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记者刘海梅

　　●蜂窝移动的高资费及双向收费不能解决本地通信量大、通话次数多、但只要求在本地移动的用户，这就形成了细分用户市场的空缺，而“小灵通”正是填补了这个空缺。

　　●专家认为，“小灵通”只要有六年以上的生存周期，就可以比较容易的退出市场，

使用户自然转移。

　　●“小灵通”发展的初期，会对移动的低端市场有冲击，中端市场的话务量有分流。但它的市场很快就会饱和，之后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

　　●“小灵通”只有坚持细分市场，并有节制地适度发展规模，才能走得更远！

　　近来一段时间，“小灵通”势如破竹地冲开京、沪、津、穗的禁门，也冲开了信息产业部的最后一道禁令，这意味着“小灵通”在大城市的发展将不再受限，关于“小灵通”的话题又一次急剧升温。信息产业部是如何转变对“小灵通”的看法？“小灵通”到底会不会对移动、联通产生大的冲击？而它自己的生命周期又有多长？就这些人们普遍关注的问题，记者走访了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院长忻展红教授。

　　记者：众所周知，“小灵通”又称PHS，最早起源于日本，首先请您谈谈PHS在日本的发展应用状况。

　　忻展红：在日本，1995年投入使用PHS，曾有两年多的辉煌历史，但是随着GSM的发展应用，及其资费的急剧下调，冲击了PHS。到现在，许多消息证实PHS在日本已进入了回天无力的衰落阶段。但是，现在在日本的一部分固定用户群中PHS还存在，只是没有一开始那么辉煌了，并不是说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外，泰国、印度、越南、海地等国家也都开通了“小灵通”，美国本土有几个小城市正在试用。

　　记者：既然如此，为何中国电信还要引入并发展“小灵通”业务？不怕重蹈日本覆辙吗？

　　忻展红：我个人认为有三个原因：

　　其一、自从移动从中国电信分出去以后，中国电信的固定电话业务就受到了移动通信和联通IP业务的冲击。虽然中国电信固定电话的用户数也在逐年增加，但只是一个增量不增收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企业的中国电信当然需要寻找新的业务增长点，想在移动通信业务方面发展，但移动牌照迟迟拿不到；而在Internet业务方面，中国电信还远未达到能盈利的水平。而“小灵通”在浙江余杭、广东肇庆率先推出市场后，受到用户的青睐，发展很快。在这两个地区，根据用户发展预测及建设资金的投入情况，分析出投资回收期为四年左右。这就使中国电信认识到，可以通过这种过渡性技术的业务来实现增收。今年第一季度，电信史上第一次移动业务的收入超过了固定电信业务的收入，而“小灵通”的用户数已占了中国电信及中国网通新增用户数的30%以上。这是一个原因。

　　其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小灵通”有市场需求。明确地说，“小灵通”满足了我国当前的特定细分市场客户的需求。这主要是因为在我国的电信用户市场目前的技术和资费体制下，市场结构还有空隙：电信的固定电话业务虽然便宜但不能移动，而蜂窝移动的高资费及双向收费限制了一部分本地通信量大、通话次数多、但只要求在本地移动的用户，这就形成了细分用户市场的空缺，而“小灵通”正是填补了这个欠缺，因此才有它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中国电信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也说明中国发展“小灵通”的市场环境与日本并不相同。

　　其三、中国电信一直在申请移动运营商的牌照，虽然现在还没有拿到，但是现在发展“小灵通”却可以为他以后做移动这一块准备专业的人才、熟悉一些相关技术、培养将来的移动用户，这是一个长远的战略意图。

　　记者：有人认为，“小灵通”的技术水准甚至连2G都算不上，是一种落后的技术。这种说法是否正确？

　　忻展红：我认为，一项技术的重要衡量标准应该是市场，而不是单纯看它的技术含量到底有多高。摩托罗拉曾经搞过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项目，可是市场远远达不到要求的规模，这项高科技含量的技术也就失去了市场意义，难逃失败的命运。所以说，对一项技术来说，企业首先要看有没有市场，市场选择技术，而技术含量高低并不是企业选择的唯一指标。因此，从企业的市场战略选择上讲，无所谓先进还是落后的技术，只有适用和不适用的技术。

　　当然，先进技术的采用经常给企业带来后发优势，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激烈竞争的驱动下，很多企业陷入了迷信一切新技术的地步，通信产业更是如此。这次“通信的冬天”和3G计划实施的推后都印证了上述观点。

　　记者：从“小灵通”问世至今，一直伴随着许许多多的纠纷和是非褒贬，其中最引人注目也是与“小灵通”发展关系最密切的就是政府的态度，可以说一直不是很明朗，甚至在开始时还曾经下过好几次封杀令，可是现在似乎又比较宽容了。是什么促使政府改变了态度？

　　忻展红：我认为政府的态度变化主要出于以下几点考虑。

　　鉴于国外尤其是日本的失败经验，对“小灵通”的发展比较慎重。我国九十年代初在南方曾经发展过一项CT-2的业务，它不是一项很具相当移动能力的技术，只能呼出不能被叫，但是缓解了当时固定电话待装户的急迫需求，很受当地一些小买卖人的欢迎，该业务在当地一年多时间就可以回收投资，引起了当时邮电部的关注，专门组织了一些专家前往考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CT-2是一项非常短暂的技术，不宜推广。这个结论被以后程控交换的大发展证明是正确的。因此，当固定电信提出发展“小灵通”时，信息产业部自然会联想到CT-2，而且当时的PHS在日本也已经开始下滑。中国这时引入，会不会导致投资无法回收？

　　而在小灵通迅速发展的过程中，从几个中小型城市成功的案例，可以看出中国的电信市场确实存在“小灵通”生存的空间，中国发展“小灵通”的市场环境也和日本有了很大的区别，而且随着“小灵通”发展规模的扩大，它自身的技术也在不断的进步，这样也就使建设成本下降。2001年时，每一用户的建设成本在1500元以上，而到了2002年6、7月时，每一用户的建设成本就下降到了700元，这样投资的回收期也从早年的4年以上降到2年半。风险也随之降低。

　　“小灵通”上与不上是企业行为，由于“小灵通”是细分市场，以每年一千多万用户的发展对移动每年八千多万用户的发展相比，不应该引起过渡竞争。通信产业政企分家后，信息产业部更明确了自己的职能，因此就会有更客观的态度。

　　记者：有媒体认为“小灵通”的用户市场属于低端市场，您怎样认为？

　　忻展红：我认为“小灵通”的用户市场不能简单地称为低端市场。小灵通的ARPU值，即平均每用户的月业务收入，也就是运营商每月可以从每用户的盈利在60元以上，而神州行用户的ARPU值为50元，全球通的在八九十元左右，所以说“小灵通”的已经相当高了。而且“小灵通”用户的60%都属于“双枪族”，也就是说手机和“小灵通”都配，你不能说这些用户就属于低端市场，他们大部分是政府机关、大企业的工作人员。所以“小灵通”的用户是低、高、中都有，大多数在中低端，属话费敏感者。

　　记者：国内如果发放了3G牌照，“小灵通”还会有发展空间吗？

　　忻展红：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决定不可能人人都用3G，除非3G上来就采取最低资费，比现在手机资费还便宜。但是，也有一种可能就是3G会把“小灵通”所用的频段挤占掉，因为“小灵通”现在用的就是3G的频段。这也是当初中国电信发展“小灵通”之初的一个两难选择，如果发展“小灵通”，又拿到了移动牌照，3G出来以后将“小灵通”置于何地？对于经营固定电话的公司，“小灵通”的进入壁垒低，即中国电信及中国网通可以充分利用现有的、富裕的中继网和交换资源；但是退出壁垒高，一旦“小灵通”失去发展空间，它的用户转向哪里去，需要付出多少代价？这些都是问题。

　　因此，“小灵通”要想生存，除了价格优势外，还需要适度的生存规模，只有这样的规模才能降低成本，并不会被轻易的关掉。适度规模的另外一个好处是可以和生产设备的厂商形成一个良好的互动，推动厂商技术进步、保持备件提供，降低设备价格。

　　我个人认为，“小灵通”起码需要六年以上的生存周期，才可以比较容易的退出市场，使用户自然转移。3G商用化后，我们估计GSM会长期与之并存，因此，“小灵通”能不能也长期共存呢？如果用户的市场需求条件长期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

　　记者：人民网曾经就“小灵通对移动电话有多大冲击”做过一个网上调查，有11144人参加了投票，认为冲击很大的占36%，较大的占29%，不大的占35%，可见大部分人认为“小灵通”对移动电话会形成冲击，那么您的看法是什么？

　　忻展红：到4月底为止，全国共有“小灵通”用户1600万，与移动2亿的用户来比，还不到1/10，所以移动和联通不需要大惊小怪，在市场经济中这是正常现象。我刚才讲过，“小灵通”有自己的细分市场，而移动的市场是一个全面的市场，所以可以共存。确实，“小灵通”对移动的低端市场有冲击，对中端市场的话务量有分流。但移动的发展难道不是一直在分流固定电话的业务量吗？另外，“小灵通”的发展也有自己的特点，这就是初期发展很快，但市场饱和得也快，因为它的客户群很明确，主要不是解决有无电话的问题，而是节约话费，因此市场达到饱和状态后对移动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

　　“小灵通”作为细分市场应该可以和移动电话共存，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记者：那我们应该怎样看待当“小灵通”进京时，移动、联通的大幅降价？

　　忻展红：首先，这说明他们有降价的空间。但是，如果他们降价真的只是为了对付“小灵通”，那只能说明国内一些运营商在面对竞争时的不适应和不理性。我认为“小灵通”的资费与移动资费的比在1:3时，也就是说，“小灵通”每分钟话费为0.1元，移动电话单向收费且资费不低于0.3元，“小灵通”仍有生存空间。在目前国家规定的移动资费体系中，这个价格比是超过1:8的。移动和联通两家企业都是在境外上市的公司，他们要不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排挤“小灵通”？国家和境外股民的利益会不会允许这样做？国内的移动消费者当然欢迎这种降价。但是，试想国内的移动消费者同时也是移动的股票投资者时，他们又会怎样做？

　　记者：“小灵通”怎样才能发展得更好，走得更远？

　　忻展红：首先，固定电话公司一定要准确定位用户群，坚持细分市场，不要超越细分市场去和移动、联通抢夺客户，这样只能引起恶性竞争，两败俱伤。市场理论和实践表明细分市场可以弱化竞争，避免直接的恶性价格竞争。

　　其次，在坚持细分市场下，有节制地适度发展规模，不但可以与设备生产商之间形成有利的互动，还可以达到可生存的规模，在这个规模下不是轻易就可以被关掉的。这是一个度的把握。从现在起，“小灵通”只要能再坚持六年就可以说是很成功了，模拟移动不是也没有超过10年吗。名词解释

　　-PHS:“小灵通”英文名，全称是PersonalHandyPhoneSystem，简称PHS，其核心技术由日本的NTT发明和研制。

　　-2G:第二代移动通信系统(2nd Generation，2G)，数据传输率是10KB/S，是以传送语音和数据为主的数字通信系统，典型的系统有GSM(采用TDMA方式)、DCS1800和IS-95CDMA。2G除提供语音通信服务之外，也可提供低速数据服务和短消息服务。。

　　-3G:第三代移动通信系统(3rd Generation，3G)，数据传输率为2MB/S，它能够将语音通信和多媒体通信相结合，其可能的增值服务将包括图像、音乐、网页浏览、视频会议以及其他一些信息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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