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林池

　　比尔.盖茨在美国遭遇反垄断调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然而结果总是让那些冀望政府能有所作为的人失望。因为长期信奉自由市场的美国人认为，虽然要追究那些“自然垄断”企业的社会责任，但更要对政府的干预力度保持谨慎态度——与竞争形成的自然垄断相比，政府垄断的危险性更大。

　　但政府垄断却能促进公司的快速发展壮大，无论是中国电信还是中移动都是这样的例子。他们之所以走到今天，既要归功于长期增长的国内消费市场、财政资金的早期投入，还要归功于政府在牌照方面的管制、对于高额话费的保护性限制。

　　如果市场上只有一个运营商，那么，无论它实行单向收费还是双向收费都是换汤不换药，收入全部装进自己的腰包，消费者所能期盼的，就是它哪天大发慈悲宣布降价。对用户来说，最有利的消息莫过于运营商增多、竞争的加剧，从而出现更优惠的价格、更优质的通话服务。

　　然而，对外资、民间资本进入的限制，为中国电信垄断寡头们阻挡了外来竞争对手；对不同运营商的牌照限制，使这些国有控股寡头拘泥在各自垄断的领地内，小心翼翼地避免竞争。其结局是，政府依然可以对电信市场进行价格管制。这种情况同公用事业——煤气、水、电领域一样，政府规定了基本价格。

　　问题是，电信业已初步进行了股份化改造和海外上市，政府虽然是大股东，但股东构成已经多元化，外资或部分国内资本通过合法的投融资渠道，已开始分享中国电信业的巨额盈利。而各电信公司通过母公司和海外公司之间的资产置换，已成为相对独立的利益主体。这种情况下，政府定价和行业保护的理由何在？

　　电信分拆、股份化改造和海外IPO使国有控股的电信垄断寡头初步形成各自的利益集团，围绕在这些国有资本周围的是国内外的股民和机构投资者。这些电信公司的集团利益开始分享过去“铁板一块”的行业整体利益，相互之间也开始产生了一些比较激烈的市场竞争。

　　竞争给消费者带来一些实惠，这从部分地区的单向收费、手机休息站、小灵通业务发展上可以看出。只是中国电信在固话业务上的垄断依然如故。凡是业务竞争激烈的地区，无不出现了用户整体话费的下降——而同期，用户的通信业务并没有减少。

　　然而阚凯力教授最近对电信收费方式的观点却十分引人关注。因为更多出自解决移动运营商之间互联互通问题的考虑，阚的观点引起很多消费者的不满。阚教授认为，降低话费但保持双向收费，既满足消费者又保证了运营商之间的“竞合”关系。

　　阚教授希望运营商能够降价，但又对运营商自发形成的“变相单向收费”提出侧面否定；他希望政府统一降低价格又暗含对政府调控之手冀望过高的幻想。在另外一市场人士眼中，这种观点似乎是要消弭目前的市场竞争，让运营商们“化干戈为玉帛”，继续维持各自领地内的垄断格局，这与此前他批评电信南北分拆“不够彻底”的观点互相矛盾。

　　阚教授举出的例子是，“在两种资费方案中挑选一种：一、移动的主叫方和被叫方都由目前的每分钟4角降为2角；二、主叫方每分钟8角?替被叫手机出了4角?，而被叫方不付费”，消费者采用何种方案？当然是降价。

　　多数评论者认为，降价不能替代单向收费。但阚反对单向收费的理由却与话费无关，他认为，一是因为移动资源占用；二是单向收费会影响互联互通。

　　两个应由移动运营商解决的业务合作难题成了维持双向收费的理由，并且让一直呼吁“单向收费”的政协委员改口赞同，阚凯力自然成了一个焦点人物。

　　然而，放在价格固定的语境下讨论，即“主叫方和被叫方都收每分钟4角”还是“主叫方每分钟8角但实行单向收费”。我们关心的是，到底哪种方案有利于电信市场的充分竞争？有利于市场价格的良性形成？这就回到了阚凯力教授此前一直批评的垄断经营问题上。

　　单向收费显然有利于充分竞争。

　　首先，任何一个运营商选择了单向收费，就肯定接受了被动呼叫时的免费服务——它只能在用户主动呼叫时收费；如果它将主叫话费提高到8角，收益并不会降低；而如果主叫费用维持4角，也许会因此失去一部分收益，但能够赢得大量的用户数。

　　一旦用户数增加，主叫话费就具有了降价的空间，对竞争对手而言，所能选择的策略只能是“跟随”——中移动也“被迫”实行单向收费，如果其价格开始也是8角，则此时联通所采取的价格优惠措施就具有了实质的竞争意义。

　　阚教授的“8角”概念包含移动、联通的网间结算，据说网间结算构成了双向收费的一个重要理由——事实上移动手机呼叫移动手机不存在网间结算的可能，仍然要交纳8角的总费用——但在单向收费的情况下，网间结算问题就不会存在。任何一个运营商对于被动呼叫都不存在收费问题。

　　如果中国两家移动运营商都实行单向收费，并且价格都是每分钟8角，随着价格的逐步放开，其竞争将主要表现在话费上，则消费者最期望的话费下降就成为一种市场化趋势，根本无需政府插手。

　　双向收费起到了限制竞争的作用。由于网间结算的存在，无论联通采取何种优惠措施，它还要和移动按标准进行网间结算，其结果是：联通失去了降低话费的积极性。

　　阚教授的初衷是为了降低话费，但却将希望寄托在政府调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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