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

　　就在安然丑闻的烈火在投资人心里徐徐熄灭之时，世界通讯、施乐两桩会计丑闻重新冒出了水面，将布什政府逼到了高悬利剑、惩治公司会计造假的边缘。对世界通讯高达38亿美元的会计造假事件，“西部牛仔”布什在八大发达工业国会议上当场愤怒了。“部分企业领导人并没有遵从自己的职责，我很担心这些事实对经济的影响。企业高层领导应完全披露所有的资产和债务，尊重你的股东和雇员。”

　　一个总统在国际场合表达对国内企业会计运作的深切担忧，这在历史上还是头一次。经历了“9·11”磨难、安然重挫之后的全球资本市场，宛如溺水者在探头呼吸一口“美国经济正在复苏”的空气之后，重新沉入苦涩的大海。

　　70年来绝无仅有全球市场应声下跌

　　原华尔街分析师索依费尔对世界通讯造假案的评述可谓一针见血：“如此打击投资者信心之事，近70年来绝无仅有。”在美国监管机构的调查步步紧逼之下，美国第二大长途电话和数据服务公司———世界通讯此前终于承认，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运用不当的会计手段隐瞒了38亿美元的支出。公司将包括接入其他运营商的费用在内的营运成本作为长期资本投资入账，从而隐藏其支出，夸大现金流，报出虚假的盈利业绩。

　　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披露，该“由公司高层制定并批准”的方案让世界通讯得以虚报2001年现金流入23.93亿美元，而实际应为流出6.62亿美元。在2002年第一季度，公司虚报2.4亿美元现金流入，而实际为流出约5.57亿美元。简而言之，世界通讯在过去一年多通过违背公认会计准则的内部转账方式，谎报盈利以达到华尔街分析师的预测范围。实际上，公司在2001年全年和2002年第一季度均出现了净亏损。

　　世界通讯会计造假手法可谓登峰造极。公司按美国证交所要求将要做出的会计重新申报已经是美国历史的最大数额，是安然公司的六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世界通讯丑闻传出不到三天，又一宗关于美国办公设备巨人施乐虚报营收的丑闻再次撼动了全球投资者的信心。施乐公司上周五承认，由于会计运作方式失当，过去5年中公司夸大营业收入64亿美元。施乐已经重整了会计账目，但仍有19亿美元的营业收入需转入未来的账目中。

　　从施乐重新公布的长达1000页的财务报告来看，施乐在1997年～2000年期间总体上多报了约19亿美元的营业收入。因此，这5年间公司营业收入在重新公布后下降了2%，至910亿美元。但这多报的19亿美元仍会从今年开始列入施乐公司未来的财务报告中。

　　在1997年～2000年期间，施乐公司的64亿美元设备销售收入中出现虚报，其中有51亿美元将被转为服务、租赁、文件外包及财务收入等其他途径的营业收入。因此，施乐未来还需消化多计入的13亿美元，加上过去5年间不当地计入6亿美元来自设备租赁的收入，施乐共计多报了19亿美元营业收入。

　　“用脚投票”的资本市场狠狠地报复了这两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坏小孩”。世界通讯股价在美股盘前交易中几乎丧失了全部价值，重挫至每股0.09美元，并遭到停牌。美国三大债信评等机构同时也将世界通讯的债信评级自“垃圾债券”的等级进一步调降。而施乐股价上周五急挫13%，至6.97美元。

　　全球股市也受到了世界通讯丑闻的打击。从亚洲、欧洲到美国，全球各地股市纷纷下挫，本已深陷困境的电信类股更是雪上加霜，频频刷新历史低点。6月26日当天，北美电信类股指数狂跌7%。

　　焦点人物艾伯斯赫赫功臣成丑闻焦点

　　随着世界通讯丑闻案调查的深入，监管机构正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不久前离职的世界通讯首席执行官艾伯斯，因为他们越来越确信，世界通讯除了38亿美元会计欺诈外还存在着更深层的问题。艾伯斯成了这桩丑闻的焦点人物。

　　美国证交会已经向世界通讯公司提起了民事欺诈诉讼。此前操刀安然案的证交会高层官员麦克卢卡斯向公司高层职员进行一轮严厉的质询，包括目前公司首席执行官西德格姆，并将与艾伯斯会谈。国会下属委员会也准备在7月8日听证会上传唤艾伯斯和其他公司高层职员。

　　但在世界通讯所在地———美国密西西比州克林顿小镇，艾伯斯仍然受人爱戴。他是这座静谧小镇上备受人们尊重的商业精英与虔诚教徒完美结合的化身。从1998年落户于克林顿小镇，世界通讯为这个小镇带来了世界声誉。公司为小镇带来了可观的税收，1200个工作机会。在准备建立国际总部时，世界通讯也从未在税收和地价优惠方面向小镇讨价还价过。

　　艾伯斯曾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拥有14亿美元的资产。他在过去15年中连串收购了60家公司，将世界通讯由一家不知名的小企业发展成美国第二大电信公司。

　　生死一线间世通、施乐命运有别

　　丑闻把世界通讯推向了破产的悬崖。分析师表示，世界通讯取得50亿美元新融资的努力已告功亏一篑，破产近在眉睫。而一位接近世界通讯债权银行的消息人士也指出，银行与世界通讯的交易已宣告“死亡”，缺乏足够资金支付开支以及300亿美元债务利息的世界通讯只有死路一条。

　　投资界开始将焦点转向此事件对银行和保险商的冲击。分析师预测，许多欧洲银行已通过甩卖世界通讯贷款的方式分散了风险。估计有近60家银行向世界通讯提供了贷

　　款，英国巴克莱、法国巴黎银行、里昂信贷、德国德意志银行和荷兰银行被认为是世界通讯在欧洲的较大贷款银行。据悉JP摩根大通和花旗集团是其在美国的主要贷款银行。但这两家银行都拒绝就此发表评论。

　　目前面临较大风险的是世界通讯债券持有人，其中可能包括一些银行、资产管理者、养老基金和寿险商。他们估算，世界通讯的债务包括约300亿美元的债券和商业票据，外加26.5亿美元未清偿的银行贷款。

　　同时，电信业者克韦斯特通讯国际也受到牵连，公司股价上周曾剧跌57.28%。

　　该公司目前也面临证交会对其会计运作机制的调查。

　　资本市场同时忧虑，失去世界通讯这个重要客户后，供应商和广告商将面临损失，而世界通讯原有客户则可能不得不重新谈判其长途电话协议。贝尔斯登分析师法金表示：“WorldCom陷入困境可能影响许多美国企业的业务。”

　　但对于美国电报电话公司(AT＆T)来说，少掉一个强力竞争对手却是个好消息。著名市场调查公司盖特纳的分析师说：“现在不可能还会有大客户想与世界通讯签署为期数年、金额达数百万美元的合约。这对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特别是Sprint来说，倒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不过施乐公司的未来却不像世界通讯那么暗淡。“施乐今天翻过了历史上非常难堪的一页。而我们坚信有能力保持公司财务报告的最大自主性。”施乐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穆尔凯说。盖特纳副总裁兰迪也认为：“施乐在计算营业收入时过于急切，但所有这些都是真金白银，这实在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糟。”

　　市场观察人士指出，上周五美国科技股未随施乐暴出新丑闻而剧跌，是因为施乐会计问题是市场早已知悉的。“施乐和世界通讯的不同之处在于，市场几年前就知道施乐可能出现财务问题，但世界通讯则只是近期才被披露出来。”美国证券分析公司SpencerClarke的LLC首席市场分析师舍尔登说，“媒体以前就已经在指责施乐，因此此消息传出并没让人们太过震惊。这也是为什么股市对这个消息反应温和。”

　　虽然施乐的会计运作不当极大打击了投资者信心，但资本市场对施乐的信心显然并没有完全消失。本月21日，施乐刚与57家银行达成协议，重组了70亿美元的债务。此举大大缓解了资本市场对公司财务状况的担忧。在重新公布财务报告后，施乐公司表示，上述70亿美元的信贷项目没有受到影响。

　　而通用电气旗下财务公司的通用电气资本仍看好施乐未来发展。“我们与施乐的财务关系不会发生改变。”一位公司人士说。

　　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董事胡斯克说：“这次事件并不意味着施乐从公司转型的努力中后退。公司转型的关键在于，今年秋天将推出的新型重要产品。施乐已经到了谷底，他们会逐渐出现好转。看看那些新产品的市场表现如何，这是未来的关键。”

　　监管程序启动美国政府亡羊补牢

　　除了传唤公司高层职员外，美国证券交易委员还努力取得法院授权，阻止世界通讯抛售公司资产、销毁文件及给公司高层人士派发红利。但施乐的犯案情节却比世界通讯轻了许多。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4月份时就已经宣布，施乐在1997年～2000年期间夸大了15亿美元的税前利润，30亿美元的营业收入。施乐此后与证交会达成了合解，并缴纳了1000万美元的民事罚金。这是美国公司因财务报告违规遭到的最大笔金额罚款。

　　但施乐当时既未承认、也未否认有任何错误行为。根据和解协议，施乐不得对证交会的提出的问题发表意见，且需重新公布1997年～2001年期间的财务报告，比证交会检查的年份多一年。证交会也在施乐重新公布财务报告后表态。证交会主席助理贝尔格称：“此次重新公布财务报告是施乐聘请新的会计师行，并经过大量分析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我们对施乐公布的任何数据都不会感到吃惊。”

　　即便两案轻重有别，震怒的布什还是下决心给违规企业最严厉的惩罚。他准备在7月9日更全面地阐述公司会计做假问题。而总统顾问们正为他准备对发布误导性财务报表的公司高层领导追究刑事处罚的提案。

　　同时，民主党起草的加强公司会计监督议案将在7月4日国庆节后送抵参议案讨论。“如果此法案将给证交会更大的行政职权，总统会支持的。”白宫方面表态说。布什政府也准备追加证交会的经费，以实现更高效率的市场监管。“我们需要的是有助于证交会监督执法的更严厉法规，这就是我们希望参议院通过的议案。我想要的是最严厉、最实用的执法途径。”证交会主席皮特在接受美国电台采访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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