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涌 刘乾坤

　　中国电信现在的分拆是为将来的合并？是为了能够成为世界三强的中国电信业的超级航空母舰？由政府行为主导的备受诟病的电信垄断最终将由市场原则来完成新垄断？即使一切如决策者设计的路径发展，但它必须经过这一关：在WTO之后，在分拆之后，中国电信业这个令人垂涎的市场清晰地暴露在世人面前，跨国电信巨头、国际资本将以同样清晰但却更加有力的手段左右电信业的发展。

　　政府在完成了它所能完成的任务之后，电信业的前景因为变数的增加而更加扑朔迷离。

　　由政府主导的电信业变革何去何从的真正谜底，终于在中国正式成为世界贸易组织成员的12月11日揭晓。中国电信拆分为南北公司的方案，被国务院批准。中国电信业的势力范围被重新划分。

　　根据有关方案，中国电信被一刀切成南、北两个部分。南方部分保留“中国电信集团公司”名称，继续拥有“中国电信”的商誉和无形资产，覆盖广东、广西、浙江及西北21个省市。华北地区、东北地区和河南、山东共10个省市的北方部分和中国网通、吉通重组为中国网络通信集团公司。移动、联通和铁通保持现状不动，外加一个将于今年年底挂牌的中国卫星通信集团公司，重组成“5＋1”的新格局。

　　重组后的两大集团公司仍拥有中国电信已有的业务经营范围，允许两大集团公司各自在对方区域内建设本地电话网和经营本地固定电话等业务，双方相互提供平等接入等互惠服务。南北两部分按光纤数和信道容量分别拥有中国电信全国干线传输网70%和30%的产权，以及所属辖区内的全部本地电话网。

　　具体方案的落实由信息产业部负责操刀实施。而具体到人员、财产分配、领导团队、结算方案仍有待进一步确定，且具体执行日期尚未决定。人事震荡

　　在重组方案具体落实的过程中，人事将如何变动，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尤其备受关注的是新网通总经理一职。此前有消息称，现任中国移动集团公司总经理张立贵可能将调任新网通主持工作，现任中国移动(香港)公司总经理王晓初出任中国移动总经理。也有说法是，王晓初出任新网通总经理。但王晓初已经公开否认。

　　市场原以为网通现任总经理田溯宁的呼声最高，外资分析员认为，主要是田溯宁配合中国电信业走向现代化的形象，不过由于重组初期可能涉及不少人事调动，要疏通不少既得利益，而且要与中央协调开放步伐及争取更多经营牌照，故此有一个监管背景的总经理也不是坏事。

　　记者了解到，田溯宁目前正忙着网通重组的一系列事宜，也不接受各媒体的采访。该公司市场部工作人员李然告诉记者，“网通现在还没有什么变动，一切如常，重组不是一步到位的事情，谁也不会干等着。也没有外界所说的正在裁员。”

　　记者通过国家计委的一位官员了解到，关于人事如何变动目前还在内部研究。不过，为了保持大局和稳定，政府已对各电信公司实施了人事和财务冻结，怕各公司对员工突击提干和突击花钱。

　　这位官员告诉记者，谁将出任新网通总经理，目前还不好定。各方都推荐了一些人选，但这些人都很“谦虚”，说自己恐难胜任。他也否认了张立贵和王晓初出任的可能。他说，重组后的网通将是一个有20多万员工和有上百亿资产的大型国企，田溯宁和吉通现任总经理齐鸣秋都没有管理大型国企的经验。但又不能说他们就不行。所以，他个人认为，新网通未来的人事安排模式极可能采用当年联通的模式，先由政府派一位懂通信业的官员如信息产业部副部长张春江，任董事长并兼任总经理，然后用业绩考察，最后再定夺选谁。政府意图

　　透视此前流传的各种重组版本，分析人士认为，这并不是一个打破垄断引入竞争的最佳方案。将中国电信业的国家垄断变成地区垄断，政府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这位分析人士称，不敢妄下论断。

　　据国家计委官员向记者透露，曾经还有一个方案是，中国电信不拆，让广电网进入，形成两个甲级队的较量。但现在的结果是由一个甲级队变成了两个乙级队。

　　不过，记者从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办公室研究所研究员史炜的说法中，可以一窥政府的意图。他发现，中国电信现在的分拆是为将来的合并，最终形成中国电信业的超级航空母舰。他说，首先，拆分后的中国电信，将是几个公司的组合，在资本市场的融资能力将远远大于一家公司的表现，融到的资金可以维持中国电信的高速发展。其次，分拆后的中国电信可以更好地捕捉收购或合并的对象，将网络资源与信息源整合捆绑，在市场各领域形成较强的竞争力，甚至形成市场垄断。

　　史炜认为，最后通过资金与市场的整合，中国电信最终将会再次合并，将天网、地网、固网三网合一。那时，回归到传统的、全方位的电信运营商的中国电信，通过市场化、资本化运作之后，很可能成为世界三强的电信公司之一。最后一次盛宴？

　　随着中国电信拆分方案的确定，不久前搁置的中国电信上市方案正在被重新提起。据业界估计，中国电信集资额约50亿美元。作为原定替该公司上市的三位保荐人，摩根斯坦利、美林及中金将会继续替中国电信安排上市。目前它们正在加速工作。

　　早在两年前，美林、摩根以及中金就参与了原中国电信的资产审查和上市安排。它们原本已审查了中国电信南方4个省份及北方2省的资产。一分为二后，中国电信上市IPO将包括哪些资产？是已审计的南方四省资产还是更多？目前有很多种说法。极有可能的一种结果是，先安排部分省份资产注入即将上市的公司，待上市后再逐步注入。这也是中移动海外上市的模式。

　　但是，这仅仅是猜测而已。大型企业集团的组建、上市被认为是国际投行巨头的“最后一次盛宴”。到目前为止，这也是一个基本垄断的市场。

　　资本市场公认，中国大型国有企业的海外上市有着相当大的利润空间。而在所有的金融业务里，投行业务的利润又是最高的。传统业务只有8%左右的毛利率，而投行业务毛利率高达30%。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同在美国的投行巨头高盛竟在三人名单之外。据投行界资深人士透露，高盛极有可能成为新网通的上市保荐人。因为高盛在去年已联同新闻集团、中银及建设银行等入股网通。基于同样的理由，中银国际也很有机会成为新网通上市保荐人。

　　“非市场因素”，大概是巴黎百富勤执行董事和总经济师陈兴动不愿置评的一个主要理由。

　　对于上市时间的问题，市场人士多认为应该是在明年下半年。但巴黎百富勤高级分析师张波对此的预期并不乐观。

　　但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海外上市——首先是香港联交所——会在明年完成。中国电信须在联通完成集资约20亿美元后才可能进行；而且还有可能再让路于中移动向母公司收购18省资产后。新网通将搭上最后一班渡轮。这班渡轮将载着中国大型电信公司驶向海外资本市场。

　　不过有政府官员对记者分析说，中国电信业有一个“三多”的特征——债务多、网络多、运营商多，而且市场是有限的，加之目前整个世界电信市场已步入衰退期，所以上市融资将很困难。

　　资本力量

　　当然，可以想像的“高额垄断利润”并不只是在跨国投行之间分配。

　　“从主观愿望上讲，投行当然不愿中国电信分拆。因为这将意味着高额的垄断利润，这是谁都不愿放弃的。”陈兴动直言不讳，但是这样一来，投行将为政策风险买单。分拆的后果是，投行降低了政策不确定性风险，同时，他们势必放弃高额垄断利润。因为在一个市场化国家里，垄断是不可能永远维持的，总有一天，政策或者是市场将使垄断烟消云散于顷刻之间。现在仍有垄断性政策风险，但他们可以加大发行市盈率适当降低政策风险。

　　分拆必然使投行的利润降低，这是一个事实。陈兴动不认为中国电信上市后投行将会利用其来打压其他电信类上市公司。对于电信公司来说，平均利润率是不断摊薄的，户均月消费也是逐渐递减的，安一个固定电话已经不挣钱了。这是全球趋势。

　　“这样，你选择谁？”陈兴动反问记者。“除了面对利润下降这一事实，你别无选择。”他认为，消费者将是分拆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短期来看，中移动、中联通还将是分拆的受益者。从12月5日到12月12日，中移动和中联通的股价分别从28.1港元和9.05港元上涨到30.3港元和9.55港元。

　　“我们预计12个月后中移动(香港)的股价达到35港元，近期交易幅度将在23-31港元之间。对于中联通，我们预计12个月后股价达到12港元，近期交易幅度将在7-10港元之间。我们将这两只股票定级为‘绩优股’。”高盛(亚洲)在提供给记者的一份东亚电信市场的报告中作出了这样的预测。

　　眼下中国移动和联通都撇开中国电信和新网通的重组，利用这个空档，全力打造各自的GPRS和CDMA移动网络系统，巩固各自在移动通信市场上的势力范围。

　　不过，高盛在报告里指出，“政府管制问题仍威胁着其股市表现。”今后18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中国电信分拆后，在中国取得移动牌照的运营商的数量可能会翻番，股价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否有更好、更稳定的表现仍是令人担心的问题；在四家运营商进行理性竞争的环境下，每股的毛收益将有可能逐渐减少，但是考虑到中国和其他市场上的经验，在颁发新牌照的时候，这个问题也有可能被置于更强大的政府管制之下。

　　另据摩根大通日前发出的证券报告指出，自可靠消息人士口中知悉，中国电信只打算在未来发展3G业务。而此举将意味着中国电信投入市场经营移动业务的时间表，有可能进一步延迟，因为即使现在就获发牌照，并立刻铺设，起码要到2003年，才可以建立一个覆盖全国的2G网络。反之，要铺设一个3G网络，更可能要延至2005年才能建成，所以，中国电信若只专注投资3G网络，对中国移动及中国联通所产生的竞争压力，可能会在较长的时间后才出现。

　　在管制和开放之间

　　在最新一期《商业周刊》上，一篇署名文章认为，中国的改革具有双重性格，因为，中国政府必须把市场向国外竞争对手开放，这又将一些脆弱的公司置于险地。他还举例说明中国政府同时具有市场开放的坚定信心。他的例子是中国政府批准了美国的埃默森公司100%购买华为的全资子公司。

　　“惟一的办法是用市场手段来判断一个公司的投资价值，尽量回避政策不确定的风险。”陈兴动告诉记者，非市场行为必将被市场行为所矫正。政府之手的强行分拆并不能解决只能由市场完成的工作。

　　“现在正在进行的行业重组工作最终将为一个更透明的操作环境铺平道路，中国在加入WTO时也承诺了要提高电信管理的透明度。我们对远景持有正面的预期，但是考虑到改革的难度，在今后的几年过渡期里我们很难保持同样的乐观。”高盛在报告中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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