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军 发自美国MIT

　　不管你是不是烟民，2004年1月10日《英国医学杂志》上的一篇论文大概都值得关注。

　　在这篇论文中，麻省理工学院经济系教授哈里斯(Jeffrey Harris)与美国癌症学会 的桑(Michael Thun)等人，首次就“中焦油含量”(每支香烟的焦油含量介于15-21毫克)、“低焦油含量”(8-14毫克)和“超低焦油含量”(7毫克以下)香烟对烟民的危害进行了比较研究，得出结论说：降低香烟中的焦油含量，并不能降低烟民死于肺癌的风险。

　　在没有专门基金资助的情况下，几位研究人员找到了一个省钱的研究途径：借用美国癌症学会自1982年启动的一项大规模癌症预防研究中的数据，并着重分析了其中90多万30岁以上的受试者1982年-1988年间肺癌死亡情况与香烟焦油含量的关系。

　　论文发表以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网站、《纽约时报》等媒体纷纷转载了美联社的相关报道，而CBS网站干脆采用了这样一个标题：“低焦油香烟考试不及格”。

　　这个研究结论本身其实并无新意，因为科学家们早就怀疑所谓的“低焦油”并没有什么好处。两年前，《南方周末》曾在一篇报道中援引专家观点，指出测试机测出的“焦油量”并不等于烟民实际吸入的焦油量，而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也曾发表报告称，并没有可靠的证据表明低焦油就等于低危害。

　　哈里斯等人的结论固然不会令人惊讶，但是，正如旧金山加州大学的格兰兹(Stan Glantz)教授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说，这项研究非常重要，它为此前的理论预言提供了科学上的证明。

　　说起来，低焦油香烟还是人类技术进步的体现。过滤嘴和多孔卷烟纸等各种技术的先后应用，使美国香烟中焦油含量的平均水平从1950年的37毫克降低到了1967年的22毫克，而到了今天，低焦油含量(8-14毫克)和超低焦油含量(7毫克以下)已经成为烟草行业的主流。

　　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至少就焦油含量这方面而言，哈里斯等人的研究表明，技术上的进步并没有给吸烟者带来福音。

　　不仅如此，在某些情况下，知识的增加也并不必然带来好处。例如，中国吸烟与健康网刊载了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李国光教授的一篇文章，文中称，包括同济医学院在内的许多医学院调查发现，医学生随着年级的升高，吸烟率也升高，研究生的吸烟率高于本科生，这种现象用“受教育水平”和“懂得烟害知识的多少”等难以解释。

　　这让我想起了上学期在麻省理工学院旁听《生物学导论》课程时的一个故事。授课教师之一温伯格(Robert Weinberg)是第一个发现人类致癌基因的科学家，在讲到癌症时，他先对台下数百名本科生谈起了美国有多少人吸烟，每年有多少人死于肺癌，然后说：“今天你们走出教室时，可以忘记我讲的这节课，但千万别忘了：不要吸烟！”

　　温伯格如此郑重其事是可以理解的：即使是在麻省理工学院这样的学术殿堂，也经常可以见到一些男女学生在教室外吞云吐雾。

　　这样看来，如果技术和知识上的进步对减少香烟危害的作用不大，恐怕只有在法律和制度等方面多想想法子了。

　　哈里斯他们这篇论文的发表，估计将有助于烟民运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在美国，已经有一些烟民将烟草公司告上法庭，称烟草公司的宣传欺骗了他们，使他们误以为降低焦油含量可以降低吸烟的危害。而哈里斯和桑都曾为烟民做过专家证人。

　　此外，哈里斯建议说，既然降低焦油含量并不能降低吸烟的危害，那么，完全有必要重新考虑目前实行的做法：根据测试机测出的焦油含量来给香烟分级。

　　最后，同时在麻省总医院行医的哈里斯没忘了唠叨一句：“作为一个执业医生，我要奉劝诸位患者，哪怕你吸的是低焦油或超低焦油的牌子，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惟一得到证明、可以降低风险的做法是：尽快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