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周刊记者/仇勇

　　联通把它手中的CDMA硬币高高抛起。

　　这枚硬币还没有被抛上最高点，在短时间内亦不会轻易落地，围拢过来的电信设备供应商、手机生产商们，各自在心里揣测着联通CDMA以及未来3G的命运，有的把赌注押在正面，有的把赌注押在反面。

　　同样的问题也在折磨着东方通信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东信)。2002年1月9日，东信在北京推出三款CDMA手机，并宣称要全面迈向3G通信的研发和生产。先行者虽然可取得如围棋里的“先手便宜”，但亦面临着踩雷的危险。

　　因为，没有人可保证，最终落地的硬币一定是正面朝上的。

　　东信新航道

　　“时间不是金钱，时机才是金钱。”在1月9日东信新一代手机上市发布会上，董事长施继兴一语惊人。

　　这句话当然有所指。就在1月8日，中国联通刚刚在京宣布联通新时空CDMA网进入试运营，开始放号。东信手机上市发布会选择在联通放号的第二天，可谓借联通之力为自己造势。

　　也就在同一天，记者到北京的中国联通电信营业厅实地采访，柜台里已摆出了东信等几家手机制造商的CDMA手机。至于为什么只有寥寥数家制造商的产品上市，联通新时空董事长兼总经理王颖沛不无得意地说：“你知道有些厂商为什么还拿不出手机吗？因为他们没想到我们(CDMA网的建设速度)那么快。”联通快，东信也快，在这一圈的赛跑中，东信跑到了大多数CDMA厂商的前面。

　　一部分厂商确实是慢了，但还有一部分厂商却是因为吃不准CDMA的市场前景，仍在观望犹疑。相比之下，东信更像是铁了心要向联通看齐。

　　“中国应该走自己的路，不必像西方那样一定要把2G用户发展到50%更多时，再向3G发展；很可能当中国的2G用户在20%左右时，就大踏步迈向3G。”施继兴说。既然已经有此判断，东信当然不肯再坐等馅饼从天而降。

　　“2001年是我们的转折年。”施继兴对记者说。从1991年开始，东信的前身，杭州通信设备厂就开始为摩托罗拉做代工生产，及至成立合资公司，东信就一直隐身于摩托罗拉身后，培养自己的手机制造能力。2001年，东信开始琢磨走自创品牌之路，业务分拆势在必行。

　　2001年，东信调整业务，把为摩托罗拉做代工生产的通信网络设备及贴牌手机业务全部装入杭州摩托罗拉移动通信设备有限公司，增资扩股后，仍由摩托罗拉控股。“过去我们是自主经营，现在转到合资公司里面去，我们是间接地去经营。”施继兴说。

　　同时，东信对双方的另一合资公司：杭州东信移动电话有限公司(原杭州摩托罗拉移动电话用户机有限公司)加大投入，从2000年A股增发后募集的资金中拨出470万美元，在增加注册资本后亦增持8%的股权，使其达到50%的控股比例。该公司将主要生产和推广东信品牌的手机。

　　由此，分拆后的东信移动通信业务分成了两大群组：为摩托罗拉代工生产和自有品牌手机制造。反思东信以往的发展，施继兴并不讳言东信的两大失误：“一是过多依赖原来的合作伙伴，二是过多依赖封闭式的开发。”2001年，东信实现了两大转变：从合作开发走向自有品牌的创建，从2G走向3G手机的研发生产。

　　施继兴向记者透露了东信2002年的产业发展目标：销售额比去年翻一番，自有品牌产销量增长30-50%，在总业务构成中占到一半以上。确保进入国产手机制造商的前三名。

　　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东信此次推出的新一代手机，除了三款CDMA手机，还包括两款GPRS手机。在中国联通和中国移动的两极世界里，东信似乎奉行的是一条“不结盟”政策。其实不光是东信，对于大多数通信设备制造商来说，与中国联通和中国移动两家都分别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是相当重要的，对于不确定的市场前景，保持现时的“中立”是最明智的做法。

　　中国联通直接把CDMA的目标用户群定位于高端，甚至直指中国移动的139用户。麦肯锡对联通说，如果主打中低端用户，最先争起来的肯定会是联通自己的两张网。联通最不希望看到的是，自己的GSM用户大量转网。《IT经理世界》引述联通内部人士的话说，最理想的状态是，CDMA用户中来自于联通GSM网转网用户和中国移动转网用户的比例为二八开或三七开。如果中国联通的转网用户达到四成以上，联通的策略就失败了。

　　同时，联通表示，决不会放弃GSM，2002年对于GSM网络的投入不会少于150亿元。尽量留住GSM用户，这是联通降低企业整体风险的策略之一。

　　市场人士说，现在还不是联通出牌的最佳时机。如果能在今年下半年，联通将CDMA网由IS-95A升级到1x，尽快推向3G应用，才会真正对中国移动产生威胁。必须注意的一个细节是，在去年12月，联通宣布已建成覆盖全国300多个城市的CDMA网(实际上是IS-95A技术)的同时，亦透露，联通的CDMA1x网也在全国7个城市搭建完毕。东信董事长施继兴判断，大规模的3G建设在年内就会铺开。

　　只有新的技术大规模应用，才会造就新的市场英雄。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的分析报告明确指出，联通整个公司的风险目前主要来自于CDMA运营，CDMA成败命系全局。

　　与联通不顾一切地冲向3G相比，中国移动的GPRS网建设得犹犹豫豫，显然，后者并不想与联通抢时间、比速度。如果能够使中国移动现有的超过1亿的GSM用户顺利过渡到GPRS或者是未来的3G，中国移动已稳操胜算。所以，网络的平滑过渡，是中国移动首先考虑的原则。

　　夹在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两种技术标准和市场份额的争夺之间，电信设备和手机制造商们却是吃尽了苦头。这其中，尤以华为公司最有代表性。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接近华为公司的人士告诉记者，2001年，华为的利润比上一年下降一半以上。这其中有两个因素。一是2001年中国电信面临分拆，后者对网络建设的投入严重不足，导致对华为产品的采购量大幅下降，直接影响了华为的收益。

　　二是对CDMA的前景判断失误。早在2001年春节，华为组织数十名员工封闭开发，在4个月的时间内就攻克了CDMA IS95的技术，但因为联通建设CDMA网的计划一拖再拖，华为基本上在此后停止了这方面的研发。这时，华为的员工还嘲笑中兴通讯在CDMA上面的倾力投入。但随后的事实证明，中兴通讯的“宝”却押对了。联通CDMA网一期工程招标的结果，中兴通讯战胜华为，拿到了大单。

　　“2002年，是华为非常关键的一年。”这位人士说。华为奋起直追，在CDMA的研发上已投入20多个亿，除了意欲在联通的CDMA二期工程招标中夺得头彩外，还瞄准了WCDMA的采购单。华为判断，中国电信分拆后，新网通和新电信都有可能获得移动牌照，而这两家最有可能采用的3G标准就是WCDMA。

　　事实上，在2001年夏末，华为就已确定了研发WCDMA的模块和分工，动用了上海华为的全部技术力量：共有1500名员工。“工期非常紧。”这位内部人士对记者说。大约在10月份左右，华为的WCDMA就已突破了115K的传输速率，达到第二级标准：384K。据说当时，华为在时速80公里的车上演示WCDMA的技术时，面对清晰的传输画面，到场观看的某电信运营商怀疑地问道：“你们接收的是不是无线电视讯号？”

　　经历了2001年的惨败，此时的华为已别无选择。华为的困境，也是东信们的困境。面对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的两极对峙，可能现在的选择还不至于两难，但市场不会容许永远的“中立者”，华为和东信，终有一天要面临着如何去“用脚投票”。

　　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于3G来说，现在的实践就相当于前面如果有地雷，就需要有人去踩。那么，就让其它国家去踩地雷吧，我们中国等等看。”

　　可是市场似乎并不认可教授的说法。现实是，中国的电信企业正向3G全面进军，争当踩雷先锋。因为3G所悬系的，不仅是东信的命运，也不仅是华为的命运，更是包括中国联通和中国移动在内的所有国内电信企业的命运。每一枚硬币都有它的正反两面，在落下之前，谈论成败是没有意义的，我们现时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祈祷它将来一定是正面朝上的。

　　移动通信技术演进一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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