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王倩倩

　　2003年3月，信息产业部的一份《关于中国电信、中国网通部分下属分支机构擅自经营450MHzCDMA无线市话行为的通报》，终结了CDMA450的花样年华。而一年以后，又是信息产业部的一份《农村通信普遍服务——村通工程实施方案》令CDMA450的命运峰回路转，业界人士认为普遍服务可能是CDMA450东山再起的惟一机会，而它能否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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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取决于运营商、制造商与政府的多方博弈。

　　就在这种利益与政策的博弈中，在技术与市场的夹缝中，CDMA450静静地等待着“复活”。

　　历史：行走在政策的边缘

　　翻开CDMA450的历史，不难看出这一被称为“披着小灵通外衣”的无线接入技术一直游走在政策边缘。

　　自2002年起，采用CDMA技术的数字式450M无线接入系统在中国电信市场悄然兴起。据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游五洋介绍，截止到2002年12月，全国有30多个本地网都建立了CDMA450试验网，主要集中在云南、湖南、广东、福建、内蒙古等地，设备制造商主要有中兴、华为、朗讯、大连环宇等。

　　早期的450M无线接入系统是模拟制式，工作频段在450M～452M上，主要用于解决农村通信。随着通信技术的发展，模拟制式逐渐向数字制式发展，CDMA450系统应运而生。CDMA450技术覆盖范围广、绕射能力强、组网迅速、维护方便，同时存在最容易平滑过渡到3G的技术特性，对于电信网通来讲，既可以满足普遍服务的升级换代，还可以用来作为PHS之外的另一种技术手段开展“无线市话”，甚至可以为南方网通和北方电信提供一种绕开本地环路，开展本地网竞争的技术捷径。因此两家运营商在大规模发展PHS技术“小灵通”的同时，在部分地区也部署了CDMA450网络，只不过各地名称有所不同，叫“大灵通”者有之，叫“市话通”者有之，或者干脆都也叫做“小灵通”。

　　2003年3月，CDMA450制式小灵通被信息产业部紧急叫停，原因是“未获得电信主管部门的业务经营许可”、“未获得电信设备入网许可证”。但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游五洋认为信产部叫停CDMA450主要是出于整个产业健康协调发展的考虑，一方面我国目前已经有GSM和CDMA800M两种2G系统在运行，而未来发展3G也已是既定方针，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决不允许出现另外一种移动通信标准或技术，或者把“小灵通”发展成“大灵通”；另一方面当时电信南北拆分刚完成，互相进入对方领域的愿望都很迫切，CDMA450刚好能够适应这一需要，但国有企业产权和治理结构的不完善很可能导致非理性或无效投资，使重复建设和恶性竞争加剧，这也是政府不愿意看到的。

　　事实上，从国外经验来看，企业选择什么技术并不在电信监管的范畴，但中国的现实情况令政府很难不这么做。

　　信产部“格杀令”下达之后，CDMA450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然而，在四川、广东、湖南等地，CDMA450并未被执行“死刑”，反而出现起死回生的迹象。据记者了解，四川南充的CDMA450网络已实现全市覆盖。

　　普遍服务：奏响“复活”狂想曲

　　同样是打“擦边球”，“小灵通”成功了，而“大灵通”却夭折了。在中国备受争议的CDMA450只好转战海外。

　　在巴基斯坦，华为公司独家承建覆盖巴全境的CDMA450网络；在俄罗斯，中兴通讯的CDMA450系统已经实现大规模商用；在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匈牙利、葡萄牙、阿根廷等国，CDMA450的一路高歌猛进，而地广人稀的澳大利亚也表示出了对CDMA450的浓厚兴趣。

　　专家指出，这一切都说明CDMA450在成本与传输范围上，特别是在解决地广人稀地区通信问题上的优越性，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国家的认同。华为和中兴，这两大中国本土制造商，在痛失中国市场以后，逐渐成为国际市场CDMA450的领导者。

　　在这样的背景下，信产部《农村通信普遍服务——村通工程实施方案》的出台显然被寄予了更多的期望。

　　新《方案》指定六家基础电信业务经营者采取“分片包干”的方式承担电信普遍服务义务，具体任务为在2004～2005年间为至少4万个行政村开通电话，同时允许六家运营商在业务经营许可范围框架下，在村通工程范围内，可以采用相对灵活的技术手段。村通工程开通的电路可以是有线，也可以是无线，终端设备可以是固定也可以是移动。《方案》还规定，如果采用许可范围之外的接入方式需要信息产业部的批准。由此，CDMA450是否解禁的问题正式浮出水面。

　　游五洋介绍说，CDMA450采用宏蜂窝和大区制组网，单基站覆盖半径在30～50公里左右，继承了模拟制式覆盖广、电波绕射能力强，适宜山区通信的优点，又很好地解决了频率利用和传输数率问题，使系统容量和技术先进性大大增强。另外，由于采用先进的技术体制，CDMA450可支持高达153.6K bit/s的分组数据业务，可以收发E-MAIL，实现无线上网，这对将来普遍服务的升级具有一定潜力。

　　CDMA450技术是目前我国解决农村地区，特别是未通电话地区通信问题的最佳技术手段，这几乎已经是一种共识。在技术可行性、经济合理性和可持续性方面，CDMA450都可满足我国普遍服务的需要。而更重要的是，它的产业链比较成熟，有朗讯、中兴、华为等一批生产厂商，在国外也有很多成功架设的案例。

　　正是这种技术、产业化和大规模商用方面的优势，令CDMA450“复活”之说愈演愈烈，而各方的态度也因此更加扑朔迷离。

　　另一个“小灵通”牵动各方神经

　　移动联通反感依旧

　　在信产部对CDMA450下达禁令之前，一些运营商“只要大家一哄而上，政府管也管不住”的想法曾经屡试不爽。但随着监管经验趋于成熟，“存在即是合理”的定律已经被打破，在这种情况下，CDMA450解禁无疑可以为各地悄悄部署的CDMA450网络合法化提供可能，从而在3G时代谋得先机。一位内部人士表示这才是电信网通积极推动CDMA450解禁的真正原因。

　　而对于移动联通来说，似乎还没有足够的理由令其改变先前对CDMA450的反感而与电信网通站到同一战线上。

　　游五洋认为移动运营商对CDMA450的态度应从经济和战略两个角度考虑。一方面，移动联通都面临着普遍服务的任务，尤其是移动任务较重，要负担15个省的普遍服务，因此两家公司在履行村通任务时一定要考虑成本。那些没有通电话的行政村大多处于山区，人口稀少，经济落后，无论是GSM还是CDMA由于技术的特性都难以实现对这些地区的有效覆盖，而且在青海、西藏等地方，移动运营商的传输网络还大量依靠中国电信的传输通道，缺乏自己的传输和中继资源，成本更难控制。因此，从经济性的角度，移动运营商会在多种技术间进行比较。

　　从战略角度来看，虽然CDMA450从技术和成本方面比较适合移动运营商开展普遍服务，但移动运营商担心自己的加入会促使CDMA450的解禁，并对自己构成威胁，这是移动运营商所不能容忍的。

　　一位联通内部人士对记者表示，目前移动和联通的态度很一致，并不支持CDMA450，因为两家完全可以选择其它毫无政策和战略风险的技术方案来解决村通问题，包括数字集群、卫星接入等。

　　信产部“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相比之下，信息产业部的处境就更加矛盾。一方面，CDMA450在解决普遍服务方面的确有优势，另一方面，CDMA450一旦解禁，即使部分解禁，仅作为解决普遍服务的手段，也将形成难以控制的局面，势必发展成为另一个“小灵通”，影响中国现在和未来的电信格局。更深层的问题在于，一旦允许CDMA450用于农村普遍服务，农村巨大的市场将又一次拱手让给拥有多项知识产权的外国公司，因此，普遍服务绝不仅仅关系到技术之争，还关系到自主核心技术的问题，这也是决策层最为关心的问题。

　　有关专家认为信产部这种矛盾并不是现在才有，早在叫停CDMA450时就已经有所表现。在信产部在《关于中国电信、中国网通部分下属分支机构擅自经营450MHzCDMA无线市话行为的通报》中提到“严格要求所属各级分支机构现阶段不得利用450MHz频段新建蜂窝移动通信系统和无线接入系统”，关键词聚焦在“现阶段”和“频段”，这极具想象空间。

　　对于这种说法，记者在采访一位信产部相关人士时并未得到印证。该人士表示对于CDMA450，信息产业部一直是明令禁止，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由此可见，CDMA450解禁的希望依然渺茫。

　　设备厂商虎视耽耽

　　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政策研究所在2001年底曾做多使用450M技术解决村通问题的投入估算，大约在100～170亿元人民币。这个数字虽然并不惊人，但对高通、华为、中兴等设备制造商来说也算是一块不错小的蛋糕了。而事实上在推动国内CDMA450市场方面，中兴华为一直表现得很积极。

　　据游五洋介绍，在全国各地大量存在的模拟450M无线接入系统中，华为的市场份额占据90%以上，目前这些设备大部分已经老化，而且由于模拟450M设备已经停产，售后和维护都成困难。如果CDMA450解禁，这些设备必然面临升级，对于华为来说将是一笔可观的收益。

　　日前，从华为CDMA450全球大会上传来消息，目前华为在全球CDMA450市场的占有率已经达到80%，在国际市场已经趋于饱和的情况下，华为再次把视线投向国内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竞争对手优势并不明显

　　虽然众多设备厂商在提到CDMA450时难掩激动之情，但据游五洋介绍，目前在技术可行性上已经用于和可能用于普遍服务的技术手段还有模块局、铜缆或光缆入村等有线方式，以及GSM900M/1800M、CDMA800M、SCDMA和VSAT卫星等无线方式。其中适合西部和偏远山区最具威胁的是大唐的SCDMA和卫星接入。

　　大唐的SCDMA由于拥有较多的自主知识产权，在信产部的下达的村通工程实施方案中被列为首选，但是游五洋指出，在产业化和大规模商用方面，SCDMA，特别是刚刚改频的400M SCDMA与已经很成熟的CDMA450还有很大差距，其终端和系统都有待市场进一步检验。

　　从每线接通成本来看，SCDMA宣称，接通一个用户的成本(包括布线和电话终端)可以控制在1000元；CDMA450的接通成本在800元/线，终端价格为1000～3000元；卫星接入的每线造价则达到了几万元。显然，卫星接入的成本最昂贵。而SCDMA和CDMA450的成本差距也并不明显。

　　更重要的是，目前SCDMA系统只有一家企业在生产和经营，很容易形成价格垄断，而根据信产部的要求，运营商必须在短期内完成普遍服务，成本问题不容忽视。而反观CDMA450市场已经形成充分竞争，目前设备提供商就有朗讯、中兴、华为等多家厂商，对于这样一个成熟的市场，运营商自然不必担心价格问题。

　　事实证明，CDMA450的确是低频段中解决农村通信的最成熟的技术，但它能否在中国大规模商用依然取决于各方尤其是移动联通的态度。而目前情况来看，移动联通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力挺CDMA450，所以CDMA450仍然要继续等待。

　　链接：你了解CDMA450吗？

　　CDMA450是工作在450MHz较低频率上的一种无线通信技术，它以CDMA2000为核心技术。CDMA450可以方便的从NMT450频段移植转换，CDMA450比NMT450模拟系统的业务容量大的多。CDMA450的语音质量采用IS-127 8k bit/s (EVRC)和IS-733 13k bit/s话音编码器，与标准的32k bit/s话音相比话质更清晰。CDMA450可沿用大部分CDMA2000的开发设计成果，只需对射频(RF)部分作部分改动。CDMA450完全遵从ITU IMT-2000的3G建议。数据速率在CDMA450 1X网络中可以达到153.6k bit/s而在CDMA450 1X-EVDO系统中可以达到2.4M bit/s。CDMA450可实现多频段基于CDMA系统间国内、国际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