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京城工棚度除夕

那年 京城工棚度除夕
2020年01月26日 14:06 北京晚报
    插图 王金辉

    ▌汪志

    除夕夜,团圆夜,许许多多在外工作生活的人,为了那一顿年夜饭,不远千里万里赶回家,是亲情,更是一种传承。

    然而,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也有一些人不能回家团圆过年。比如31年前那个除夕夜的我……

    那年腊月二十刚过,我因公临时出差京城。路途遥远,还要倒换几趟火车,再加上那时没有动车没有高铁,火车速度慢,待我到达北京已是腊月二十四了。业务单位原本为我提前预订了一张返程火车票,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连串阴差阳错后,待我办完全部公务赶去火车站,当天的车次却是连站票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才买到一张第二天晚上的票。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车票不能回家,在京城我举目无亲,如何是好?我立即跟单位打长途电话说明情况,领导为难地说,看能不能捡漏;实在回不来就找家旅馆住下,有票再说,到时给你多几天假。我当即又给家中妻儿发电报说明原因,叫娘儿俩回几百公里外的娘家过年,因为我即使正月初一动身,到家也得正月初四初五了。那一刻,格外体会到有家的温暖,没有家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怎么办,总不能露宿街头过除夕吧。

    忽然想起在京城某建筑工地打工的发小,几天前刚到北京时给他打过电话,说办完事抽空去看他,忙忙碌碌中没能顾得上。赶紧再找电话打过去,居然接电话的正是他。原来,过年工地没人看棚,老板叫他留下,工资翻倍,年后再回家。  

    找到工地,发小正一个人在简陋的工棚里看电视,听说我买不上票不能回家,想跟他一起过除夕,他高兴坏了,立即清扫工棚卫生,又是买肉又是买酒。那个除夕晚上,我和发小在工棚里炒了韭黄鸡蛋、蒜苗炒肉,买了些熟肉切成拼盘,又做了一锅白菜猪肉粉条,就着大白馒头,两人喝了一瓶二锅头。虽然外面天冷地冻,简陋的工棚里不时冷风习习,蜂窝煤的烟气不时呛人,但在他乡以这样一种方式跟发小一起过除夕,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到心头。不胜酒力的我们竟然都喝醉了,很快倒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忽然因为吐酒而醒了,感觉浑身没劲;我吐酒的动静很大,发小却丝毫没有反应,此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煤烟味……我一个激灵,立即跳起来打开门窗,将发小抱到工棚外,给他喂了杯开水。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慢慢醒来。

    发小说,怕我夜里睡觉冷,他将原本半开的窗户关严了,想不到煤炉子倒烟……幸亏我醒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正月初一,白天,发小带我到天安门广场、北京动物园、北海公园和天坛公园等几个地方转了转,看见不少市民举家游公园、逛庙会。晚上,临上火车前,我请发小在北京火车站附近一家小餐馆吃了顿水饺,然后与他握手告别,感谢他在除夕之夜“收留”了我。

    正月初四回到家,看见平房院落门上贴着大红对联,推门进屋,家里一股肉味、年味、亲情味。我问妻子怎没带孩子回娘家,她动情了,说:“本来你一人大过年的远在外地就挺孤单,如果回到家我们又不在,冷锅冷灶的,一点家的感觉和节日的味道都没有……所以我决定跟孩子一起留在家里等你回来,团团圆圆……”我的眼泪几乎掉下来。 有家真好,有亲人体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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