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最先是从人民网传媒频道上看到央视“封口令”这一消息的，题目是《央视主持人接到封口令：未经允许不得接受采访》(2003／08／24)，顿时震惊不已。人民网标明该消息来源于中新网。中新网电稿开头就标明信息来源于成都商报的报道。新浪网也是同日迅即从成都商报转发，标题是《央视主持人接到“封口令”违规将受重罚？》。还是立即到成都商报，直接看个究竟吧，实在想不出中央电视台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出台此等政策。

　　成都商报的题目是《央视主持人接到封口令》(2003／08／22)。报道是该报记者与实习生日前从央视总编室获得有关信息后采写的。报道说，央视已出台文件规定：未经总编室允许，央视主持人原则上不得接受采访。该文件规定：采访单位要向央视总编室出具正式的公函说明采访内容，总编室根据公函的内容来统筹安排主持人接受采访。如果发现主持人违规接受采访，情节轻微的将进行口头批评，情节严重的将进行相关处罚。目前，已有主持人因为违规接受采访而被处分甚至被调离岗位。

　　坦率地说，如果是一般的什么机关或单位采取此等“封闭”措施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以前，我们也不止一次地领教过了。譬如，有的地方国家机关，非经当地宣传部门的批准，记者不得采访；有的执法机关，非经当地有关政法部门的“特许”(“特许证”)也不许记者采访；有的地方急于设立“新闻发言人”制度，可能也不纯粹是工作需要、有利于信息的公开，而是起到“挡箭牌”的作用，以便名正言顺地把记者拒之门外。总之是，正如社会上所流传的那样，真个是“防火、防盗、防记者”了！

　　令人不解的是，作为新闻单位的中央电视台，难道也把记者视为“洪水猛兽”？

　　据悉，“央视主持人一直是全国各媒体追踪报道的热点”。应该说，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其他单位的人们，恐怕还梦寐以求也求之不得呢，岂有拒绝之理？

　　原来，中央电视台是有考虑的。据说，此举“一来是为避免主持人随意接受采访影响正常工作，二来是为了维护央视主持人作为国家级电视台人的形象。”

　　你说别的什么“理由”，我还可能相信，甚至也能够理解，但就这“两条”，我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影响正常工作”？——所谓正常工作，通常无非就是上班时间八小时之内的本职工作。问题是，上班时间接受记者采访，一定就要影响到本职工作吗？如果是这样，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上班时间，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难道都不能接受采访？接受采访就一定会影响到工作？如果是这样，记者们(包括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在内)就只能在人们的“八小时之外”采访了，能这样吗？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接受记者采访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至于“随意接受采访”的说法，我更是感到吃惊。在一般人心目中，不要说是中央电视台、就是地方电视台的主持人，都是有头脑之人，何至于“随意”就接受什么人的采访呢？他们的政治觉悟、思想水平、是非辨别能力以及价值观念等等，难道就“低”到如此地步？接受采访之能否影响正常工作，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非得由组织上加以斟酌考虑安排才行？

　　当然，那么大的单位，那么多的主持人，在日常工作中，可能有人注意不够，存在某种“随意性”，由于接受采访而影响了工作。但可以肯定，该种情况不会很多，纯属个别，一般提请注意，甚至提出批评，也就可以了，何至于非要专门发文件，一律“封口”？

　　“维护主持人形象”？——“主持人”，身份有所特殊，他们要直接面对观众。主持人形象问题，的确重要。维护形象的考虑，理所当然。譬如，据说，央视新闻评论部的主持人就不许做广告。我认为，这很好，应该这样。问题在于，从长远来看，如何真正地“维护”形象？靠什么来维护？我想，主要还是靠良好的精神风貌、广博的业务知识、精湛的能力素质以及独特的主持风格。不接受采访或很少接受采访，算什么？由此就可以维护形象？以我之见，接受采访，让人家了解你，正是维护形象的好机会，不可多得。至于接受采访过程中，是否有“不得体”的表现，能否“说错话”(譬如不利于电视台或个人的话，等等)，这就要靠个人平时的修养水平了，靠“总编室”的安排和“导演”，都是无济于事的，即使事先提出任何要求和限制，效果也不会好多少。

　　顺便还需指出，说央视主持人是“国家级电视台人”，这并不错。但也要注意，职位上的不同，并不一定要求它的成员一定也要“高人一等”。否则，明里暗里以“国家级电视台人”自居，讲话口气大，处处“摆架子”，那可真的要影响“形象”了。

　　我认为，央视上述两点“解释”并不能服人，相反，倒是引起不少疑虑：

　　譬如，央视对于自己的“主持人”似乎不太自信，生怕他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出现什么“纰漏”，引出麻烦，所以非得经过总编室的“许可”，并由总编室“统一安排”，有所准备才行。——这样一来，个人的“言论自由”，很难不受到某种限制，似乎与宪法上规定之公民权利不甚合拍，或者说，有悖于宪法精神。

　　再譬如，记者采访的目的和内容可能是各式各样的。可能是直接关系到该单位的某些组织或其个人甚至某些领导者，记者需要“明查暗访”，并不想惊动该组织或有关领导成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按照央视的规定，记者还能采访吗？这不正是目前某些单位拒绝记者的手段吗？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新闻调查”等精彩节目，不少情节就是记者采用“暗访”的办法获得的呀！假如其他地方或单位如法炮制，按照央视规定，你们的记者的采访也要受到限制，你们该做何感想？

　　据说，目前，在央视已有主持人因为“违规”接受采访而被处分甚至被“调离岗位”。不知情，不敢瞎说。如无不当，可否披露一下，以告天下？——然而，无论“个案”情形怎样，统统一律“封口”不是办法，至少不是好办法。对于央视内部来说，这其中所凸现的，多少有点“霸道”；对于社会上其他单位来说，特别是其他媒体记者来说，似乎也有些“不敬”，好像也有一点“霸气”在里边。试想，从新闻采访角度看，你们对于主持人下了“封口令”，无异于是直接限制了其他媒体记者的许多采访机会，在客观上不也就是“封”了其他媒体记者的“口”吗？

　　(作者：华中师范大学 王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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