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阴志华

　　华为老总任正非的《华为的冬天》想必业内许多人士都看过，任正非在文中告诫华为所有员工，在公司发展正好的时候，要想想将来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公司太平的时候太长了，也许是一种灾难。任正非的提醒并不是杞人忧天。通信制造业发展的好势头已经有几年了，几年过去了，制造业夏季的阳光在新世纪的第一年里好像并没有太热烈，这些是不是预示着任正非所担心的冬天就要来了，而且这个冬天还不只是华为一家的冬天，而是整个通信制造行业的冬天？

　　答案基本上是肯定的。年终岁末，各大公司例行公事一样地请一些媒体座谈，座谈会本身并没有多少新意，照例是通报一下公司一年来的经营情况，然后是联欢。而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今年的年终聚会和往年不同的是大部分的公司员工们都少了一分轻松，多了一分沉重。

　　另外，前不久，中央电视台播放国家主席江泽民会见诺基亚公司首席执行官的新闻，记者在收看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原北电网络中国公司的副总裁何庆源在座，而且是作为诺基亚方面的人员。第二天记者经过核实，何庆源已经离开北电网络，到了诺基亚。无独有偶，诺基亚中国公司副总裁刘持金也于近日离开了诺基亚。北电网络和诺基亚是通信业内两个有着巨大影响的企业，在这年终岁末的时候，两大公司的高层的变动也似乎能引起人们对这两个公司的关注。透过现象看本质，人事的变动透露着企业的动态，业内人士们结合最近制造商们的其他动态，也许也会感受到冬天的气息。而对于冬天的来临，最怕冷的人是最敏感的，在其他人还只是稍感凉意的时候，制造商们可能已经感到浓浓的寒意了。

　　　在中国温暖的阳光下

　　最近几年，信息产业成了全球经济热点中的热点，而通信业的发展即使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一点都不过份。在中国，通信业的发展连续几年以远远高于国民经济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在增长。在刚刚过去的2001年，全国电信固定资产投资完成2460亿元，新建光缆线路35万公里，达到150万公里，新增局用交换机容量3500万门，达到了2.1亿门，新增移动交换机容量8000万户，达到了2.2亿户。固定电话用户新增3500万户，达到1.79亿户，移动电话新增6000万户，达到了1.45亿户。全国电话普及率达到25.3%，固定电话主线普及率达到13.9%，移动电话普及率达到11.3%。全国电信业资产总值超过了10000亿元，投资规模已经连续两年超过2000亿元，在各种行业基础设施建设中名列前茅。所有这些数字都在向人们表明，中国正在成为一个通信大国。

　　通信大国带给通信制造商的是无限的机遇。来自全球的各个通信制造商在这里度过的是长达几年的温暖时光。我们来看看几家主要制造商这两年的表现：

　　国内通信制造业群体突破的主角之一“巨大中华”的深圳华为公司，在刚刚进入新世纪的2000年的年初就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开年以来，该公司产品销售业绩一直在呈快速上升态势，其中4月份销售额就达22亿元，创下了单月销售历史新纪录。在此之前，华为承担了越来越多的国家级、省级骨干通信网工程，包括中国移动全国骨干智能网、中国移动全国No.7信令骨干网、福建全省移动关口局、中国电信四省区No.7信令骨干传输网、中国有线广播电视骨干传输网、中国铁路通信沪杭-浙赣40GDWDM传输干线、吉林省和贵州省10GDWDM传输干线，以及广东、河北、辽宁、陕西等省固定网关口局等重要工程。

　　据世界权威电信咨询机构美国DittbernerAssociates2000年6月的调查报告，截止到1999年8月1日，华为公司的CC08iNET综合网络平台在全球电信网上的市场份额已进入全球10强(排名第9位，总应用达2025.6万线)。而此时的华为，与排名中其他拥有几十年、上百年历史的厂商相比，成立还不到12个年头。

　　曾因提出“光、无线、因特网”战略而使公司业务得到快速增长的加拿大北电网络这几年真正尝到了光通信的甜头。去年2月，加拿大总理克雷蒂安率领庞大的代表团访问中国，代表团与中国有关各方签署了100多个商贸合同，其中北电网络与中国电信业主要合作伙伴签署了一系列重要合同，合同金额达到了3亿美元，这其中包括价值1亿美元的高性能光纤骨干网合同和价值1.3亿美元的无线通信设备合同。

　　一份经济性报纸在2001年2月刊登了北电网络此前在中国赢得的光纤因特网合同，也许可以说明这几年该公司因为中国加大光纤基础设施而得到的好处。这些合同主要有：1999年11月获得重庆电信10G合同，2000年1月浙江电信10G合同，2月获得的中国电信南京-武汉320G线路合同，3月取得中国联通华东10G光纤骨干网合同，7月签署丹东电信10G合同，8月获得厦门移动10G合同和长春电信10G合同，9月签署广东联通10G合同，11月获得河南电信320G合同和中国网通1600G国际网关合同，12月获得辽宁电信、沈阳电信、深圳电信、杭州电信的10G合同，2001年1月和中国电信签署了全国10G光纤骨干网合同。另外，北电网络还在通信业的其他领域获得了诸多合同，合同涉及GSM、CDMA等。

　　北电网络毫不讳言地认为，这些合同的签署得益于中国电信业的高速发展，北电网络互联网公司总裁阿尼尔.卡托德说，中国的电信运营商在用户量急剧增加的情况下纷纷加大了购买通信设备的开支，他说，中国发展电信基础设施的态度是认真而严肃的。他承认中国电信业的发展刺激了电信基础设施的建设高潮，并由此给制造商们带来了商机。

　　华为和北电，这一中一外的两大通信业巨头，它们的情况在整个通信制造业有着一定的代表性。这些制造商们不断地推出新的概念，并使之成为现实的产品，以此来推动运营商推出一种又一种新的电信业务，而层出不穷的新业务开拓了通信领域的宽度和广度，通信这个词不再只是打电话了，制造商和运营商携手让通信的涵义扩大加深了，这扩大和加深的过程给制造商过上温暖如春的日子提供了条件。

　　　2001：全球气候不稳定

　　事物总是在变化，好日子并不是总有，也不会永远久持续下去。

　　北电网络(中国)总裁毛渝南在2001年7月13日参加铁通京沪穗高速环开通仪式上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相信中国通信业温暖的阳光能让北电网络渡过冬天。毛渝南的话让人深思，他已经感受到冬天的寒意了。而此时正值暑期，举办开通仪式的饭店外头正是烈日高照。世纪初的第一年带给全球通信制造商的并不全是喜悦。在制造商们频频签署合同的同时，他们的公司也在面临全球经济不景气的考验。

　　这一年在通信制造业内人们感到最触目惊心的可能就是朗讯的急速变故。7月24日，朗讯科技公司公布其第三季度财务报告，人们可以看到这个公司这个财务季度亏损高达32.5亿美元。该季度的收入为58.2亿美元，较上一季度下滑0.9亿美元，较2000年同期下降了21%。朗讯为此向股民做出实现扭亏为盈的承诺，其措施包括大规模裁员、出售光纤等分厂及停止派发红利等，但还是无法扭转局面。朗讯股价在一日之内暴跌19%，这个价位只有当年年初的一半，比一年前历史最高的49.04美元足足下跌了85%。这个通信网络巨人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訇然倒地，使其员工们对业内竞争的残酷有了深刻的体会，对于他们，2001年已经是最冷的一年。

　　如果说朗讯的变故的主要原因是其高层的决策失误的话，那么，其他公司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呢？有人说，朗讯主要是输给了北电，导致其灾难性后果的是OC-192光纤网络系统，关于OC-192光纤网络系统的错误决策使北电胜出，北电取得了光纤网络市场的控制权，最终使朗讯全盘崩溃。照此说，北电网络在2001年应该由于朗讯的退出而有非常好的发展，但事实上是北电并没有像人们预料的那样。有媒体说，在电信业的衰退中，曾经豪情万丈的电信业“老大”北电网络公司一落千丈。

　　北电何以会一落千丈，业内人士说得多的是电信泡沫拖累了北电网络。人们也许都还记得，在2000年和2001年这两年，电信领域的新概念新产品新技术层出不穷，其中北电网络CEO罗世杰的“10G豪赌”被人们誉为一个神奇的故事。罗世杰的10G光传输打破了人们2.5G是光传输极限的局限认识，从而也让北电在光传输市场领先稳居老大的位置。2000年，北电的收入达到了303亿美元，控制了全球光纤设备市场的43%，几乎是第二名朗讯的3倍。北电网络用10G网络代替了2.5G网络，应该说是走对了，但在此基础上北电网络又赌上了40G光纤，而此次北电不再幸运，且导致了罗世杰的下台。

　　一味地追求先进技术可能是许多制造商们超越对手甚至领先业界的一大法宝，但他们往往忽视了市场的取向。对于制造商来说，运营商的需求才是其市场开拓的方向。市场不需要制造商们一味地生产出技术非常超前但又十分昂贵的产品。运营商不可能在刚刚建好10G的时候又将其改造成40G，这也不符合经济原则。

　　由于这些，北电在打败了朗讯之后，好日子也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北电2001年10月18日公布的第三季度财务报告称，公司第三季度营收缩减且亏损达35亿美元。而尤为严峻的是该公司第二财季的亏损高达200亿美元，创历史最高。

　　业内公认的稳重型企业思科公司，不像北电那样张扬，但2001年的形势并不是想象中的乐观。受全球经济低迷的影响，思科公司的赢利状况出现了下滑态势，截止到去年10月31日的第一财季运营赢利才达到3.32亿美元，每股合4美分，而在前一年同期公司赢得为14亿美元，每股折合18美分。

　　不用多举例，全球许多知名的通信设备制造商在过去的一年日子都过得有些飘乎不定，就连各公司对自身的经营预期都很拿不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整个电信市场也同样是飘乎不定的：由于3G牌照的拍卖，欧美许多电信运营商都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而在网络建设上很难再有大规模的投入。

　　　2002：冷也中国，暖也中国

　　欧美运营商们的负担连累了制造商的经营业绩，人们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中国通信市场。经过几年的电信改革和重组，中国电信事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运营业的发展，带动了中国制造业的崛起，也给诸多洋企业带来了在中国发展的机会。就象北电网络毛渝南总裁希望的那样，中国的电信业给来自全球的制造商们带来了温暖的阳光。在全球经济不很景气的情况下，中国的这缕阳光就显得格外重要，但2002年的中国市场还会给制造商们带来充足的阳光吗。

　　2001年岁末，传言已久的中国电信拆分方案确定，业内人士分析，此次拆分对中国电信业的经营格局带来重大影响，也将对通信制造商带来重大影响。对运营格局的影响姑且不论，拆分对制造业的影响将是在2001年时暖时冷的气候中又下了一场浓霜。

　　首先，中国电信拆分后，原计划的项目将会停止。新成立的公司将重新调整投资方案。中国电信作为中国最大的基础电信运营商，不但承担着全国固定电话的经营业务，而且国家固定通信骨干网的建设也由其担负。几十年的运营和建设，使中国电信在基础建设上形成了一整套计划和思路，尤其在中国电信集团公司成立以后，中国电信摆脱了政企合一的经营模式，以纯粹企业的面目参与竞争，更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时候。记者从中国电信有关部门了解到，2002年中国电信集团计划750亿元的投资规模，计划增加局用交换机及接入网设备1900万门，局用交换及接入网总容量达到2.6亿门，长途光缆1万皮长公里，长途交换机30万路端，数据基础网端口12万个，ADSL端口120万个，LAN用户端口120万个，综合布线500万户。这些计划实施的前提是中国电信仍然是一个集团公司，而现在这个计划只是个方案而已了。

　　按照已经确定的电信拆分方案，电信拆分后，将形成北网通南电信两个公司。现在已经进入2002年了，拆分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记者在和中国电信总部机关的几名员工交谈时了解到，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到拆分后的哪个公司去，就连两大公司最基本的领导班子也未见公布成立。看来，拆分工作还只是方案确定而已，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的操作阶段。照此速度，距离两公司正式各自运营尚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在确定拆分到新公司正式组建完成并正式开始运营，这期间员工们的思想波动是可想而知的，个人的命运和企业的命运都将悬系在这次拆分上，要让他们现在还能静下心来去工作，想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话又说回来，即使他们能够静下心来工作，能做的工作是什么，对于他们，一切还都是未知数，也许现在做的全是些无用功，那就等到新公司成立后再说吧。即使新公司成立了，各项工作还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新的企业架构、新的业务构成、新的领导班子，还有新的员工组合，一切都需要重新磨合。

　　这样的局面持续一些时间，也许对运营业务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用户电话照样可以打，网可以照上，而对基础建设将会有长时间的拖延。众所周知，一个建设项目从计划到实施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而一年也不过才365天，等两大公司都安定下来了，2003年也该临近了。制造商们从这两个新运营商手中能够拿到的合同将很少。

　　其次，中国电信在今年首次出现了不但远远低于通信同行业15%的增长，而且还低于GDP的增长速度，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由于国家资费政策的调整，中国电信的营业收入在下降，而中国电信(即使是拆分完以后的两大新运营商)由于这种政策的继续延续，要重回以前的增长速度是不容易的。在此基础上，拿出更多的资金用到网络扩展上也是有困难的。

　　再次，经过“九五”期间的大规模的建设，我国基本上形成了比较完备的光缆传输网。信息产业部制订的中国信息产业“十五”发展规划中说，到2000年底，我国干线光缆传输网已具相当规模，网络总规模与1998年的美国相当。单纯从容量上看，我国干线传输网网络资源已经基本满足现阶段的社会需求，另外，我国干线传输网络资源虽然由不同的企业或者部门拥有，但干线光缆的路由几乎相同，这反映出我国干线光线建设在路由上的重复。 “十五”期间，我国在东部地区将新建光缆20000公里，西部地区新建光缆9000公里，可以看出，在干线传输建设方面主要将是对光缆传输网的改造和完善，挖掘提高网络资源利用率，扩大网络规模容量。应该说，从整个通信建设市场来讲，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的下一个高潮还没有到来。

　　不过任何事情都需要从两个方面去看。也有人分析，中国电信的拆分给制造业带来的也许不是浓霜，而是暖流。持这种观点的人有如下理由：

　　其一，网上有消息称，信息产业部吴基传部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电信拆分后组建的两大集团公司将于春节前挂牌成立。两大公司将会迅速消除拆分带来的影响，根据本公司的实际情况，最晚在今年下半年形成一个建设高峰。而且，集团公司的拆分重组对省、市、县公司的影响并不会太大，他们原有的建设计划应该可以继续得以执行。

　　另外，新公司成立后，有可能酝酿上市，上市带来的结果就是基础建设有了比较充分的资金支持。

　　　移动通信将是寒冬中的腊梅

　　并不是每个人在冬天都感到很冷，在大的以网络为主的制造商们倍感寒冷的时候，移动设备制造商们却能过一个暖冬。

　　最近，人们谈的比较多的可能是中国联通的CDMA网的开通运营。中国联通CDMA的启动，让多少移动制造商看到了生机。朗讯在联通2001年5月启动的CDMA网一期项目中，赢得了价值数亿美元的设备订单，位居各中标厂商之首。说联通CDMA救了朗讯一点也不过份。

　　既然全球制造商都看好了中国这块市场，而中国的骨干网建设市场又不能给他们以信心，那只好将目光集中到移动通信上了。其实在中国通信市场上，目前最热闹的也是在移动上。虽然中国只有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两家移动运营商，但两家大力开拓其GSM 业务的同时，又是GPRS又是CDMA，而且都已经推出业务，在这你来我往的推陈出新中，移动设备商，包括手机制造商从中得到了不少甜头：思科中标联通CDMA计费系统，诺基亚推出GPRS手机8310，摩托罗拉成为中国联通CDMA网络的第一大供应商，华为路由器服务福建移动，大唐推出CDMA手机并预演TD-SCDMA，北电网络完成全球首次3G漫游呼叫，爱立信制定了2001年到2005年在中国的总投资将超过50亿美元……

　　2002年，众多制造商在中国竞争的重点也还将在移动通信领域。目前，中国移动电话用户已经超过1亿户，居全球之首，预计到2005年还将增加到2.5亿户，近30家手机生产厂商在中国驻足，150个机型在中国销售。不论是GSM手机还是GPRS和CDMA手机，都将有其一定的市场空间。

　　在2001年制造商的大跌狂潮中，细心的人会发现一个特点，以移动设备和手机为主的企业情形会比以网络设备和传输设备为主的企业要好得多。其实这也可以被认为移动通信将在未来的通信手段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而制造商们经过这次寒冬，是不是应该根据业界发展特点，在其产业结构中作一些适当的调整，以避免在寒冬来临时没有足够的抵抗寒冷的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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