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丘慧慧 侯继勇 北京报道

　　密访四部委

　　6月30日下午18点30分，北京国际俱乐部二楼宴会厅，“中国CEO峰会”被关在紧闭的大门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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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比尔·盖茨继续在演讲台上展露他技术而纯真的微笑，间或，他以一种更为放松的标准“盖茨式”姿势——右肘支撑，左手叉腰回答台下中国CEO们的各式提问。

　　对于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演讲台，这位软件巨人是熟悉而运筹自如的，而对于已经进入12年的中国，微软和他都还在一步步逼近熟悉。

　　为盖茨安排的主餐桌，同桌邻座是中国顶尖级的CEO、长虹董事长倪润峰，另一边，有中国信息产业部电子信息产品管理司司长张淇等一列官员。

　　有知情人士透露，就在当天早上，29日夜里才刚刚抵京的比尔·盖茨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拜会中国各级政府高官，除了公开的与温家宝总理的会面，盖茨还低调走访了财政部、发改委、信产部、科技部四部委。

　　“我们已经非常高兴地和很多政府官员回顾了我们在中国取得的进展。”晚宴时分，比尔·盖茨欣然举杯，“我们对和中国建立起伙伴关系非常满意，我们在中国也发展很多成功的伙伴关系，我们会继续投入，让中国软件业潜力可以得到充分发展。”

　　这已经是比尔·盖茨的第九次来华，在被微软官方称为“例行访问”的行程里，盖茨平淡之中已显出一丝从容。

　　据比尔·盖茨自己说，当天早上对中国政府官员的拜访除了就2002年微软与中国政府签订的《谅解备忘录》实施进行讨论外，“甚至还就第二期《合作备忘录》的可能性进行协商。”他承诺微软将进一步加深与发改委和政府其他部门的合作。

　　这是一个不能忽略的暗示，2002年6月，微软CEO鲍尔默与国家发展委共同签署首次《合作备忘录》，抛出62亿元的巨额大单。下一步合作计划似乎已在比尔·盖茨的设计之中。

　　新3年规划

　　晚上9点30分，“CEO峰会”落幕，人员散尽，微软大中华区总裁陈永正进入一直守候在门口的本报记者视线，全程陪伴比尔·盖茨的陈永正此时得以暂舒一口气，职业地与最后一批客人握别，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以及还未及消散的兴奋。

　　“今天开了十个会。”陈永正说——这比公开的行程会议多了足足8个。陈透露，比尔·盖茨此行会见了不少政府官员，但他对记者提出的拜访几部委的消息不置可否，只表示：“他有一年半没有来了，这一次来主要验收我们过去跟政府的一些合作项目，会见一些中国政府领导。”

　　陈说，比尔·盖茨“每次来中国都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中国近期移动和宽带的发展尤其让他兴奋不已。“中国有很多东西在全世界都是很领先的，比如在手机上看电视，在手机上查交通——在这几个方面，他觉得中国的潜力很大。”陈永正表示。

　　陈永正没有透露是否有新的合作计划，但表示：“未来还有一些投资的项目。在这几个项目上，我们有三年的规划，我们希望做成了之后再向外报道。”

　　陈称，未来微软与中国政府合作的重点是探讨如何与本土产业共同成长，与中国政府一道推动中国软件产业发展，“这里面分几步走，我们希望引进自己的软件开发经验和软件管理的项目，通过培训后实现我们的软件外包，很多公司与我们合作，都可以增加软件开发的经验，也可以锻炼本土的队伍，让他们国际化。”

　　微软中国正在低调而义无返顾地改良和推进其此前广受质疑的政府关系？

　　“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情，体制、文化都有所不同，微软是一个比其它公司更聪明的公司，我们与中国政府在发展目标上有不谋而合的目标。”比尔·盖茨别有意味地回避着记者的追问。一位跨国公司中国高层认为，微软此前并非不重视政府关系，只是现在的着力更明确和有力了。

　　微软员工认为，“发现陈永正”与微软“认知中国”的深入有太大的关联，“微软中国需要一个能整合上、下两面资源的人。”陈永正与他的前任们有着最大的本质不同：他精于管理、政府关系更甚于对技术的理解。

　　对中国，是技术的渗透更有效，还是关系的运用更现实？

　　而此时，正是微软中国的外部氛围风声鹤唳之日：国家工商总局出台报告称微软中国公司的桌面操作系统软件的市场占有率高达95%，视为绝对垄断，而中国的《反垄断法》已在襁褓之中；另一方面，政府采购对LINUX的倾斜，以及中韩等亚洲国家就LINUX达成的产业联盟——迟迟未得到根本提升的中国业绩正在拷问着微软的新一轮的政府公关。

　　两天的行程，比尔·盖茨尽职地出演各种公关“秀”：马不停蹄地出现在发改委、商务部主办的首届“中国国际服务业大会”、“国际金融论坛”以及与教育部合作的“携手助学”百间计算机教室启动仪式、“新一代软件技术展览大会”上。

　　“微软中国近期以来在销售业绩、政府关系上取得了好的表现。”比尔·盖茨说。

　　“政治不是微软的目的”

　　一篇《微软的中年危机》正在全球的网络上流行。但是陈永正说，微软在中国还只是“青少年”，而中国市场还在培育。

　　“任何一个大公司，他不可能放弃中国。在中国做事有风险，但不在中国做事的风险更大。”微软中国研究院创始人之一、前院长张亚勤对本报记者说，“一个公司一定要把中国作为其在本国之外最重要的一块，包括市场、研究。中国还可能成为一个很大的出口市场、世界工厂，中国已经在全球整个产业链中变成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一定要在中国来做，不在中国来做，一定没有办法与别人竞争。”

　　但已经进入中国12年的微软仍然徘徊在业绩难以飞速提升的困惑中，而此时的IBM、摩托罗拉等已经开始甜蜜地享受着中国市场给其带来的充分回报。

　　业内资深人士认为，中国大陆的产业环境正处在10年前台湾香港的水平，目前台湾与香港的正版软件占有率达到了60%，而中国大陆只有不足10%。现状困扰着微软难以在短期内的现实收益。

　　庞大的市场和潜在的增长空间让人不能放弃期待。微软所做的仍是不断且慷慨地为其中国的投入加大筹码。正如比尔·盖茨所言，必须让“微软中国与中国产业共同成长”。

　　陈永正不愿意透露微软中国的销售业绩，而据知情人士透露，微软中国去年销售只有4亿美金入账，远低于IBM、摩托罗拉等公司。微软公开数据显示，微软1998年销售额为193亿美元，2003年的销售额达到了300多亿美元，而中国的销售则从1998年的3000多万美元增长到了约4亿美元，中国对微软全球业绩的贡献远远低于为其它IT巨头从中国获得的受益及增长所作出的贡献。

　　而微软在中国的投入是巨量和不惜重金的。“我们从全球的营收中拿出相当一部分投到各个国家，并按照这个国家的需要进行投入。我们与中国教育部之间的合作是不求回报的。”比尔·盖茨如此表述。

　　7月1日，在宣布投资1000万美金用于中国建设百间计算机教室后，比尔·盖茨说，微软有志于帮助中国在10年后“让一位中小学生人手一部平板电脑”。而陈永正说，中国对正版软件的使用率要达到50%以上还需要10年，“我们不把对中国的投入的商业放在一起。”陈说，而微软还将持续地投入。

　　无法获知微软在中国的投入与产出比，但在微软中国内部，一般都认为微软在中国的投入目前还远远高于它的业绩收获。

　　张亚勤的话更能解读微软中国公益投入与商业期待背后的产业关联：“在中国，政府对产业起到一个特别重要的作用，了解政府的政策、了解产业的政策相当地重要，所以我们和政府的合作相当多。”

　　其时，微软中国研究院内已将“中国政府机构图”悬挂在“微软公司架构图”一侧——政治从来不是微软的目的，但商业从来绕不开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