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爱立信把研发技术卖给了TCL，这给其它的国内手机制造商都留下了一道难题：当核心技术可以通过购买获得时，还要对自己的自主研发体系敝帚自珍吗？

　　记者/仇勇

　　魔鬼梅非斯特向浮士德说：“你想重新获得青春、金钱和自由吗？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以最终交还灵魂为代价。”事实上，得到的同时总是意味着某些东西的部分失去甚至是整体放弃。当爱立信决心把自己的移动通信研发技术标价而沽之时，所有的国内手机厂商也不得不面临如浮士德一样的两难选择：当核心的技术可以通过购买得到时，自主研发的努力还有多少价值可言？

　　技术研发的能力真的可以通过购买技术本身获得吗？如果仅把自己定义为一家专做手机制造的企业的角色，挣扎6年的众多国内手机厂商是否可甘心于此？当然，从通常的意义上说，做出选择的同时，即意味着你要对这一选择负责并承担后果——这就是TCL移动通信在7月8日所表现的勇气：它成为了全球第六家愿意向爱立信购买2.5G手机研发平台的公司。

　　爱立信的新角色

　　在全球工业制造能力极度过剩的今天，原料成本已不重要，劳动力也不重要，甚至技术和资本也相对不重要了，重要的反而是哪些控制在政府手中的稀缺的市场准入许可牌照。当中国的信息产业部为2.5G手机的生产圈定了19家制造企业的时候，决没有想到，所谓的规范市场的行为反而造就了手机生产牌照的“壳资源”价值。那些当初有幸博得政府好感的企业，像抢到“原始股”的股民一样欢喜，以至像厦华这样的亏损企业，在今天还可以依靠出卖“壳资源”来为自己谋得更多利益。

　　更多的手机非专业制造商正是凭借着这种曲折进入的方式拿到了宝贵的牌照。生产电脑的联想、搞软件的托普、制造电话机的侨兴、卖电视的TCL……当这些生意人提着满箱的美元趾高气扬地登堂入室之后，才发现，原来组织一条新的生产线并非像来料加工那样简单。不就是没有核心研发技术吗？没关系，有钱嘛，买！

　　当然，爱立信并没有正面承认，这就是它们所发现的新的“市场需求”。按照爱立信的产业组织理论，现在的手机制造业正处于价值链的重新整合以及分化阶段。“手机行业正从一个由几家公司提供全部产品的‘纵向’产业，演变为一个由许多专门公司提供各自部件、最后组成产品的‘横向’产业。”爱立信说。

　　2001年9月，爱立信成立移动平台公司(EMP)，旨在向其它手机制造商提供2.5G和3G的研发平台。外界很容易把此举看作是爱立信转包手机业务的一个自然延伸，事实上，爱立信并不讳言这一点：“一个公司如果参与制造一部手机的每个环节的竞争，将是低效的和缺乏竞争力的，正是基于这一产业价值链的大大加长的现实，爱立信决定在其核心竞争力的基础上重新定位自我。”成立索尼爱立信移动通信公司和EMP，将手机核心技术的研发部门与制造、销售部门分离，是爱立信转换新角色的一手棋的两步。

　　谨慎的爱立信

　　当TCL移动通信总裁万明坚和EMP全球总裁Tord Wingren(陶唯韧)、爱立信中国有限公司副总裁兼首席市场执行官张醒生一起坐在记者们的面前接受访问时，最初的10几分钟时间里，人们把话题集中在了TCL移动通信身上。当然，没有人会忽略爱立信的存在，事实上，它们才是这出戏的编剧和主演。

　　“我一直在等待有记者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张醒生说，“我们双方为什么没有采取成立合资公司这一更普遍的做法而是仅保持技术和产品的合作。”在他的解释里，爱立信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市场的“中立者”，仅从产业链上游向下游提供技术转让，而不直接涉及产品制造，以避免引起这些客户对可能遭受的待遇的不满。

　　而从市场观察人士的角度看来，这正体现了爱立信的谨慎。事实上，过于分散的合资公司，正成为跨国公司们新的负担：它们不得不为如何协调与中方的利益分配冲突而大费周折；并亦有可能承担因市场销售终端的点滴差错而遭受的品牌损伤；同时，以技术力量折合股份进行合资，无疑是把未来收益押到了市场反应以及运营状况之上——跨国公司们在这方面已经具有太多的挫折体验了。

　　如果我们把这种技术转让简单看作是一次商品交易的行为，理解起来就会容易得多。对于爱立信来说，在免去上述麻烦的同时，经营风险和销售风险已留在了TCL移动通信这边。双方已经约定的收益分配模式是：技术转让的总体费用和单台手机的销售提成。对于爱立信来说，在7月8日与TCL移动通信签署转让协议的当天，前半部分的收益就已经变成“应收账款”，而后半部分的收益，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在任何商业行为中，利润最大化和风险最小化是必须同时坚持的两个原则，即使有一天会“齿寒”，也是在“唇亡”之后了。

　　留给国内厂商的难题

　　TCL不傻。

　　对于在工业制造领域摸爬滚打多年的TCL来说，如何尽快切入一个新产业并迅速营建起品牌优势，这套打法早已烂熟于胸。“做制造业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做单纯的加工业，一种是做能动的加工业。通过购买核心技术，可以避免我们从低级的OEM起步，保证我们在价格上的竞争力。”万明坚说。

　　老练的TCL总是不会忽略“价格”这一因素。而对其它专业手机制造商说，这肯定不会是一个好消息。辛辛苦苦奋斗若干年后，好不容易从国际合作伙伴那里“套”出来、“蹭”过来的一点点技术优势，霎那之间，就被这些非专业制造商给挤兑没了。当然，只要腰包还不算瘪，这些专业制造商也可以选择购买——譬如爱立信的——研发平台，问题是，“我”的自主研发的价值还剩下多少呢？

　　这就像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财会人员，好不容易练了一手的好算盘，本想凭借这点“技术优势”吃一辈子，却被学会了计算机的年轻人给替换下岗了。

　　当然，购买技术本身并不能将之很快转化为研发优势，但是，对于像手机这样的已经被大众化为电子消费类产品的行业来说，所谓的综合竞争力已经极大地体现在终端销售的能力上。就在TCL移动通信与EMP签约10天之后的7月18日，深圳科健就已经在京透露了将要在今年对市场销售进行大规模投入的计划，科健把自己的品牌印在了英超足球联赛埃弗顿队的球衣上，期待以此提升自己的国际品牌形象，并刺激自己的产品在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上的销售反应。

　　那么，是坚持，还是放弃？这些专业的手机制造商们，对自己的自主研发体系还会敝帚自珍吗？

　　“我相信爱立信和TCL的这种合作模式将会给业界带来新的启示，我也相信将来还会有更多这样的合作。”张醒生说。爱立信对未来充满信心，但是，这些国内手机厂商们，却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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