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姚睿

　　编者按:8月3日，3721公司向媒体发布了一封措辞异常严厉的对CNNIC的公开信。从这天开始，“网络实名”与“通用网址”的冲突公开化。

　　事情发生已经一个月了。应该说，这一个月给了双方核心人物足够的“冷却”时间。

现在他们究竟在想什么？态度有没有变化？CNNIC到底是不是营利性组织？“网络实名”与“通用网址”到底有什么区别……本报记者对CNNIC主任毛伟和3721董事长周鸿进行了专访。

　　周鸿:我为什么拍案而起

　　北京和乔大厦二层，咖啡飘香，音乐轻柔。从周鸿沙哑的嗓音中听得出来，这一个月来，他的压力很大。在Cappuccino略带苦涩的香味中，周鸿说明了他拍案而起的真实原因。

　　“网络实名，3721已经做了3年。在中国，我们第一个提出‘老百姓用母语上网’这一概念。3年下来，略有小成。这个市场很大，我们一家也不可能把它吃下来。

　　“CNNIC是打着政府和管理者的旗号来谈合作的。我以前不知道CNNIC究竟是什么。从它这几年做的事情看，虽然干的并不好，但无论怎样，我都认为它是中国互联网的管理者，是权威机构。

　　“CNNIC说得很简单，它代表政府。用当初谈的时候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来说，它‘罩’着3721，3721去收钱，然后大家分，但3721整个体系要上交给它。这样，3721就从一个服务的提供者变成一个CNNIC在网络实名方面的总代理。这个条件令我们无法接受。”

　　周鸿毫不掩饰他对CNNIC身份的怀疑：“政府的职责就是定规则。了解到CNNIC的背景与信息产业部对它的授权后，我们明白了。国家在互联网方面真正的管理机构是信息产业部电信管理局。而CNNIC是中科院下面的一个研究科室，它得到的授权仅仅是提供域名和中文域名的注册服务。流量认证和培训等完全是一个商业性公司的事情，它可以做，但没有特权。

　　“我拍案而起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它发布消息说它要‘规范’中文网址市场，暗示它是政府，因为只有政府才具有‘规范’的职能；第二，通过其代理商宣称，它的东西是‘国家标准’，而我们3721不是国家标准，必定遭到淘汰；第三，它宣称3721也加入了研究小组，它的技术也包括了3721的技术，用户购买了CNNIC的产品，自然也就得到了3721的服务。

　　“这是很严重的不正当竞争。我们欢迎竞争，但我们不能接受它把自己定位为国家管理机构、把自己的东西称为国家标准。最重要的是，它是在重演中文域名的一幕，拿一套在技术与实践中都未被证明的、还不成熟的东西，就说是‘国家标准’，利用别人不知道它是否真有授权来收钱。让用户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去买它的东西，这是对用户的不负责任，也对这一行业造成很大的损害。很多记者打电话到技术监督局，技术监督局说这方面还没有国家标准。而且无论从信息产业部的文件还是从CNNIC自己的网站都可以看出，它不是一个国家管理机构，它只是一个事业单位。所以，8月3日，我们发表了声明。”

　　Made in China

　　“3721有一个原则，我们认为网络实名是能帮助中国老百姓上网的一种服务。技术上、在商业运作上都力求与中国文化、中国人的语言习惯紧密结合。”周鸿说，“在这个领域内，国内公司比国外公司做得好。在某些领域我们很难与国外公司竞争，但在与中国文化有关的领域，我们不希望也被外国企业一统天下。”

　　谈到Microsoft和Realnames，周鸿说：“外国厂商虽然表示只是提供技术合作，但中国企业将来不但要为这一服务向美国厂商支付美元，而且这一服务体系的核心还会被微软控制。微软从来不是一个慈善家，因为它现在面临着垄断的指责，所以通过一些代理来卖微软的服务。这也是为什么3721当初没有与Realnames达成合作的原因。其实，做别人的代理是很省心的，如果3721替Realnames卖它的产品，能比它挣的还多。但如果每个厂商都这样做，中国的互联网就没什么前途了。”

　　网络实名不是域名

　　网络实名不是域名，那它是什么呢？

　　周鸿解释说：“域名就像电话号码和中继线一样，是一种资源。要想打电话，电信局要分配一个号码。而网络实名是一个查号台。域名与电话号码一样，构成了整个通信体系的基石，是资源。而网络实名与黄页比较类似，它的目的是帮助使用者更容易地找到网站。我们的目标是通过这一技术使用户更容易找到想找的东西。我们不负责分配任何的号码和名字，这一服务是架构在域名之上的。

　　“网络实名强调的是用自然语言，用母语去上网。从技术角度来讲，网络实名不会对域名构成冲击，更不会取代域名。相反，它会促进域名的使用，给用户更好的人机界面。所以，在国际上，公众的看法是网络实名属于应用服务，而不像域名一样属于基础资源服务。

　　“各国NIC的职责很明确。作为第三方的非营利机构，它们的职责是把互联网的基础域名管理好。它们在域名管理上对域名的资源具有垄断性，如果再去做一些建立在域名之上的服务，会无法集中在域名上的注意力，还会造成官商不分。

　　“CNNIC不断对信息产业部称，网络实名是国家资源。它企图先把网络实名定义成国家资源，然后顺理成章地归CNNIC管辖。CNNIC在此偷换了概念——把政府管理等同于政府运作。以广告为例。广告公司要遵守政府的规定，如果有违规现象，政府可以处罚。但这并不意味着国家工商局可以自己办一个广告公司。”

　　3721不怕竞争

　　从内容上看，通用网址和网络实名非常相像，它的推出可能会对网络实名的市场有所冲击。然而，周鸿非常自信地说：“通用网址的推出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我们的收入在继续增长。它的服务太差，而且没有用户。在市场竞争中没有实力与3721进行竞争。”

　　周鸿当场做了一个演示。用CNNIC的技术，周鸿在浏览器里面输入“联想电脑”，结果电脑上出现的不是在国内鼎鼎大名的联想集团，而是另外一家电脑公司的首页。“你看，这就是通用网址的弊病。他们还在搞中文域名那一套，鼓励大家抢注，联想的名称已经被抢注了。这对企业，对用户都是不公平的。”周鸿又演示了3721的技术，浏览器成功指向联想集团的主页。

　　“3721的注册原则是注册申请者要拿国家工商部门和民政部门的文件证明要注册的名称确实属于这个公司。这就避免了抢注的发生。像‘手机’、‘空调’、‘电话’这样的关键词，我们是不会注册给某一个企业的。在浏览器中输入‘手机’这个词，我们看到的将是一个关于‘手机’的主页的列表。”周鸿说，“互联网现在处于低潮，像3721这样有创新、有自己的商业模式的企业并不多。我们欢迎竞争，因为我们认为几家一起做能把这个市场做得更大。但是，我们反对不正当竞争。”

　　毛伟：CNNIC是非营利的管理与服务性机构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牌子挂在中国科学院软件园内一个不十分起眼的地方。眼见为实，传说中“富甲一方”的CNNIC不应该是这样：一条十几米的走廊，两旁是一间大办公室、两间小办公室，一个机房，仅此而已。CNNIC主任毛伟的小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陈设十分简单。

　　CNNIC到底是不是营利性机构？毛伟的回答是否定的:“我们从一成立开始就定了性，不可能是营利机构。现在外界对CNNIC不是很了解。当然，也有一些了解的人故意说错话，这误导了很多人。”

　　毛伟拿出一份红头文件，有如下文字：CNNIC是非营利的管理与服务性机构。其宗旨是为我国互联网络用户服务，促进我国互联网络健康、有序地发展。CNNIC的职责是为我国互联网络用户提供域名注册服务；提供目录和数据库服务；提供与互联网络有关的信息服务、技术服务以及人员培训；代表我国互联单位与国际互联网络信息中心(InterNIC)、亚太互联网络信息中心(APNIC)及其他的互联网络信息中心进行业务联系。CNNIC的运行经费暂由中科院承担，不足部分可以采用非营利有偿服务方式补充。

　　文件最后盖有“国务院信息化工作领导小组”的公章。

　　毛伟同时解释了CNNIC对各种注册服务收费的原因：“CNNIC通过注册商提供注册服务。注册商的工作量很大，当然要收取一定的费用。我们作为非营利性机构，只要能够维持日常运营就可以，本身没有营利的压力。收的钱一部分用于日常运营，一部分用于设备的更新换代和升级，另外一部分用于资助我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在这方面的交流与培训活动。”

　　对产业链的看法——与3721的分歧

　　“我们的分歧主要在对产业链的看法。我们认为产业是分层的，大家一起来做，而不是一家做。根据国际惯例，这个产业链应包括注册管理机构、技术服务商、注册服务商和争议解决机构。CNNIC主要负责通用网址中心数据库的维护和解析服务，并邀请诸多技术提供商，如曙光公司、美国RealNames公司、韩国Netpia公司等共同加入这个开放的测试平台，目的是通过吸引国内外最先进的技术，相互取长补短，共同在业内建立通用网址的技术规范，使得我国在通用网址技术领域能够达到国际领先水平。用户的注册申请，则由CNNIC认证的注册服务商受理并完成注册。对于由于通用网址注册或使用产生的争议，委托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CIETAC)负责受理和解决。”

　　Why CNNIC？

　　“CNNIC的核心职责是地址访问技术服务。从发展的角度看，地址访问技术经历了从IP到域名到多语种域名再到通用网址的过程。因此，当通用网址出现以后，CNNIC当然要义不容辞地参与进来。互联网技术在不断发展，CNNIC不能裹足不前。”

　　毛伟不断提到“管理”这个词，CNNIC要跟国际上的域名管理模式接轨，要引进竞争机制。“我们把不适合我们做的事情，或别人做得更好的事情分出去做，形成一个健康发展的产业链。在通用网址这块，我们做根服务器的运行和中心数据库的管理。这个事情为什么是我们来做呢？业界，或者说产业链里的这些人，觉得我们做比较合适，感觉把中心数据库放到CNNIC比较放心，因为CNNIC是一个中立的机构，是非营利性机构，又是国家成立的一个机构，不会说今天还在明天就倒闭了或是被别人收购了。”

　　“当然，我们自己也认为我们做这个事情比较合适。因为我们一直在做的就是地址访问方面的服务。名称管理交给一个商业公司来做的确不是很合适。如果在商业公司注册名称，可能会使市场非常混乱。比如，如果一个名字很多人想要，这个名字就可能卖很贵，甚至可以拍卖，用户会觉得不公平，对整个产业链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通用网址开放的技术平台

　　谈到通用网址的技术，毛伟强调，通用网址的技术平台是一个开放的平台，国际上还处在研究阶段，在国内应该大家一起来研究。CNNIC不希望通过掌握这个技术来进行垄断。

　　“我们推出的通用网址向用户提供了多种选择，这样技术服务商在这个产业链里面也会有一个位置。竞争会给几个技术提供商施加压力，让它们不断完善、改进自己的技术。注册服务这块也由大家一起来做。注册服务是直接面向用户的服务，你要告诉用户这个东西该怎么用，要帮用户设置，要把链接实实在在地指向用户的URL。还有咨询服务等等，工作量非常大。因此许多技术服务商一起来做比较合适。”

　　“CNNIC的目的是通过组织这么一个平台，让中国在这方面领先。动手早一些，这个组织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国际性的组织。”

　　但是，这个平台的开放性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通用网址的核心部分，即根服务器和中心数据库必须由CNNIC控制，毛伟强调说:“如果核心部分跑到美国去了，或是跑到韩国去了，那么登记一个东西还要提交申请到美国或者到韩国，太麻烦了。如果一个商业公司掌握了核心部分，在一个国外公司出1亿美元买的情况下，那它肯定会卖。这就是人们觉得这个事情让非营利机构做比较好的根本原因。目前美国Realnames公司已停止了在中国的注册服务，其中心数据库中原有的数据也已全部转到了我们的数据库中。Realnames公司在这个平台中所承担的责任主要是保证IE浏览器的指针指向我们的数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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