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

　　内容提要：时间性危机是现代化过程的必然产物。它是由时间的一次性和不可逆转性的压力所导致的人的生存危机。现代主义文化、后现代文化和大众文化都是对时间性危机的不同反应。大众文化主要通过时间的扩展和时间的阻断两种方式缓解当代社会的时间性危机。

　　关键词：大众文化时间　时间性危机　现代主义文化　后现代文化

　　1在当代文化研究中，时间具有本体的意义。这是因为，近代以来，文化的发展已使个体从几乎所有可能的外在保护中剥离出来，被迫直接面对时间的流逝。当代文化的构筑正是根源于这种个体的时间性危机。离开时间这一维度，无从谈论当代文化。因此，对当代文化进行深入的分析，必须从时间性的角度切入。

　　时间意识是人类存在的基本特征。人类的时间观包括两个方面：认识论和生存论的时间。

　　时间意识是人类存在的基本特征。人类的时间观包括两个方面：认识论和生存论的时间。认识论的时间主要是对外在世界变化序列的感受，而生存论的时间是对自身生命的持续性的体验。这两种时间观互相影响，文化研究主要涉及生存论的时间观。

　　时间性危机是生存的危机，它是指时间的一次性和不可逆转性给人的生存带来的压力。这种时间的一次性和不可逆转性与现代文化中无保护性的线性时间观相关。人类对时间的意识从无到有，同样，所感受到的时间的压力也是从无到有。在人类产生时间意识之后，最初，人们看到潮水、季节、星辰循环往复，因而认为自然的时间是周而复始的，通过泛神论，人们认为人类的生命在时间上的变化也是如此，这导致了生命轮回的看法。在古代印度、古希腊以及中美洲的玛雅文化中，都可以发现这种对时间的循环论的认识。循环论的时间观不会造成时间的压力，因为这种时间观认为，个体的生命是多次的，没有终结。随着个体的自我意识不断增强，人们使自己同一般自然物相区别。这就产生了一种单向性的时间意识：对生命的独特性和一次性的意识。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时间性危机，这是因为，在当时的文化中具有一种保护和调节的机制，使人们免予正视时间的深渊。这种机制，就是宗教。

　　事实上，所有的宗教都针对着人的生命意识被唤醒之后的时间问题。佛教坚持循环论的时间观，通过把生命轮回的学说精致化，使个体有限的生命归入更高的整体。而西方文化没有否定线性的时间观，“由于基督教相信耶稣的生、死、和他的十字架受难，都是唯一的事件，都是不会重复的，西方文化终于把时间看成是穿越在过去和未来之间的一条线。”虽然如此，但是，这条线有开端和终点，上帝之国在时间的尽头等待着每一个人，这种美好的结局使得人生成为一次艰辛但有保障的旅行。于是，在信徒对宗教的信仰中，时间的恐惧被舒解了。

　　线性时间观是工业社会的标志，如曼福德(LevisMumford)所说：“工业时代的关键机械不是蒸汽引擎，而是钟表”。启蒙运动以来，理性的发展不断动摇宗教信仰的基础，儿科学的发展又进一步强化了线性的时间观，熵理论等推出的最精美的结论是“宇宙必须有个开端，并可能有个终结”，而在终结的处根本就没有上帝之国之类的理想国能够安身之处，宇宙将以死寂而告终，于是，现代人被彻底抛入线性时间之流，不可逆转地奔向清晰的结局，没有保障，没有拯救的可能。这种无法承受的时间的压力就是现代人所遭遇到的时间性危机。现代文化、后现代文化和大众文化实际上都是对时间性危机的不同反应。

　　2如果说，时间的不可逆转性是人类悲哀的根源，成为中外浪漫主义艺术再三咏叹的前提，那么，无芳香性的时间之箭更使当代人陷入无所适从的境地。在现代主义的作品中，对时间的焦虑取代了生命的伤感。但是，在茫然的焦灼中，虽然时间之矢在风中飞速穿行的声音直刺耳鼓，这个声音反复回荡在艾略特(TSEliot)的诗中，“请快一点时间到了”，但在时间之矢没有最后坠落之时，现代主义者心中仍存有一丝幻想：

　　时间现在和时间过去

　　也许都存在于时间将来，

　　而时间将来包容于时间过去。

　　时间之矢的焦虑是对未来的焦虑。“焦虑的特征是怀疑和游疑不定，是受情调和不确定的事物，而且也是受对象的不确定性制约的。”可以这样说，虽然时间的神性基础已被动摇，现代仍然执着于线性时间观，并企盼能有一个关于结局的完满答案。(最典型的例子是《等待戈多》。)现代主义文化的基本情调就是表现这种在线性时间压力下个体所感受到的焦虑，以及与此相关的深刻的无聊感。而当科学的不断发展最终彻底摧毁了现代主义对时间向度充满人情味的想象，时间的压力已经使人无法忍受，线性的时间观终于崩溃，取而代之的是后现代空间化的时间观。

　　与现代主义时间观相应的是个人。个人产生于文艺复兴之后的理性的膨胀中。现代主义对个人的崇尚类似于对通神的巫师的敬仰。个人自以为握住了时间之剑，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代替神灵。个人的价值在于他对未来的设计和把握，也就是说，个人如果不能操纵至少能够影响飞驰的时间之箭的向度，从而显示出自己在时间之流中的独特性。这种能力是个人存在的基础，因而，线性时间的崩溃不仅使个人无从展现，而且使个人彻底失去了存在基础。

　　哈维(DavidHarvey)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特点有过很精妙的分析。他认为，“现代主义在很大程度上表达的是对美好未来的追求，尽管这样一种追求由于遭到不断的幻灭而往往引发受害妄想，但是，后现代主义的典型表现却是抛开了这个追求，转而津津乐道于由于破碎感和中种种不稳定感(包括语言造成的不稳定)导致的精神分裂状态，使得我们无法连贯的描述，更毋须说采取任何方式去创造某个完全不同的未来。”

　　后现代的时间是由于无法承受时间之箭的压力而整体崩溃的时间。所谓时间的空间化，是指线性时间的分解和破裂，时间失去了向度，而向四处扩散，利奥塔(Jean—FrancoisLyotard)说：“后现代必须根据未来的先在之悖论来加以理解。”未来的意识是如此明晰，以至于现在的意识被它冲击的飘零四落，当这种线性的时间序列被搅碎之后，作为它的终点的虚无便被稀释到时间的碎片之中。时间划分的依据破碎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相互混融，在这种空间化的时间中，消失的不仅是过去和未来，实际上也包括现在。所以，后现代的空间化的时间是对被科学证实的射向虚无的时间之矢的文化反应。在这种文化中，个体浸没在空间化的时间中，非历史性地生存着。

　　在后现代的文化中，个人的死亡并不意味着无个性的盲从的妥协的大众时代来临。与后现代文化相应的个体是一种新型的个人，可以这样说，经历了启蒙运动和现代主义的洗礼之后，个体已经成长为成熟的个人，表现在，后现代的个人不再耽于幻想，勇于在时间的碎片中生活，在非历史性重建生命的意义。由于生存的开放性，使得后现代的生存成为一种生存的冒险。这种生存常常被认为具有浓厚的游戏色彩。但是，在后现代阶段，个人的成熟在于他已经获得了一种超然的生存态度，因而，在正视线性时间的崩溃，对时间进行尽情地嘲弄的同时，他可以面对无限的选择，坚守自己的承诺。

　　在消解时间向度这一点上，后现代文化同大众文化具有诸多相似之处。进入工业社会后，当时间性危机出现时，大众文化从来没有像现代主义那样反抗和坚守，在最初的时刻，大众文化的主要工作就是通过种种技巧逃避时间，缓解当代文化中的时间压力。或者说，大众文化在当代社会中产生并持续存在的理由正在于它具有使大众消解时间感的特殊功能。

　　由于这种相似，大众文化产品同后现代作品容易使人相互混淆，而且，在大众文化产品对后现代文化进行再生产的同时，后现代作品也往往有意地借用大众文化的形式，但是，后现代文化同大众文化之间的差异并没有消除。后现代文化在使用大众文化的形式时，清醒地意识到二者之间的界限，经常主动但故意生硬地对大众文化进行戏仿，或者通过自嘲而产生一种间离的效果，以对大众文化精巧编织的时间迷宫进行破坏。

　　无论如何，在当代社会，工业社会发展之初产生的时间压力不仅没有像现代主义所设想的那样得到缓解，相反，时间的重压迫使现代主义解体，这种压力几乎已经使当代人无法忍受，于是，整个文化都一致地呈现出反时间的迹象，大众文化因此进入高度繁荣时期。尽管大众文化所使用的技巧已更加成熟，但它主要还是通过拆解线性时间的方法来完成对时间的遮蔽，具体而言，通过对时间的扩展和阻断来抵消时间之矢的压力。

　　3时间的扩展是大众文化消解线性时间感的重要方式。所谓时间的扩展，是指大众文化产品通过对线性时间序列中的现在阶的无限放大，进行对时间感的解构。通过现在向过去和将来的扩展，使时间消融。因此大众文化中的怀旧类产品和科幻类的线性消失，当大众消费这些文化产品时，他们就会陷入时间的迷宫之中，从而彻底丧失时间感。

　　怀旧是大众文化产品中魅力永存的一部分内容，大众文化中的怀旧同现代主义的追忆是不同的，现代主义对时间的缅怀是立足于对永恒的时间整体的信仰之上的，在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中，我们深刻感受到的是“只有通过时间，时间才能被人征服”的现代主义情绪，是用历史的广袤对比现在的孱弱和空虚，通过这种对比，以使人们增强进入更高的境界的信心，在线性时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序列中，现代主义的选择侧重于过去。“他们对于时间的思考使他们首先把它看作是一种堕落，往昔是一个失去的乐园，现在则已经堕落，将来他们希望还能重新得到乐园。”因而，现代主义的缅怀是对历史的肯定、对现在的否定，以及在焦虑中对美好时光重现的企盼。如艾略特所说：

　　如果时间都永远是现在

　　所有的时间都不能够得到拯救

　　大众文化中的怀旧是从现在向过去的辐射。通过现在对过去的包容，使作为当代人生存基础，在时间之流中延续的现在稀释和扩撒，也就是说，这种怀旧始终着眼于现在，它不表现作为历史的过去，只能表现我们对过去的想象，因此，在这些文化作品中，现在成为唯一存在的时间。其结果是“现在的现实和现在的历史直接性获得一种光彩美丽的海市蜃楼的魅力和距离。”比如，在《古今大战秦俑情》中，割断历史和现代的时空被打通了，秦朝的英雄美人生死离别，在两千年后的今天重续恋情。远古的豪气和柔情由于一种神秘的缘源而延续至今，顿使平庸呆板的当代生活变得熠熠升辉。

　　大众文化产品不仅通过怀旧型产品完成了对过去和历史的解构，同时借助于未来幻想片，使现在侵入到将来的时间段，从而对时间的整体感进行全面破坏。美国好莱坞生产了大量的科幻片，构筑了一个个精巧的时间幻想，使大众沉迷其中。科幻片的基本情节架构是现实世界中的人，由于偶然的机缘，在现实生活中，同未来世界发生接触。比如，在电影《E.T》中，一个女孩子在自己家的仓房中巧遇受伤的外星人，而在《冲出地球》中，一个男孩深夜在林中跌倒，由此进入未来的奇妙世界。这些作品最后对大众所产生的印象是：将来是现在的一部分，被包容在现实之中，而将来必然是现在的合理延伸。

　　在这些大众文化产品中，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间序列被打乱，过去和未来成为现在的附属因素。现在对过去和未来的支配表现在它对时间的任意拆解和构造上。在一些历史题材的喜剧片中，时间不仅已失去了严肃性，而且成为随意戏弄的对象。在周星驰“无厘头”表演风格的系列影片中，历史只不过是根据现在的欲望可以任意裁减拼贴制造笑料的材料。这样一种印象在大众大众文化产品的消费中被反复强化，由此，大众文化创造了一个关于现在的神话：现在由于包容了过去和未来因而具有神性，蕴含着发生奇迹的种种可能性。人们只需拥有现在，因为现在而不是未来包容一切。大众文化产品通过放大现在，破坏了时间的整体感，使现在成为唯一的时间标准。焦虑来自游离于时间之外对时间的审视，而当大众更深地浸入现实之流，无法抽身反观时间的流逝。就不会产生对时间的伤感和焦虑。

　　时间扩展的结果，是使大众文化中的时间零散化，失去向度，这同后现代时间的空间化类似，但是，同大众文化对时间的解构相比，后现代文化对时间的拼贴是不以对现在的执着为前提，后现代作品展现的是一种彻底无时间感的生活。在空间化的时间中，时间的所有向度都已消失，世界仿佛是一个可以任意穿行探索的迷宫，看起来充满风险，但一旦彻底放弃对时间感的迷恋，坚守自己的承诺，这种探险实际上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路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电影《阿甘正传》具有浓厚的后现代色彩。在《阿甘正传》中，阿甘在对时间的断然拒斥方面类似一个愚人。但是，正是由于他无视时间，不追逐时尚，才使他的生活成为非时间性的真正个人化的生活，并阐释了一种在非历史性中生存的生命意义。

　　4在大众文化产品中，消解时间感的另一种常用方式，就是通过时间序列的阻断，使时间被浓缩至某一奇点，在这一奇点上，时间高度密集，并从时间之矢中被孤立出来，失去向度，消费者被吸引至此，从而丧失整体的时间感，忘却不可逆转的时间之矢带来的紧迫压力。而大众文化之所以能达到这个目的，在于大众文化对消费者潜意识制意识活动。容格(CGJung)认为，“构成意识领域的核心”的是“自我”，佛洛依德(SinmundFreud)认为，“自我同知觉系统有关，所以它给心理过程以时间的秩序，并使它们接受“现实检验”。”这也就是说，时间感只在意识层面存在。而潜意识“无时间、无空间、无数学计算与句法、无逻辑、无矛盾、无否定、无怀疑”，它是非时间性的本能和欲望的战场。因而，当意识受到潜意识的压迫，消费者投入到潜意识的舒发和妄想之中，时间感就会被阻断，于是时间消失在时间的奇点上。这时，大众文化就会成为一种时间的填充物。

　　在容格比较成熟的无意识理论中，无意识被区分为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所谓个人无意识，“包括所有那些在个体生活中被以往的精神内容。他们的痕迹仍然保持在无意识中，尽管他们的全部意识内容都已丧失。此外，无意识还包含了几乎没有能量达到意识的一切阈下印象或知觉。对于这些，我们必须加上那些仍然无力和模糊不清，以至不能穿过阈限的无意识观念的结合体。最后，个人无意识包含了所有那些跟意识态度不相容的精神内容。…”而所谓集体无意识与个体无关，它“是积累了亿万年来祖先经验的巨大仓库，是史前事件的回声，每个世纪都在这些事件上增添了无限小的变分和微分。……它以自己的整体组成了一个超时间和永恒的世界意象。”集体无意识是与意识迥然不同的东西。它无法直接进入意识层面，只能经过创造通过原始意象或象征形式表现出来，当个体在原始意象中体验到这种集体无意识时，就会体验到人类内在的共同经验。从而与更高的人类整体相融合。由于表现集体无意识的原始意象不经由意识产生，引而不可能通过技巧制作出来；而个人无意识与意识层面有着相互交叉的关系，意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握个人无意识的运动规律，通过人为的技巧，诱发个人无意识的产生。所以大众文化产品涉及的主要是个人无意识容格对个人无意识的解释相当于佛洛依德的无意识概念。在本文中，我们把个人无意识或佛洛依德意义上的无意识统称为潜意识。

　　根据佛洛依德的看法，被压抑是潜意识的一个主要特征。潜意识包括与“本我”(Id)有关的“性本能”和“死本能。”因而，刺激大众的潜意识主要是刺激“性本能”和“死本能”。一旦这些成分被刺激起来，消费者就会进入潜意识被唤醒的状态，使意识受到挤压，忘却时间的流逝。所以，色情、暴力、对各种禁忌的展示是文化产品必不可少的要素。大众不断地消费这些大众文化产品，不屈直面现实和时间，沉迷于潜意识的反复诱发和释放，使时间的空缺填满。

　　这种对时间的阻断方式同审美活动中的审美感兴是不同的。在审美活动的最高阶段，欣赏者也能物我两忘，造成意识和时间的中断，但这种境界是一种充实完满的境界，是感性和理性相互融洽的状态，“是一种感性直接性，是人的精神在总体上所起的一种感发、兴发，是人的生命力和创造力的升藤洋溢，是人的感性的充实和完满，是人的精神的自由和解放。”它的结果是对精神的提升。而大众文化使大众进入的是无一时层面的骚动和混乱之中。它只是把意识中的空缺用某些东西填充起来。对意识来说，这段被占据的时间只是一片空无。它不仅对消费者没有任何提升，相反，会使大众习惯于这样一种消极的消解时间感的方式，不断地寻找对潜意识的刺激，通过使意识向潜意识的倒退以达到逃避时间的目的。虽然一些大众文化产品在供大众消费时，能使他们扩展对自身的认识，激发他们的想象力，使大众产生新奇感，但是，大众文化确实具有反升华的特定，包含着使人下降到动物水平的危险性。

　　现代主义的作品也强调对潜意识的挖掘。现代主义的核心仍然是对人的全面解放的信仰。对人的潜意识的发现正是这种解放的一个组成部分。然而，现代主义的解放是基于理性主体基础之上的。也就是说，在现代主义的作品中，潜意识始终是一种理性化的潜意识。对潜意识的发现和展示只是对理性主体在当代水中的持续支配能力的一种证实。如艾略特评论乔依斯(JJoyce)的作品时所说，这种对潜意识的表现为主体“提供了一种方法来控制、整理当代历史这个无益和混乱的巨大悖论，并给它某种形式和意义。”因而，在人的心理层面，理性之外或意识之外的部分对现代主义来说只是一种内在的自然，对这种混乱的内在自然的展现使现代主义者获得的是一种崇高感。这种展现同大众文化对潜意识的渲染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现代主义发现了非理性，但是，现代主义以理性来强制非理性的态度，其结果并不能使真实的非理性显现，福柯认为，精神分析处理非理性的方式是典型的现代主义方式，所以，“精神分析学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可能听到非理性的声音”。后现代主义推崇的是理性与非理性、意识与潜意识的有距离的“亲近”，而不是对抗、征服或融合的关系。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还潜意识以本来面目。后现代主义作品对潜意识的展现不加约束的方式表面上类似于大众文化，但是，在后现代主义作品展现潜意识的同时，不造成对意识的挤压。意识与潜意识之间存在着一种互相调农的“亲近”关系，意识和潜意识都在不断地受到对方善意和嘲讽，仿佛有第三种意识存在于二者之间，这使得后现代的作品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喜剧色彩，因而，后现代的作品不可能像大众文化产品那样，通过使潜意识挤压意识的空间，成为时间的填充物。

　　总之，时间性危机是现代化过程中所产生的社会现象。缓解时间性危机所带来的时间压力，是大众文化在当代的主要文化功能。但是，时间性危机的出现带有一定的必然性。这一问题的根本解决有待于社会和人自身的进一步发展。不论是大众文化产品的时间扩展策略，还是时间阻断策略，对大众的作用都是暂时的，不可能真正消除时间的压力，如艾略特所说：

　　只是一次闪烁

　　闪过紧张的、饱受时间摧残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