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除缺陷基因 设计婴儿时代即将来临?(组图)

　　文/董毅然

图为：医生们在显微镜下认真进行卵子受精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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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5日，伦敦两家治疗不孕症诊所的医生们向外界表示，他们正准备向英国人类受孕与胚胎管理局提出申请，利用植入前遗传检测技术对胎儿进行检查，以便让有遗传乳腺癌风险的妇女，能够获得一个健康的婴儿。

　　据称，这两家诊所目前主要申请对可引起乳腺癌的BRCA基因进行检测。研究表明，携带BRCA1和BRCA2基因的妇女，今后患乳腺癌的可能性为80%。在乳腺癌病例中，因这两种

基因引发的乳腺癌占5%。携带这两种基因的妇女并非马上发病，而是在30岁以后才出现症状。一些事先知道自己含有这两种基因的妇女，有的通过实施乳房切除术，可使今后发病的风险减少90%。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两家诊所的举动在英国医疗界和伦理界引起了巨大争议。由于植入前遗传检测除了可以发现缺陷基因外，还可以检测胚胎的遗传特征，因此有人担心，这项技术很可能被用来对婴儿的容貌、肤色、智力等特征进行设计，这无异于向“设计婴儿”的时代又迈进了一步。

　　英国反堕胎组织呼吁英国管理当局，不要批准这方面的申请。因为当携带致病基因的人长到发病年龄时，医学又前进了30年，到时很可能会开发出相应的治疗方法。现在这种对早期胚胎进行遗传检测的方法，不是治疗，而是消灭那些潜在的遗传病患者，这本身是有违医学宗旨和伦理道德的。

　　在胚胎分裂初期取出一个细胞进行检测，发现遗传缺陷直接去除，只将健康胚胎植入母体内继续发育。

　　有媒体风趣地发问，想怀一个健康宝宝有啥错？看来对生殖医学的前进可能脱离人类伦理的底线！植入前遗传检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技术？难道真会引发“设计婴儿”时代的到来吗？带着种种疑问，记者专程走访了中华医学会伦理委员会主任、北京大学医学伦理教研室主任李本富教授。

　　李教授告诉记者，植入前遗传检测主要用于检查胚胎是否携带有遗传缺陷的基因。它是在试管婴儿技术基础上出现的，精子卵子在体外结合形成受精卵，并发育成胚胎后，要在其植入子宫前进行基因检测，以便使体外授精的试管婴儿避免一些遗传疾病。目前植入前遗传诊断只能诊断很少的单基因缺陷引发的疾病，比如说血友病、地中海贫血症等疾病，即可通过此类诊断直接发现。

　　具体的操作方法是，当卵子成功地在体外受精形成胚胎后，在其分裂成四个或八个细胞时取出一个进行检测即可，看看有没有单基因和染色体疾病，若含有遗传缺陷就直接去除，只将健康胚胎植入母体内继续发育，这样生出来的婴儿就可免除将来患遗传病的痛苦。李教授表示，一个胚胎取出一个细胞用于检测，不会影响它发育。在胚胎分裂成四个或八个细胞时进行检测，剩余细胞还可以继续分裂发育。所以植入前遗传检测不会对胎儿发育造成负面影响。

　　“鉴于有的遗传疾病跟性别有关系，比如说有的遗传病是传女不传男，这样的话检查出没有遗传病，(胚胎)就可以用了。在植入子宫前，每个胚胎都应经过检测，因为受精卵生成具有随意性，可能每个受精卵情况都有所不同，所以植入前逐一检测才能保证胚胎的健康。”李教授强调说。

　　双方争论的核心是有遗传疾病的胎儿是否和正常的胎儿拥有同等的权利。

　　问及植入前技术检测遗传病对胎儿有好处，怎么还会引发伦理争议？其中的关节点又是什么？

　　李教授解释说：“从伦理学来讲，检查发现了遗传疾病，涉及到保密问题，如果有人被检出有遗传疾病，你不应该把这个扩散到外边去，将来会影响医疗保险，工作，甚至家族都要受影响，有些遗传病是家族性的。”

　　“另外一个是性别问题，因为有些病传儿不传女，所以这种遗传检测是可以查出性别的，有些人发现胚胎是不合自己意愿的性别就打掉，造成性别紊乱。中国性别失调已经比较严重，若处理不好，从长远来看引起社会不安定。”

　　“最后是有遗传病的胎儿有没有出生权利的问题。有遗传疾病的胎儿和正常的胎儿是不是有同等的权利，现在还有争论，观点不一致。有的专家说有出生的权利，有的说不应该有。有的胎儿有遗传性疾病，父母也要，比如有些习惯性流产的妇女，连续三次流产，后来怀上的即使有遗传疾病，母亲也要。当然孩子有出生权，父母有生育权，只不过这样和公共利益产生矛盾。不但对家庭有影响，残疾人的出生率提高，实际上对社会也有影响。一般来讲，我们认为社会不应该迫使妇女去流产。”

　　当记者提出，如何处理有遗传性疾病胎儿出生和社会公众利益的矛盾，如何实现一个平衡时，李老师指出：“这主要看是什么样的遗传疾病，有些遗传病并不影响他出生后的智力体力，这种情况还是应该让他们出生比较好。

　　有的遗传疾病出生后问题比较严重，比如说无脑儿，唐氏综合症等。无脑儿甚至不能发育成人。唐氏综合症病理表现是婴儿脑发育畸形，智力体力都不行，教起来很困难，很难矫正。以后对孩子个人来讲没什么幸福，对家庭来讲也是包袱，对社会也有影响，这样就要劝导父母不要生育，可是劝导无效还是得让它生，父母原意要一个，心理上有些慰藉。”

　　　控制胎儿的年龄、容貌、肤色是基因治疗的范畴，植入性遗传检测于此关系不大。

　　“这种方法还是很有意义的，哪怕它只能检测很少的疾病。”李教授对植入前遗传检测的积极作用颇多肯定。“它使遗传技术前进了一步，使用其他技术没办法避免的遗传疾病，通过这种方法检查出来，就不让它再遗传了。”

　　李教授介绍说，由于现在做试管婴儿的人不断增加，在胎儿植入子宫前进行检测，对保证胎儿质量还是相当重要的。当然也不一定所有的试管婴儿都要检测，关键是看一下有没有遗传病史，没有病史的没必要做。目前虽然可测出的单基因缺陷引发的疾病很少，但比较精确，目前国内比较好的生殖医学机构都可以完成此项检测。我国辅助生殖医学水平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目前国家对生殖技术方面有一些条例，非医学需要的性别鉴定不被允许，但是没具体涉及到这种检测。这是属于优生的范畴，是应该提倡的，医学上的进展是个好事。李教授进一步指出：“这种优生跟纳粹的优生学有本质区别。纳粹的优生学主要是歧视其他民族和犹太人，剥夺精神病人、残疾人的生育权，对此类人群让其孕妇流产或将婴儿生下后杀害。我们主张在生下之前提高人的素质，纳粹对残疾人是一种灭绝，我们对生下来的残疾人是要保护的。”

　　针对一些人担心这项技术被利用来控制胎儿的年龄、容貌、肤色，李教授认为有些危言耸听，“现在遗传检测，主要是能控制性别，其他的不好控制。以上几种认为改变属于基因治疗的范畴了。包括有体细胞的基因治疗，生殖细胞的基因治疗，增强性的基因治疗等等。

　　体细胞的基因治疗是指，假使你基因有缺陷，可以给你输入一个正常基因，加以改变，但这种改变不能遗传。只有改变生殖细胞的基因才能避免疾病继续遗传，而且必须在精子、卵子的阶段就要改变。目前基因治疗还在试验阶段，对生殖细胞的基因治疗和增强性的基因治疗争议比较大。仅单从植入性遗传检测来控制肤色、智力、容貌，在目前的条件下还是很难实现的。”

　　专家简介

　　李本富教授，著名医学伦理学专家。1965年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医疗系。现任北京大学医学部医学伦理教研室主任；中华医学会医学伦理学会主任委员；卫生部医学伦理学专家委员会委员。主编了《临床案例伦理分析》、《护理伦理学》等几十本著作。

　　　-供图/Photoc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