有没有更好的表达?

《精神0》

关于告别的记录,7天的素材量,两个月的剪辑,想田说“这个片子是自然而然到我这的”。加入了第一次使用的元素,黑白的闪回,这次的观察是关于过去的回忆。失声部分,他说是一种“音乐”,一种不破诫的声音效果,但更加像一种失语,妻子的沉默和奉献。年轻的时候太美了。有趣的地方,再次出现猫,那种回头的凝视。街边的小孩子对摄像机的态度,will I be popular?do it do it。然而医生正在垂暮,老去,爬山的喘息,颤抖的身体。但是对于病人来说,他的存在是一种极大的慰藉。

编辑:张劳动

平静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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