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

　　每一种行业都会有丑闻、欺诈行为和骗子。新闻业也不例外。5月，《纽约时报》黑人记者杰森·布莱尔编造新闻的丑闻另全世界为之震惊。无独有偶，就在5年前——1998年5月，美国也曾爆出另一桩新闻史上罕见的大型欺诈丑闻。与之相比，《纽约时报》“骗子记者”的造假伎俩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那次的丑闻主角是一名25岁的记者史蒂芬·格拉斯——《新共和》杂志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记者新星，曾为多家全美发行的刊物写了数十篇相当有影响力的报道。然而事实却是，这些报道中的部分内容“纯属虚构”——他不仅虚构报道中的人物、时间、地点和事件，虚构报道中的公司名称和直接引语，有时甚至整篇报道没一个字是真的！而为了让这些虚构出来的报道更有说服力，他还连带着伪造了大量便条、电话留言、传真甚至网站。数年之后，史蒂芬·格拉斯以他的生活为素材写了一部畅销小说—《说谎者》，稿酬高达6位数。他说：“我的生活由一连串的谎言组成，为了掩饰旧谎言而不断制造出新的谎言。”

　　近日，史蒂芬·格拉斯首次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节目的采访，现身说法，畅谈自己当年的“造假心得”。

　　连锁谎言

　　1995年到1998年期间，史蒂芬·格拉斯的主要工作是为《新共和》杂志工作。著名的政论杂志《新共和》已经有90年的悠久历史，在美国相当有影响力，主要刊登一些政治和社会评论，而且以善于发掘像格拉斯这样“年轻而有才气”的作者而著称。

　　还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书时，格拉斯就是校报编辑，1995年加入《新共和》杂志当编辑助理。不久后他就接到任务—写一篇关于华盛顿立法机构的内幕报道。报道写成之后他认为还需要进行“加工润色”。

　　《新共和》的文字编辑里昂·威赛尔提尔已在该杂志工作20年，他说他从没有怀疑过格拉斯的报道中有虚构成分，但格拉斯的报道中内容有时的确会生动得过分，或者太完美以至于不太像真的，而这些特征正是格拉斯报道独一无二的标志。

　　“造假心得”

　　如何才能让那些“谎言报道”变得更加真实可信呢？

　　在采访中，格拉斯透露了他多年积累的“造假心得”：“在虚构一篇报道的时候，我会先写出一段‘事实A’——它基本上都是真的；然后我再写一段‘事实B’—它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虚构的；接着我再写一段‘事实C’—其中虚构成分更多；最后我再写出‘事实D’—它完全都是编造出来的。就这样，读者会不知不觉地在我的带领下一步步中招最后相信整个报道的内容。”

　　截至1998年，《滚石》、《乔治》和《哈泼斯杂志》等刊物都曾登过格拉斯的虚假报道，而他也获利颇丰—总共挣了10万美元，并频频在电视中露脸。格拉斯的文章总是能引起读者大量兴趣，编辑也很少收到投诉信。这也难怪，“因为我文章写的都是些虚构的人在虚构的时间做的虚构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给编辑写投诉信呢？”格拉斯说。

　　许多杂志——其中包括《新共和》，都没有事实核查员对报道中的内容进行核实以防出错。但是，史蒂芬·格拉斯知道如何逃过这道审查关，因为他自己以前就曾当过事实核查员。

　　“我对整个审查程序一清二楚。所以我也想了多条策略以使我的文章顺利通过。我一开始只是伪造便条，后来变本加厉，又搞了好多个语音信箱，制作大量假名片，伪造通讯稿，甚至还伪造了一个网站。”格拉斯说：“我对杂志撒的每一个谎，其背后都有好几个谎言作为支撑—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文章最终发表。”

　　为了能达到这一终极目的，格拉斯可谓用心良苦。比如在伪造便条时，他会故意用很潦草的字迹画下一些会议的议程安排—但这些会议却从未真正举行过。当然，参加会议的人也从未存在过，而会上讨论的事情也从未发生过。尽管如此，《新共和》1997年至1999年执行总编查里斯·莱恩依然内疚地说，杂志对这些虚假报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东窗事发

　　莱恩现在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一篇为《财富》杂志网络版所写的报道“东窗事发”，格拉斯可能现在依然在继续蒙骗编辑和读者。那篇报道说的是，众多计算机黑客在马里兰州贝什斯达市举行黑客大会，其中一名15岁的少年黑客黑掉了一家名为“Jukt Micronics”的公司的网络系统，然后向该公司敲诈数万美元。文章写好后不久，《财富》杂志的编辑就告诉莱恩说，他们发现文中细节有多处漏洞。经过调查，证实了谎言的存在。

　　至此，史蒂芬·格拉斯的记者生涯画上了句号。他从此销声匿迹。5年时间里，他接受心理治疗，试图重新开始。他在乔治敦大学读了法律学位，以自己的经历为素材写了一本名为《说谎者》的小说，讲述一位年轻的华盛顿记者如何行骗的故事，稿酬多达6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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