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印度电信.连续报道之二

　　离开印度已经一段时间了，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仍然历历在目。

　　看到印度实行单向收费之后，恰似挑动了中国电信业一根敏感的神经。为什么印度可以实现单向收费而中国迟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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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度政府为什么可以做到不屈从于运营商的压力？为什么不被强大利益集团“捕获”？

　　资费双改单：印度电信拒绝“政策舞蹈”

　　本报记者 赵忆宁

　　去年2月，印度电信主管部门决定将移动运营商从双向收费改为单向收费，这一举动成为发展中国家的第一例。

　　这一政策产生的市场效应，首先是印度6大移动运营商因完全竞争而导致资费下降。

　　在新进入的移动运营商Reliance向市场发起猛烈进攻下，移动通信的长途通话费不得不从原来的50美分／分钟(双向收费等于1美元)降到6美分／分钟，市区电话仅仅一个卢比，等于人民币2毛钱。

　　此举受到消费者的拥护，却遭到其他运营商的反对。电信主管部门虽有所动摇，但并未因此向已经具有市场权力的大企业妥协。

　　尽管当时一些运营公司背负770亿卢比的债务，电信主管部门仍然坚持从原来维护大企业的政策导向转向维护新进入的私人企业和消费者，从制度上防止大企业侵占消费者的利益。

　　从双向收费改为单向收费一年多以来，印度移动通信市场以120%的增长态势发展，6家运营商没有一家倒闭；相反，他们在分享用户增长的盛宴，一年后他们相继承认：“我们赚到了钱。”

　　CDMA爆炸

　　在印度，6家CDMA运营商进入市场的初始条件远不如中国联通，无一家运营商得到移动牌照。他们拿到的只是无线固话牌照，无线的移动当作固定电话使用，恰似中国的小灵通。

　　“由于CDMA进入市场时就是单向收费，很多人接到GSM电话并不接听，看到号码后用CDMA把电话打过去。”印度前国际电联顾问Vinoo Goyal说。

　　带来的结果是，尽管双向收费理论上运营商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实际上恰恰因为双向收费，到手的鸭子反而飞了。

　　Vinoo Goyal说：“看到人们拿着小灵通满大街走，GSM运营商开始感到丢失客户以及减少收入的压力。”

　　2002年5月，印度电信部门作出单向收费的决定。政府的意图很明显，2002年4月，移动用户只有643万，政府的目标是在一年后使移动用户翻一倍，到2005年底达到1个亿。

　　对此，身处用户优势与价格劣势的GSM运营商们无可奈何，但是他们坚持认为，无论是打出电话还是接收电话，都在使用频率与光缆，因为投资巨大，它们需要从双向收费中获得投资的补偿与利益。

　　印度电信部门没有屈从于运营商的压力，没有跳“政策舞蹈”，坚持执行从双向收费改为单向收费的决定。他们告诉运营商把眼光放远，改成单向收费之后市场一定会出现爆炸式的增长。2003年5月1日正式实施。

　　正如所料：第一，停止双向收费之后，各运营商业务量呈现增长态势；第二，两年之内通话价格下降70-80%；第三，用户大幅度增长。

　　根据印度电信管理局提供的数据显示，2003年4月，无线用户基数大到1300万，比上年643万增长约120%；2004年4月，用户进一步增加到3360万，环比增长160%。

　　“按照这种速度增长，到明年5月份这一数字被改写为7000万没有问题。2005年，印度政府希望有7%的人口。根据目前的情况推算有可能提前实现，可以预见，2007年将增长到10%左右。”Vinoo Goyal说。

　　拉贾斯坦邦的Shyam公司是一家地区运营商，该公司总裁Suneet Vohra对记者说，他们这个地区的移动通信价格以前是16个卢比／分钟(相当于4元人民币)，双向收费就是32卢比(8元人民币)；现在是一个卢比／分钟(2毛5分钱人民币)，而且是单向收费。

　　他告诉记者，该地区的用户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增加到50多万户。

　　当记者问到，从双向收费转到单向收费是否可以赚到钱？“我们已经开始赢利。”他说，“双向收费是一家赚大钱，别人看着；单向收费虽然赚得少，无论成本如何，反正我们薄利多销，大家都能够赚到钱。”

　　私营运营商“搅混”？

　　1995年，当中国已经有360多万人使用手机时，印度刚刚开始在《国家电信法案》的框架下确立城市移动电话的运营地位。

　　到1997年中国拥有1300多万用户时，印度电信管理局成立，并颁发了区域移动服务的第一个执照。

　　与中国相同，最早进入移动的是GSM运营商，6家运营商致力于GSM的业务开展。

　　一位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在国内旅行的印度朋友说，一个长途电话50美分／分钟，相当于4元人民币，这对于人均收入低于中国70%的印度人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世界银行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国内人均国民收入是3920美元，比印度高70%)。

　　2002年，CDMA的进入使市场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CDMA共有6家运营商，其中2家为国有运营商，4家是私人运营商。

　　在私人公司中，一个名叫Reliance(信实)的公司“搅混”了移动价格的一潭“死水”。这家公司进入移动领域，对中国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故事。

　　尽管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很有实力，但是他们不能进入电信领域，因为中石油没有经营电信的“血统”。

　　而Reliance的出身与中石油相似，主业是化工而并非高科技公司，“只不过是一家生产‘的确良’的企业”，Vinoo Goyal说，“另一家移动运营商Tata Teleservices是以钢铁起家。”

　　Reliance是印度CDMA最大的运营商，2004年该公司占印度CDMA市场份额的72%。

　　1995年拿到政府颁给的基本服务运营执照，用6年时间静观市场进入时机，当他们在2001年启动运营时，第一个动作就是大幅度降低无线话费，由此引发移动话费低于固网话费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被推倒。

　　Reliance得到其他几家公司的抱怨，有人说Reliance把其他行业赚的10亿美元投入无线运营中，是想先将竞争对手挤出市场之后再升高价格。

　　Reliance确实是这样做的吗？最后它升高价格了吗？“那种结果并没有发生，只不过是人们的传闻”。印度电信资深专家VP Chandan说。

　　抱怨没有多大用处，此后其他运营商开始向政府告状，质疑Reliance是在负债运行下搞“恶性竞争”。

　　面对众怒和巨大的压力，印度电信与信息技术部出面干预。Reliance被迫向政府解释：第一，公司是有营运、有现金收入的；第二，这样做是基于长期目标，一定会收回成本。

　　在政府坚持“价格不能低于成本、不能恶性竞争”的底线下，为了避免纠纷的继续，Reliance和政府达成妥协：移动话费不低于固网话费。

　　此役表面上看，Reliance没有获胜。“我想证明，Reliance这个CDMA最大的运营商，是市场竞争的最大推动力。”VP Chandan说。

　　中兴在印度

　　VP Chandan认为，电信产品价格的迅速下降，成为改善运营商财务状况以及支撑低话费运营的最大贡献者。2001年每一线CDMA为285美元，后来价格降到65美元，只有原来的1／4。

　　现在还在一路降，40多美元一线甚至有可能降到20多美元一线。“设备商为了获得这个市场，哪怕是最小的利润空间也会考虑的。”VP Chandan说。

　　显然，这是一个得失交换：虽然设备生产商降低了价格，但是他们获得了市场份额。这跟中国电信发展的过程差不多，程控交换机在中国曾经创造了2元一线的最低价格。制造商和运营商之间的这种合作与交易，有可能进一步推动设备产品价格的进一步下降。

　　尽管设备的价格在下降，利润空间在被挤压，但是没有厂商希望被排除在这个巨大的市场之外，世界知名大厂商正在角逐印度电信市场。中国设备制造商中兴和华为，也在竞争印度市场，而且志在必得。

　　在BSNL公司(印度第二大国有公司)记者巧遇华为销售人员，该公司计划主管V.Sampath Kumar说，他们从华为公司订购了80万线无线接入设备，计划今年9月份完成扩容，德里与孟买两个城市各增加40万用户容量。

　　去年，中兴竞标了BSNL的60万线CDMA2000／1X线路合约，中兴公司通过ITI赢得标价4.622亿卢比22.7万线设备，另一投标者UTL公司以7.562亿卢比获得37.2万线设备。

　　ITI公司已经与中兴公司签订CDMA 2000／1X技术转让协议，ITI将付给中兴公司100万美元的技术转让费和5%的技术使用费。

　　另一方面，良好的建设过程控制也解释了财政平衡的部分原因。据VP Chandan介绍，Reliance建设65000公里的光缆，光纤外面的防锈保护层是光缆中相对较贵的部分。化学公司出身的Reliance，使用自己生产的防锈材料从而节省了费用。

　　同时，Reliance作为一个成熟的、有经验的公司，有着有效经营的历史和经验，他们可以在比别人低2／3成本的情况下建立一个精炼油项目。同样，进入无线行业Reliance也做到了用其他公司1／4的成本建网。

　　此外，Reliance还有一个省钱的方式，他们不采用“交钥匙”工程。比如说一个工程里面有10个项目，Reliance分别招标，谁在交换上便宜就找谁，谁在无线上便宜就找谁，从而迈过了中介机构，从不让某一个公司全权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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