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食人猪”之谜：母猪与野猪偷情是祸源

　　李作明/文

　　随着环境保护工作的加强，野猪增多，也带来了新的矛盾和问题。在辽宁喀左县山嘴子道虎沟村，当年由野猪与家猪偷情而产生的混血母猪崽在长大后意外地将主人吞食，从而引发了一起猪吃人的悲剧———

　　最近，辽宁喀左县一头正在哺育期间的母猪将它的主人咬死并吞食！消息传出后，人们极为震惊，纷纷向当地政府及林业部门提出咨询，要了解这一事件过程，但由于事件刚刚发生，事发地又极为偏远，这一事件的相关背景也就难觅其踪。在这种情况下，2003年7月22日，笔者经过较为艰难的奔波，终于来到了“食人猪”事件的所在地———辽宁喀左县山嘴子道虎沟村三组，终于查清了这一事件的真实面目……

　　母猪与野猪偷情是悲剧的根源

　　道虎沟村距离镇上有10多公里的山路，一路上两边苍绿的老树林倒是让人感到与世隔绝的意境。村庄两边的高山将这个仅有几十户的小村夹在中间。小村的下面是一条流动的溪水，清澈见底，小溪两边布满悬崖和怪石。

　　在一个破旧土房的猪圈里，一头长近两米、高有80厘米的黑色猪，低下头来从鼻孔里发出了瓮声瓮气的怪叫，只见它两个扇子般的大耳朵遮挡着阴森的眼睛，准备随时发出进攻……这就是将庄志忠老人咬食的“食人猪”！

　　十几分钟后，两个妇人从门外进来，她们都红肿着双眼。她们一个是庄志忠老人的三儿媳王桂花，一个是他的女儿庄金月。原来，今天是老人离世的第20天，两人刚刚为逝去的老人哭坟去了……她们说：“老人身体一直很结实，没想出了这个事，我们做儿女的都没有侍候过他，就这样地去了，我们心里真难受啊。”

　　庄志忠老人今年73岁，在几十年前爱人就已去世。家里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二儿子因耳朵有问题一直打光棍外，余下的子女都已成家。几十年来，老人一直和独身的二儿子住在这个院子西面的屋子，东面的屋子则住着三子夫妻和孙子。和村里人一样，庄家的生活较为拮据，每年过了春节，几个儿子和儿媳都要和其他的村民们一起去鞍山、大连等地打工，一直快到冬天的时候才回来。而庄志忠老人则在家里做一些农活。采访中三儿媳对记者说：“老人几十年很喜欢养猪，每年都要养活一两头。而这次祸害的根子就在野猪上……”

　　原来，十年的时间里，这里注重了环境保护和封山育林的管理，崇山峻岭中更绿了，而过去曾经失踪的野生动物又开始多了起来。村民们对记者说：“这些年，山上的野鸡、兔子、狼、狍子、野猪越来越多，这些东西中，野猪的祸害最大。”

　　近年来，整个道虎沟村的山山岭岭，开始有野猪出没。每到春天，地里长出幼苗，它们便成帮地来啃吃，到了夏天，它们悄悄地走进玉米地偷吃玉米，而到了秋天它们便进庄稼地里偷吃快要成熟的果实。这样，村民们与野猪的冲突不断。刚一开始，村民们在田地里设置了一些张牙舞爪的稻草人，开始还可以，可后来终于被野猪们看透了这个把戏，于是它们还是照吃不误，后来村民们不得不在晚间的田地旁升起野火，这样野猪们才被吓得仓皇逃遁……

　　野猪们为了自己的生存，与人们斗智斗勇，它们拿出了最大的耐力和勇气，与人们展开了游击战。很多时候，它们都是昼伏夜出，声东击西，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对庄稼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从东到西、由南到北，它们的游击战每战必捷，常常打得人们措手不及，苦不堪言。

　　每到庄稼快要成熟的时候，全村人就开始用原始人使用过的方法驱赶这些善于捣乱的家伙，那就是用火。每到入夜，他们便在田地边升起一堆又一堆的篝火。他们想借此吓跑它们，让它们惊惶失措，跑得越远越好。再后来，人们开始满山遍野地寻找野猪窝，找到一个拆一个，绝不客气。这让野猪们的行为有些收敛。据当地人讲，野猪虽然祸害人，但对家猪却很客气。有时家猪遇到它们，两者不仅“相安无事”，有时竟发展出感情来。

　　1999年夏天的一天早晨，一头并不高大的公野猪鬼使神差地跳进了村民任国有家的猪圈里，公然与里面的母猪谈情说爱。不久被任国有家人发现，一家人便找来几个邻居手执各种器械“棒打鸳鸯”，将公野猪赶跑……

　　本来，事情该就此打住，但事实并非如此。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力大无比的公野猪将任家的猪圈墙拱倒，等主人听到动静出来叫骂着追赶时，这家伙早已领着这头母猪“私奔”而去，逃之夭夭。从此，它们为了爱情一去不复返。

　　当然也有的野猪将爱情的种子留在了村里。2000年，村民张志永家的母猪在没有公猪交配的情况下莫名地怀孕，让主人摸不着门：“怪了，这事是谁干的？”村人无人应答。而等到母猪下了崽之后，人们看到七个小崽个个尖嘴猴腮地出来，才终于明白：肇事者竟是野猪！等到半个多月母猪将它们喂养大后，富有野性的它们一夜之间全都跳出圈上了山——结果是野猪成功地实现了“借腹生子”的阴谋！

　　没想到的是，类似这样野猪与家猪偷情事件成了庄志忠老人惨死的祸源！

　　混血母猪充满野性

　　2001年秋天，庄志忠老人卖掉了自己养大的两头肥猪，这时猪圈里开始空着。为了继续养猪，庄志忠决定到乡里的集市上买小猪崽。

　　这天，一对农民父子在集市上卖自家的猪崽，他们说：“我家的猪崽很特别，是家猪与野猪交配的。话说来有意思，半年前，两个公猪先后到我家深更半夜地跳进猪圈里，乱追乱撵，我们知道后就将它们打跑。但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和家里的那个母猪搞到了一起，结果是弄成了大肚子。邻居们说我：你的母猪带头搞三角恋爱且计划外怀孕，总取笑我。但也有人说这是好事，因为他说这样的猪是瘦肉型的猪，是绿色食品，这些年最流行，这样的猪瘦肉多，不挑食……”一番话让老人动了心，于是他便花了一百多元钱买了一个黑色的小猪崽。小猪崽是个母性，天生爱蹦爱跳，老人十分喜欢，便常将好吃的东西喂它。因此它长得很快。但个子大了，它的野性也就越来越明显。

　　刚开始，它总爱拱地，每天没事的时候总要将猪圈里的土拱来拱去，好像在搞着什么锻炼，因此圈里的土被翻个乱七八糟。而后来它就开始拱猪圈四周的墙，当时这些墙体都是石头砌成的，石头较为粗糙，因此缝隙也就大一些，这时这个野猪与家猪的混血儿便将嘴巴插入这些缝隙中拱来拱去，拆墙活动也就开始了，一块块石头被它撬下来，眼看着这个家伙就要将猪圈扒开个大洞。显然，下一步的动作就是要逃跑了……

　　庄志忠老人当机立断，用绳子将这头猪绑起来，然后重修猪舍。有村民说：“这样的猪，石头做的墙缝隙大，早晚都得让它拱坏，除非用砖砌，那样没有一点缝隙，它就没办法了。再说，猪圈的地面也得处理，这家伙会打洞，没准什么时候它就挖个地道跑了。”在这种情况下，老人毁掉原有的猪圈，重新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外面运来了砖和水泥，将新猪圈砌上了四面的砖墙，并将地面打上了牢实的水泥地面。这一来，混血儿的嘴巴面对这些东西就无计可施了。2002年年末，这头母猪与一头公猪成功交配。2003年5月29日，母猪产下了14头小猪崽。几天后，老人发现，一头发育有些不好的猪崽竟被母猪活活咬死，并将其生吞，只剩下两只小猪爪……

　　老人被“食人猪”吞食

　　当时，母猪吃掉猪崽的事情并没有引起老人的高度重视，因为在家猪中，咬死并吞食自己猪崽的行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这只母猪的野性还竟会向着极端的方向发展。

　　从此，这头母猪很负责地照顾自己的13个儿女。每一天，它在吃饱喝足之后，总是尽心尽力地哺育着这些宝宝们。但看过这头猪的村民不少人都说：这个家伙两耳遮挡着眼睛，让人害怕，全身都有一种贼头贼脑的味道……半个多月后，根据科学饲养的原则，老人将这些小猪与母猪分开。这样的断奶措施会使小猪崽长得更快。而这一来，老人侍候这些东西也就更辛苦了。

　　自从这头特殊的母猪生下小崽以来，村里总有不少人来看望，因为他们知道这头猪的特别之处，因此他们都提前到庄家订购……这使得老人对它们的照料更为精心。每当母猪的窝里缺少了取暖的柴草，他总抱来干树叶跳进猪圈里为它铺好……

　　采访中庄志忠的弟媳朱贵红对笔者说：“每天晚上6点多，这个老头(庄志忠)就关门，到了第二天早晨6点多再把大门打开，这个动静我们每天都听得清清楚楚。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是按时关了门，我们都听到了，但到了第二天早晨就没有听到老头再开门……”

　　这天是2003年7月2日，上午9点多的时候，庄志忠老人的儿媳王桂花与十几岁的儿子一起到老人家，想看一看老人猪崽的情况，因为她也想从这里买一只。没想到这天的大门一直插着，他们叫了叫却不见动静，再使劲敲门，还是没有回应。这时一种不祥的兆头在心中涌起，王桂花赶紧让儿子跳进墙看个究竟。这样儿子踩着妈妈的肩膀从一处较矮的墙头攀上，然后跳进去将大门打开，王桂花也就走了进来，她在院里找来找去，终于在猪圈里找到了老人的尸骨……据王桂花介绍，当时看见老人身体上的许多肌肉和部分骨头都已不复存在，其腹部已全部被母猪吃尽，一些肢体已残缺不全，样子极为恐惧。而当时母猪仍在慢慢地咀嚼着……

　　值得重视的新问题

　　按照家人和当地村民的分析，老人有晚间喂猪的习惯，事情一定就发生在晚上。也许是当时母猪很饥饿，在老人到猪圈里清理积水或为其窝棚里添柴草的时候，母猪将其咬死并吞食。也有人分析，当时的晚上下了雨，很可能是老人进猪圈的时候不慎摔倒致昏，而此时正好母猪野性发作，将其咬死。还有人分析，当时因为下雨而使猪圈里有了有毒的沼气将老人毒倒，而给了母猪发恶的机会……两天后，老人被火化。

　　这头母猪已被外人称为“食人猪”。当时，受害人庄志忠老人的孙子表示要将它乱棍打死，并以割下的猪头在爷爷的坟前上供，结果被其母亲———老人的三儿媳制止：“人死了，打它一百个死也没用了。”那么怎么处理这头“食人猪”呢？庄志忠老人的三儿媳对笔者说：“我们家里也犯难，留着它难受，打死了又不忍心，卖掉它又没人买，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食人猪”事件已引起了省林业部门的关注。朝阳市林业局干部乔占先认为：近年来随着环境保护工作的加强，许多野生动物又重现大自然中，而与人类的矛盾也开始出现，它们与人类争食物、争地盘的现象越来越明显。而野猪伤人、吃人的事件也提醒了我们，针对新出现的问题和矛盾，我们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看起来，“食人猪”事件已成为今后环保工作中一个新问题。

　　评论：该把生态保护的水平提高一步了

　　志钢

　　人吃猪不是新闻，猪吃人才是新闻，而且是悲剧性新闻。其实，猪吃小孩、伤人的惨事以前农村也发生过，并不奇怪，但那是纯家猪干的。这回干坏事的是只“半野猪”，就有点儿特殊了。

　　近年来，本来快被赶尽杀绝的野猪之类野牲口不但缓过劲来了，而且越繁殖越多，糟踏庄稼不说，还跑到村边溜达，谈情说爱，留下了后代，现在竟引出了悲剧。有人说了，照你这么说，难道生态保护错了？当然没错。我是想说，事物都是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产生，在不断解决矛盾的过程中由低往高发展。原来野生动物面临的矛盾是濒临灭绝，现在增多了，说明这些年大抓封山育林、生态保护见了成效，是大好事，可新矛盾又产生了，如西双版纳的野象吃了老乡庄稼、上千只鹭鸟把宁波大学拉得到处是鸟粪等，现在又是“半野猪”吃人，这些就给我们提出了亟待解决的新课题。就说这野猪吧，本来自然界物种之间互相制约，制约野猪数量的是豺和花豹一类肉食动物，现在封山育林后的生态系统中缺了它们，野猪不泛滥成灾才怪呢。野猪数量过多，对植被会造成严重破坏，不利于生态保护。不少国家也曾面临过同样的问题，比如美国黄石公园的鹿太多，澳大利亚袋鼠也多得成了祸害。美国采用引进狼来接上食物链，抑制鹿数量的方法，澳大利亚则是有计划的定期消灭一部分袋鼠，眼下，我们是不是该学学人家的经验，把生态保护的水平提高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