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超/文

　　对于电信制造类上市公司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刻，也是一个最坏的时刻，难得的机遇很可能也是致命的挑战

　　5月16日，在经过五个多月的等待后，由原中国电信脱胎而成的电信业南北巨头——新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终于在位于北京西三环的京都信苑饭店正式分娩。这是一个被屡屡推迟的揭牌时刻，虽然揭牌本身在经过漫长的炒作之后已经没有多少悬念可言，但其象征意义仍然使得这一时刻吸引了众多的目光——除了公众与媒体外，还有与之休戚相关的电信设备制造商。

　　在过去的一年中，全球电信业经历了被认为是自1929年美国经济大萧条以来最为惨痛的商业经历，并且直到今天仍没有看到坚实的复苏迹象，不管是电信运营商还是电信设备制造商大都在劫难逃。美国WORLDCOM的股价在过去的两个月中下跌了80%，美国最大的无线运营商AT＆T WIRELESS的股价已经比两年前IPO时的价格低了75%；阿尔卡特001年中，其总市值由75亿欧元下跌到了24亿欧元，曾经是加拿大明星企业的北电网络的股价更是如流星般从最高时的124元下跌到了不足6元。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01年中国电信业却保持了高歌猛进的势头，移动电话用户增加了5955万户，固定电话虽然增速略低一些，但也达到了3484万户。进入2002年以来，中国电话用户仍然保持了高速增长的势头，根据信息产业部的统计，今年前四个月，移动电话和固定电话用户分别新增了2184万户和1228万户。

　　产业的繁荣，不仅使得国内涉足电信设备制造的上市公司，无论是终端设备制造商还是基础设备制造商，大多获利颇丰。同时，中国市场也正在取代美国和欧洲，成为众多电信设备制造商竞逐的最大兴奋点，并被认为是“全球电信业浮出海面的最后支点”。

　　看上去很美？

　　随着新的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以崭新的姿态加入日渐清晰的竞争格局，对于电信设备制造商来说，背后的巨大商机是显而易见的：两家公司如果试图互相渗透进行全面的竞争，就必须加大在基础网络方面的投资；一旦两家都能获得移动牌照，并致力于打造覆盖固话、移动、语音以及数据通信的全业务运营商的话，那么仅搭建两个全新的移动网络一项，其投资都将逾千亿元规模。

　　同时，已经于5月17日正式开通GPRS(通用无线分组)业务的中国移动，以及正在打算年内正式推出新的CDMA 2000 1X业务的中国联通，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向3G的终点演进，其背后巨大的资本开支都将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种乐观的主基调下，不管是国内的设备制造商，还是国外的设备制造商，都认为中国电信业，起码是电信设备制造业，将不会面临和全球一样的冬天。虽然根据信息产业部的统计，今年前四个月中国电信业的投资比上年同期减少了18.6%，但业内人士普遍认为，这显然是电信格局重整中暂时性的投资波动，并不能代表一种趋势。预料随着新中国电信和网通开始正式运营，这种趋势将有望很快得到扭转。

　　不过，有迹象显示，虽然新的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都雄心勃勃，但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时代可能一去不复返了，这对于电信设备制造商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中国网通总经理奚国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坦言：“电信业要重新认识盈利的观念。原来的电信业不注重盈利，就讲发展，每年看用户增加了多少，但真正作为一个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企业来讲，最终是以盈利为目的的。”按照网通的这种发展思路，压缩成本以及改善内部管理极有可能被置于比增加投资更为优先的地位。

　　对中国电信而言，虽然伴随其已启动的上市进程，数十亿美元的资金有望源源而来，但其内部人士暗示，在正式获得移动牌照之前，中国电信显然不会过早地花光自己手头的资本筹码，没有一个长跑运动员希望在前100米就耗去大部分体力，尤其是在未来格局尚不明朗的情况下。

　　虽然在资本市场上表现远比大多数电信股出色，但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显然也感受到了全球电信业不景气所带来的压力，它们均不约而同地调低了今年的资本支出计划。中国移动已经决定把今年的资本支出计划由原来的54亿美元减少到45亿美元，与2001年的实际支出相比下降幅度将为12%。中国联通的投资金额也将从2001年的312.5亿元下降到今年的217.2亿元，下调幅度超过了三成。

　　从最底层开始断裂？

　　如果按照在产业链中所处的位置来划分，国内上市的电信设备制造商大抵可以分成三类：第一类是终端设备生产商，比如波导股份(600130)、中科健(000035)以及TCL通讯(000542)等；第二类是通信系统生产商，比如中兴通讯(000063)、大唐电信(600198)以及上海邮电通信(600680)等；第三类是基础网络生产商，比如永鼎光缆(600105)、武汉长江通信(600345)以及烽火通信(600498)等。当然，像熊猫电子(600775)以及东方通信(600776)，实际上主营业务既包括第一类也包括第二类。

　　从目前已经逐步浮出水面的信号来看，除非有更为重大的产业政策变局出现，中国电信业今年的整体投资的下降态势可能已经难以根本性逆转。在一个更加谨慎的投资环境下，国内不同层面的设备制造商所感受到的压力肯定也是不同的。

　　在持续的压力之下，最为危险的可能就是处于电信制造业最底层的基础网络生产商，即主营业务为电缆、光纤、光缆以及其他光通信器件的厂商。有专家曾经戏称，中国有些地区铺设的光缆，从技术上讲已经完全可以满足从秦始皇时代以来所有人的通信需要了。而且，在企业的资本支出收缩时，往往最先被削减的就是距离终端用户最远的部分。

　　这种阴影已经开始慢慢聚集。以光缆和电缆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超过97%的永鼎光缆为例，今年一季度的主营业务收入下降了18.69%，主营业务利润下降幅度也超过10%；以光通信终端系统、光缆、光纤以及电缆为主营业务的烽火通信，今年一季度的主营业务收入下降了6.35%，主营业务利润下降幅度超过了34%。

　　处境最为尴尬的实际上还是武汉长江通信，这家上市公司去年78%的收益来自于对一家名为武汉长飞光纤光缆有限公司的投资收益，长江通信持有这家公司25%的股份。今年一季度，虽然上市公司主营业务收入和利润增长幅度都超过了1倍，但由于作为收益支柱的武汉长飞利润大幅下挫，使得公司的净利润出现了86%的高台跳水。

　　生死难料

　　日子相对好过一些的可能是像手机这样的终端设备生产商。按照信息产业部的预测，今年中国的手机销售量可能在5000万至6000万部之间，而国产手机有望分得15%到20%的地盘。

　　从去年的市场情况来看，波导、TCL以及中科健基本上都稳定在国产手机的第一阵营。不过，这三强的角逐目前还并没有分出高下，虽然波导从手机销售量上暂时领先于TCL，但由于TCL的手机平均单价比前者高出六成以上，因此在销售额上并未拉开差距。中科健在错过与联想的一段露水姻缘后，也并未放慢在这个领域埋头疾进的步伐。

　　虽然在销售量上仍然有望保持一定的增长态势，但国产手机在毛利率上显然会受到来自欧美乃至韩国的手机厂商的强有力的打压。一方面是从今年1月1日开始，进口手机的整机关税有大幅下调，加上全球市场恢复乏力，中国市场面临的竞争压力也将不断加剧。在部分市场上，来自韩国的成本更低、设计理念更具东方色彩的手机，可能会取代诺基亚、摩托罗拉以及西门子这样的传统厂商，成为国产手机的“头号公敌”。韩国手机借助中国联通CDMA网络的强势崛起，将很可能是中国手机市场今年最大的变数所在。

　　和波导、中科健等不同，中兴、大唐以及东方通信、熊猫电子虽然也从事终端产品——手机的生产和销售，但其最主要的决胜点仍然是在系统设备上。关于中国2.5G和3G选择的任何波动，都将在市场上被加倍放大。

　　在2.5G的争夺中，最引人关注的两个下家是属于美国高通系的中兴通讯和属于瑞典爱立信系的熊猫电子。熊猫电子和爱立信合资组建的爱立信熊猫通信有限公司，目前是国内最大的GPRS系统供应商。就全球范围而言，爱立信在已经启动的GPRS项目中所占的市场份额达到了55%，这个比例远高于其在GSM市场40%的份额。一旦中国移动的GPRS商用能够顺利被市场接受，无疑将为刚刚在去年转型为通信股的熊猫电子打通一条上升通道。

　　中兴通讯的“杀手锏”是中国联通将在年内推出的和GPRS同属于2.5G的CDMA 2000 1X技术。虽然国内众多的设备商都与高通存在技术上的联系，但中兴无疑是高通在中国布下的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在联通的首期CDMA项目中，中兴不仅承担了10个省的主设备，而且还独揽了20个省的短信项目，高通在自己的年报中也对中兴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虽然截止到今年4月初，全球运营CDMA 2000 1X的运营商只有14家，从数量上远逊于GPRS，但由于两者目前都缺乏成熟的商用经验，而且高通认为不管在传输速率还是在传输成本上，CDMA 2000 1X都具备明显的优势，因此前景并不十分明朗。

　　在前景更为遥远的3G道路上，利益的纠缠就更为复杂了。中兴除了通过高通为将来的CDMA2000标准布局，它在由爱立信等欧洲厂商主导的WCDMA标准上所下的赌注也已经超过了1.7亿元。熊猫电子的布局走向显然是WCDMA，因为爱立信在WCDMA市场上的份额已经达到了56%，并拥有这个标准超过50%的技术专利。东方通信的选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更倾向于合资方摩托罗拉的选择CDMA2000。最后的异类是中国的TD-SCDMA标准，最坚定的捍卫者无疑是这个标准的首倡者大唐电信，此外，由于上海邮电通信今年初以1693多万元参股新成立的大唐移动通信设备有限公司，因此也会对这一标准倾注特别的关注。

　　不过，2.5G和3G的标准之争，到底有多少可变成很快兑现的订单，也将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实际上，截止到去年，中国移动新业务在总收入中所占的比重仍只有三个百分点，在新技术缺乏清晰的获利渠道之前，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的态度仍然会是相当谨慎的。对于电信设备制造商来说，可能不仅仅要与潜在的财务危机作战，更要与弥漫在设备商和运营商之间的信心危机作战，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赢得时间来避免产业断裂可能带来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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