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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广记者沈静文专栏《两会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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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排队6小时、看画5分钟”的《清明上河图》展出，到“上元之夜”首次夜场开放购票网站的瘫痪，故宫的火，不断刷新所有人的认知。这是“博物馆热”的一个缩影，在2019年全国两会“部长通道”上，国家文物局局长刘玉珠用的词是“成长期”。

“最近3年，每年入博物馆的参观人数增量都在1亿左右。到去年年底，博物馆参观人数已经达到了10.08亿人次。今年春节假期期间，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的统计，7天是4.15亿旅游人次，其中40%以上旅游人次走进了博物馆，说明大家对博物馆的厚爱。”

“旅游者走进博物馆”，这个场景，对于地处天安门广场东侧的国家博物馆来说，再熟悉不过。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国家博物馆馆长王春法看到汹涌人流，心情复杂。

“国博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天的时间里能有这么多的观众进来，最多的时候就是春节几天，从初二到初五，每天都在65000人以上。但是国博的最大容量也就是3万5到4万左右。任何观众来我们都是欢迎的，但另一方面，大量观众来了以后，观展体验就会直线下降，每个人获得的教益、精神享受，可能会要打一个折扣。如果到国家博物馆来看，到处都是脑袋，这不是国家博物馆应该发挥的功能，恰恰是公园啊庙会啊集市啊应该发挥的作用。”

但屡创新高的人流，王春法不愿称之为“热”。

“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分层次理论，基础是物质生活的满足，后面是精神生活的满足，最后是情感生活的满足。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这个阶段，人们的衣食住行基本上比较丰裕，精神追求、精神文化生活的消费会有一个比较大幅度的增长。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热”，而是人们生活的内在需求的外在表现。”

人流之困，存在于现场排队、免费参观的国博，也存在于网上购票、预约入场的故宫。全国政协委员、故宫博物院常务副院长王亚民说，故宫的吸引力，不在执行近四年的“每天限流8万人”铁律引发的持续“饥饿”，而在“为人民服务”的布展原则。

“现在很多博物馆展览就是七个字：撮队、排个、贴标签，撮队就是分分类，排个就是按照年龄大小排排个，每个文物下有一个小标签，整体的展览陈列是说教式的、罗列式的。故宫近几年的展览注重的是沉浸、体验，我们要考虑文物与空间的关系，空间与人的关系，人和文物的关系、和空间的关系。我们做赵孟頫展的时候，很多老人进去以后，他能在这个展览里收获到他们应该收获的东西，这就是一个展览的人民性的问题。”

忽如一夜春风来，博物馆入千万家。兴起前往，沉醉流连，历史与文化的熏陶，近在咫尺。博物馆来客们对礼节的好奇，首先得益于仓廪充实；而他们的需求，无疑是博物馆们觉悟和提高的最大动力。这个“动力”该有多大力？全国政协委员、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所长贺云翱抱有谨慎的乐观。

“博物馆毕竟是雅文化传播的一个主阵地，如果去搞俗文化的话，可能也消解了博物馆在雅文化方面的尊严和地位。让文化遗产活起来、让文物活起来，来适应广大人民群众对现代严肃文化、高雅文化的需求，这个方面博物馆做一些探索，我觉得是可以的。至于究竟怎么来完善做得更好，来实现我们博物馆的功能，方式方法可以更加灵活多样，但是要有一个底线的坚持。”

博物馆爱好者，参观实体或观看影像，有时候并没有真正的选择机会。以“上元之夜”为例，故宫夜间游客容量仅3000人，更多没有抢到票的游客，通过网络媒体甚至朋友圈，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夜游。蒙互联网之力，我们的纠结从非黑即白的“有无”演进为“以什么方式有”。这种力量应用于文化，决定了拥趸者的体验；应用于教育，它就是“改变命运的屏幕”。

去年底，一篇题为《这块屏幕可能改变命运》的报道引发广泛关注。文中248所贫困地区的中学，通过直播与成都七中同步上课，学生成绩因而大幅提高。全国两会期间，教育部部长陈宝生针对文章回应，未来这样的屏幕会越来越多，“远程教育对我国边远地区的孩子们享受到优质教育资源有很大作用”。城乡、地区之间的教育均衡，是远程教育的屏幕背后更宏大的命题。

“我们正在从战略层面研制乡村教育振兴计划，中央刚刚下发的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已经对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过程中的教育发展问题做了总体部署，2018到2022五年实施方案也提出了明确要求。”

也正是在这篇文章发布后，全国政协委员、网易公司董事局主席丁磊宣布，网易将捐出1亿元，支持更多贫困地区的学校落地网课直播模式。时隔数月，丁磊表示，捐款项目正由专门项目组推进，但他也坦言，在线教育不是百忧解。 

“互联网直播可以解决城市里优质的教师资源向边远地区和薄弱地区进行无边界传播的问题，20万人一起听、100万人一起听都可以解决。但没有一个方法是包治百病的。慕课上课方式基本上还是录播，但实际上很多学生是需要直播，就像你看足球一样，你说不是同样的内容吗？你看录像你肯定就没有看直播来得津津有味。所以这里面我觉得慕课本身有价值，但是不应放大。”

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上海市委专职副主委胡卫对此评价更为明确：实现教育均衡，根源还在当地师资。

“通过这么一个传导，提升农村教育的质量，确实起了很好的作用，但这样的一种扶贫扶志结合的工作推动，首先还要培养、训练这批教师，第二还要了解当地的学生、当地的教学基础和水平，而不是互联网一连教育质量就提高了，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新的时代——博物馆的人流见证着前所未有的开放，在线教育的普及让更大程度的公平成为可能。知识实在可见如建筑物、如书画、如钱币，知识平易可及如电脑开机联网后活生生的画面。出门博览是许多人俯仰之间的选择，优质慕课让焦渴的孩子们抓住绳索。我们相去遥远，但无论身在何地，都可见长空深处的星光。

记者：沈静文、杜希萌、李欣、丁飞、管昕、解朝曦、王菲、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