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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行报告:如何迷失在后厂村路?

2016年08月17日 10:00    创事记 微博 作者: 商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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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冯超

  北京的很多路名都由地名而来,比如明代那个距离北京城墙三里地的屯子,现在有了一条三里屯路。三里屯路不一定是愉悦的,你或许会碰到乞丐和神经病,但错落有致的店铺以及打扮养眼的姑娘绝对是一种馈赠。它足以抵消掉不愉快,并促使你冒着酷暑迈出双腿走出家门。

  后厂村路名称的由来跟三里屯路类似。但若是在夏日蝉鸣不断的午后行走在后厂村路上,感觉实在太不好了。从它在位于东部西二旗地铁站的起点挪动脚步后,我和朋友已经向西行走了2.5公里,两人分别喝完两瓶矿泉水,大汗淋漓。视野范围内的单调和重复让人乏味:一个清洁工,一个垃圾桶,一个十字路口,一排等待绿灯的车辆;一个清洁工,一个垃圾桶,一个十字路口,一排等待绿灯的车辆。

后厂村路地形图

  双脚踩过的黄色盲道越长,就越让人疑惑于它存在的意义。后厂村路路南是中关村软件园,多个互联网和IT公司正在院子里驻扎,它们需要的可是IT民工。路北则是刷着标语的围挡,里面正在施工,它们需要的可是能搬砖的民工。

  按照建筑师雅各布斯的观点,后厂村路目前还算不上伟大的街道。它既没有优美的风景,更不是激发想象以及交换看法的公共空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后厂村路实际上没有意义,只是手段。它是一种物理空间,唯一的作用便是像下市政管道般发挥着运输功能。只不过,它运送的不是流水,而是一群一群的劳动力。

  没人统计过软件园里的白领阶层究竟有多少人,但看一下进驻公司的名单心中自然便会有数。去年,软件园区入驻的企业接近300家。这其中不仅包括联想、百度、网易等国内知名IT和互联网公司,还有IBM、甲骨文等世界500强。大公司的特色之一便是人多。有报道说,软件园里有4万名百度的员工,这相当于四个师部的队伍。

  大公司们严格遵守现代企业管理中要求的朝九晚五的制度,导致这条双向四车道的小路难以高效地承担起运输任务。

  7月20日北京暴雨,多数上班的朋友在这条长度仅为4公里的道路上耗费了1-2个多小时。百度公关以一种过来人逆来顺受的态度,戏谑调侃刚入驻园区的新浪员工:“我看见了地铁口的世间百态和一脸懵逼新浪小伙伴的目瞪口呆。”

  有人在微博上向北京交警举报一辆浑身贴满广告的大巴车违规占道,“挂着企业LOGO依旧不自检”。公司老板有些委屈,他说那些LOGO只是投放的车身广告,车子不是他们的!还有人建议,各个公司应该在后厂村路上设置一个打卡器。

  后厂村路也因此得名。那天,网上流传着一个段子。“制约中国互联网发展的最大瓶颈是什么? 后厂村路。”员工们大多是从地铁13号线出站,搭乘公司大巴进入园区。所以段子还有后半部分。“什么事情能造成中国互联网大震动? 13号线故障。”

  但这终究是个段子。互联网的大公司们哪有因为堵车而倒闭的道理。将后厂村路搬移到中国别处,即使它常年堵车,也不过是一条默默无闻的毛细血管罢了。但因为后厂村路依靠着软件园,自然有了另外一层含义。

  人们总是活在自己编制的意义之网之中。这世上本没有知名的路,有些人从这条路进进出出,利用一种称作互联网的模式改变凡夫俗子的生活后,它才成了让人铭记的道路。

  一些让人难忘的道路,比如三里屯路,往往通过货品的橱窗诱惑你驻足,讨价还价,掏出钱包去消费欲望。而距离三里屯25公里的后厂村路则是能为你的欲望提供金钱弹药的地方。说到底,产业园内的公司们大都奉行的是一条朴素的观念——为人民服务。服务创造价值,服务就能产生金钱,他们跟一家餐馆没区别,但优势在于对网络的超强驾驭力。

  软件园占地2.6平方公里,从软件园入口的一个地图上看,它呈方形,后厂村路的一截儿正是它北部的边界。公司们是一个个的几何形状,安静地挤在一起。西区是园区的二期工程,地图显示,百度、腾讯、网易等12家公司驻扎这里,地图上,它们是中规中矩。

  东区是园区的一期工程,驻扎的公司看名字都挺陌生。它们在地图上大多是椭圆形,看起来像一颗颗橙子。其实建筑物的外观并不像水果,在图上用椭圆展示,大概是想给外人展示它的设计理念。一个个卵形的建筑区是一座座的“浮岛”,被绿色人工植被环绕包围。飞机掠过森林,看到一滩摊的波光粼粼的湖水,据说正是这个场景给了设计师们灵感。

  我和朋友来到园区一期的数字山谷大厦,此处正是滴滴打车的办公楼。朋友因为喝水太多,想上厕所。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顺带去欣赏一下滴滴的工作环境。绕了好久,始终找不到一个能推开的门。最后,她拦住一个带着工牌的女孩请求帮忙,我们趁机混进了公司。

  我们在二层坐了一会儿,但一个正襟危坐的保安始终盯着我们,就像白细胞发现病毒一样。我们悻悻离去后,又发现一个咖啡馆。咖啡馆门边也有个保安,他要求我们出示滴滴工作证。

  “我们是过来面试的。”我们撒谎混了进去。我们真像是偷渡到别国的黑户,在咖啡厅,还需要借助别人的工作牌,才能买到两杯美式咖啡。

  咖啡馆的墙上贴着“后厂村相亲大会”的告示。七夕节到了,滴滴联合了几家公司将会在此地举办一个聚会,鼓励员工们走出大厦撩撩隔壁的邻居们。门口的保安终于坐不住了,他拿出一张表格让我们签到,还给我两人贴上了印有“滴滴”的圆形贴纸。

  滴滴的员工正在咖啡厅办公,他们小声地嘀咕些什么。我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有些多余,决定离开。软件园并不欢迎外人,它的作用只是为员工提供场地,没有供人歇息的长椅,也没有公共厕所,每个大楼都戒备森严。在夏日闲逛于此,你可能需要一个能力强大的膀胱,去忍受眼前那些耗资巨大而又牵强生硬的戏剧性建筑。

  如果碰到园区的规划师,我真想大声地抗议:“园区已经是国家软件实力的代表了,会有游人对此感兴趣的,你们为何不建立个公共厕所,添几把凳子?”但对方估计会说,这关你屁事儿。

  他们是讲究效率的功能主义者,过分地沉浸于图纸,急于将建筑物和空间分离,却没有想过把这两者进行集合。园区不欢迎户外活动,员工们要么呆在建筑怪物里内吃饭、办公,要么就下班坐车回家。一位园区的上班族说,自己就像深圳女工,“我的同事说此地像古拉格(苏联专管劳改营的部门),这有些夸张,不过想想也挺对,白天拉过来干活,晚上拉回去”。

  但无论如何,园区内一个十字路口却能让人不由得放慢脚步。在这个十字路口,百度、腾讯、网易、新浪分别占据四角,这些以大取胜的建筑,令人悸动。其中的三座都有绰号。百度的老板李彦宏强调狼性,所以这座大厦是狼厂;腾讯借用了企鹅的LOGO,是鹅厂;网易的老板丁磊开展了养猪事业,是猪厂。

  你无法忽视划地而治的动物世界。它们是一个欣欣向荣产业的代表。如果一个外星人需要考察现在的中国,了解当下的主题,从我们对效率的渴求,到我们对信息的渴望、以及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到我们对未来生活的浪漫幻想——那么就带它来到后厂村路这些工厂吧。

  巨头们在市场上积累足够的钱财后,直接在软件园提供的土地上,自建楼宇。它们似乎也在追寻一种面向未来的美学目标。百度的建筑廊桥将几栋大楼连接。腾讯的大厦正在施工,目前是一个已经完成封顶的灰色骨架,但这个方形的怪物四角翘起,未来完工时想必也很花哨。

在园区内的这个路口,腾讯、百度、网易、新浪四家公司分占四角。图中的灰色的建筑物是即将竣工的腾讯大厦。临近下班时间,此路已经开始拥堵。

  新浪的建筑大楼最近才启用,但这个耗资15亿元的建筑却被网友吐槽成卫生巾。新浪的员工则称它为苏菲大楼,苏菲是一个卫生巾的牌子。能得来这个名字,还是要感谢它的鸟瞰图。新浪那只拥有5根眼睫毛的单眼LOGO刚好不偏不倚地瞪着对面网易的LOGO,它是在嫌弃网易的大楼设计太过于平庸吗?

  如果建筑真的能透露大亨们的性格,那就是他们的一颗对现代性的包容之心了。它们并不倾向于展示地域的特色和历史感。但这好像也无可非议,互联网毕竟是现代化的符号,这世上也不存在民族风格的剃须刀、代码和电脑。

  1994年,中国跟互联网对接。这四家公司不仅是最早的掘金者,也施展了魔力,使得上亿的中国人对它们的产品上瘾。它们之间经历了无数次战争,但都形成了对手难以攻破壁垒。现在,战争还在继续,但他们却做了邻居。

  员工们可以窥探对手们的窗户,那里的盆栽的植物、白色的灯光、往来的行人、成排的格子间正在上演难以读懂的哑剧。但距离如此之近,也有好处。一阵风吹来,你就能闻到对面楼内某个姑娘的香水味,大胆一些,你或许能收获一份爱情。当然了,公司缺人,对面不都是人么?聊一下,参观一下,谈好薪资换一张工作牌也是容易的事儿。

  下午5点半,我踅来踅去观望。十字路口,一个保安正拿着大喇叭指挥着交通。“又堵了吧。”另一位年轻人拿着一只橙色的交通指挥棒加入进来。几分钟后,交通渐渐舒缓,但当百度、网易的大巴车和小轿车们聚在一起时,喇叭声又在抗议堵车了。指挥员打开了消防巡逻车的喇叭,提醒司机们注意秩序。交通太脆弱,没过几分钟,又堵了。

  这些互联网公司,在下载量和用户量这些词汇上精于算计,注重效率,但这股气势只在大厦内部凝聚。总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园区这条双向单车道让人苦恼,即使爬过了园区,后厂村路也让人抓狂。腾讯几千人入驻后,路况又是什么样子呢?

  后厂村路没有历史,我只知道它是一条穿过东北旺乡、西北旺乡的道路。这条道路的西边有一座海拔210米的高山。此山是太行山余脉进入京城的最后一道山梁,在明朝被称为百望山。山麓有东西百望村。村里流传着杨家将的故事。传说佘太君登山望儿凯旋,村名为东儿望和西儿望,民国年间又改为东北旺和西北旺。

  2000年11月,北京的领导来到东北旺,现场查看产业园的选址。次月,中关村软件园一期工程在东北旺乡召开了开工典礼。从那天起,征地、拆迁开始了。虽然中间起过争执,但在2013年,软件园建设用地范围内的居民拆迁工作终于完成,东北旺乡2000多户居民搬到西北旺的小高层住宅里。

  中关村软件园是国家意志的产物,意图是将它到打造成国家级的软件产业基地。而后厂村路周边的环境也在进行着改造。路北一条路,指向了唐家岭。6年前,一位政协委员前往唐家岭探访北漂的年轻人后,留下眼泪,轰动一时。这些被称为“蚁族”的年轻人成为讨论的对象。不久,北京启动了唐家岭的拆迁,逐渐建起了高楼和森林公园。

  后厂村路记拥有一些关于变化但又非常碎片化的元素。7月底,我在这条路上碰到了一只黄色的大狗。它正在横穿马路。它看了我一眼,尾巴低垂,随后逃到了路北的建筑工地。有位司机曾看到一只黑色的宠物狗被一辆轿车撞倒,发出了惨叫。很多人曾在微博不停地抱怨,为什么一些路口没有红绿灯。

  渣土车曾使这片土地尘土飞扬,留下的砖块阻挡了交通。一个江湖医生在路边的出租屋从事非法医疗生意,被执法人员抓个正着。路边两栋钢板房曾经起火,烧毁了百名建筑工人的财产。唐家岭与后厂村的路口曾发生过车祸,一辆大车撞倒了一位骑电动车的女子,左前轮压在了女子的双腿上。

  今年初,大量的出租车曾驶上这条路后转到滴滴大厦楼下,抗议滴滴侵蚀了他们的利益。最近,有人看到几个民工模样的人冒着酷暑,在网易大厦门口拉起了横幅,他们大概是网易新闻的用户,想请求网易关注、报道他们的冤屈。

  概括来讲,北京存在着三个后厂村路。第一个,是生于此死于此的北京原住民眼里的后厂村路。他们看到昔日种植冬麦的土地拔起了层层建筑,告别了土地。但北京城的变化太大了,他们或许偶尔生出伤感,但早已习惯。第二个,是外乡人眼里的后厂村路。他们背着行李,怀着梦想走在后厂村路,忍受着堵车,去追寻着梦想。第三个,是互联网大亨眼中的后厂村路,他们光环加身,不过是偶尔用车轮碾压一下沥青罢了。

  外乡人令人着迷,他们漂泊不定,发生的故事永远都说不完。他们也是后厂村路的活力,或者说是为堵车做出巨大贡献的一群人。在后厂村路一带,你很容易给外乡人分分类。

  大凡背着书包,戴着耳机以及不同颜色工作证的年轻人多是软件园区的白领阶层。早上,他们从昌平区的租房出发,拾级而上进入地铁,被蝗虫一样的队伍推着进入地铁车厢,无聊地翻了一会儿手机后来到西二旗地铁站,坐上了大巴车。晚上,又要重复这段枯燥、缓慢、颠簸但又很有必要的旅程。地球旋转,太阳升起,距离死亡又近一天。

  中国医师协会发布的“中国十大健康透支最严重行业”报告说,这些年轻人都面临着巨大的工作压力。他们要跟疲劳、险恶的职场、恋爱劈腿、迷茫的人生观作战。一篇名叫《昌平名媛生活指南》的热文曾这样写道:

  “……昌平名媛的工作日和生活二字没有半点干系。昌平名媛大都是职场上的小狼狗,自愿把青春献给公司献给党。所以说工作日的昌平名媛,没有生活。只有当零星的不加班的周末来临,名媛们才一个个浸泡重生,飘然下凡。即便如此,昌平名媛的周末生活也很缺少仪式感:没有固定起床时间,一般是接近中午的某个时刻,十一点和一点之间,在名字里带‘龙’的商品房中,昌平名媛们陆续醒来。”

  但这些人却有一份执著。唐家岭拆迁时,一个“蚁族”有些愤怒地在网上发帖说:“请正视我们,我们不是弱者也不是贫穷者,现在只是我们人生的一个过程而已!我们拒绝被关注,我们抵制被炒作!”年轻人有着精气十足的荷尔蒙,可真好。滴滴和Uber中国合并时,Uber里那些因此哭泣的实习生不也是如此吗?他们并不矫情,眼泪里释放的是不服输的睥睨劲儿。

后厂村一角

  那些面相偏老,皮肤黝黑的多属于体力劳动者。他们多居住在后厂村。后厂村就在软件园西侧不远,在后厂村路往西快到路尽头的地方。闯入我眼帘的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一个爬满葡萄架的小屋外墙上,贴着一张“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墙画。这些建筑物初看起来肮脏、混乱,让人厌恶。但那个窄巷子又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一旦走进,秩序感荡然无存。活动板房以及楼房混在一起,水沟里黑色的液体在缓慢流动。一个“大众浴池”的招牌破烂不堪,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门边摆着简易、陈旧的家具。几个女孩子正在旁边一个废弃的保险柜上玩耍。旁边放着一个大展板,上面写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样的标语贴画在村里随处可见。我曾经在软件园区内在建的腾讯大厦外墙、唐家岭新村小区的外墙和后厂村路路南的围墙上看过类似的标语。政府要求,工地外墙需要贴上这些催人奋进的标语,在保持街道美观的同时,起到净化社会风气的效果。后厂村的这些标语牌也许就是从他们从干活的工地上拿过来的。

后厂村,画面最远处即为软件园区内建筑。

  沿着小路继续走,人多了起来。前面是个菜市场,卖菜的人沿道摆了个摊,夏季时令的蔬菜都有。一个没穿上衣的男人拿着一支毛笔,想对他的货物做个超市里常见的价签。他笑着询问旁人,他卖的蔬菜写在纸上的名称叫啥。一个推着小车的贩子就正在吆喝着“新鲜水果”,声音悠长。

  膀爷、纹身男以及各式各样的口音都在这里汇聚。不远处的空地儿停着北京、河南、江西、河北等地的轿车。一个男人看着墙上贴着的招聘启示:软件园内正在招聘到女性保洁员,月薪2300元。他的手指贴着那张启示,嘴里说着难以听懂的方言。

  我们在小路的十字路口停下,拐进了一家由活动板房和砖墙混搭起来的小超市,买了一瓶水。超市的老板是河北人,95年就来到这个村子。他记不起后厂村路修建的具体时间,只说发生在2000年之后的几年内。工程队将村南的土路进行了整修,才有了现今这条路。他说,2003年就听说后厂村要拆迁,但到现在都没动静。他怀疑是那个信誓旦旦的开发商没钱开展拆迁工作了。

  老板娘在门口坐着,剥着豆角,抱怨起高房租。十年前,这里的租房价格是50元,而现在价格涨了10倍。她知道我是新闻专业的学生后,突然紧张起来:“你不会是记者吧。你要是报道了不好的东西,我们肯定要拆了。”

  “我昨天去园区面试完,今天是实习第一天。”我沿用了在软件园的那个谎言,不过稍微做了下升级。她很友善,没必要去坏了气氛。但这种借助谎言去套话的招数真的太虚伪了,跟他们道别后,我们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去。

  这条小径将会通往软件园,园内的建筑物抬头就可看见。整个后厂村已经被建筑物包围了,东边是产业园,南边是顺驰地产盖起来的西山一号别墅,西边是万科地产的一个高档小区。这个小村子恐怕难逃拆迁的命运。当然,迁徙也是这些异乡人训练出来的能力。

后厂村,画面远处为西山一号别墅。

  在地图上,后厂村是某种的微缩景观,但它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年到头,这里的人们将自己的生活压缩在质朴、简陋的空间里,做保洁、做建筑工,一直在路上流动。他们也会在园内会遇到另一些打扮稍微时尚的民工。他们身上都有着两种矛盾的力量:渴望活得潇洒,却又要忍受着现实。

  路过三个拾荒者后,我们又走到以它命名的道路上。象征现代化和经济实力的软件园区大楼和别墅群脚下,坐落着一个破败的村子。一旦跟这些矛盾的风景联系起来,我会幻想一个故事:一个农村的孩子能力学习考上了好大学,在软件园的IT公司里任劳任怨,最后通过努力,买了一栋西山一号的别墅。

  金钱所累,环环相扣,逻辑顺畅,但并不会所向披靡。后厂村路接纳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各得其所,却又辛苦地各自为战。

  这也包括后厂路上的大亨们。他们已经拥有别墅,在个人传记里,第50页之后一个成功者的形象就呼之欲出,但他们又陷入了一个更有挑战力的旋窝。

  后厂村路最西头的万科楼盘,其老板王石因为股权结构的问题,很有可能会告别辛苦创建的公司。园区内,联想的二期大楼正在修建。CEO杨元庆最近拜访了滴滴的老板程维,他在微博上说:“后厂村路再堵,也阻止不了好邻居们相互交流学习的热情。”但他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去扭转糟糕的业务。杨元庆的邻居李彦宏,今年就更不顺了。百度的搜索和外卖产品,都陷入了诚信危机。李彦宏大概是三聚氰胺事件后被骂的最惨的一位老板了。

夜幕下拥堵的后厂村路

  黄昏的阴影逐渐爬上了后厂村路,我渐渐喜欢上了它。这条路始于贪婪,仓促规划,任人去糟蹋。它又压缩了好多事物,不同阶层的人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在这条路上流淌。它有着面向未来的野心,这将由软件园的人去完成。我也喜欢那个小小的后厂村,它是野生的,天然的,未来也会成长另外一种模样。

  没有人能说清后厂村路的含义。它是一条通往未来的路,而我们谈到未来,只能说出一星半点的模糊话。我想起了后厂村那个超市老板。他疑惑地问过我:百度是做什么的?夏日的树草散发着特有的味道。那些栖身于草丛里的小蚂蚁们算是后厂村路的长期占有者。这些用肉眼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的迷你爬行者们知道这条路的未来么?

  后厂村路开始拥堵。我坐上公交车,撇了一眼窗外的标语。“彬彬有礼,一生吉祥”。车子挪动一段后,又是一长串的标语。“诚信是福,肩挑勤劳与善,日子好如歌。”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后厂村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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