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习龙

　　众说纷纭

　　在国家级的重庆高新技术开发区内，诺基亚重庆电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重成诺基亚)蓝白相间的厂房静静地伫立着，没有轰鸣，没有设备，也没有工人。

　　自1998年10月建成以来，这个厂房已经这样躺了3年。

　　整个厂区占地2.7公顷，投资过千万，由诺基亚(中国)公司控股，合资方包括重庆市电信公司和中国邮电器材公司重庆分公司。

　　作为诺基亚在华8个合资厂中唯一在西部的生产企业，为何会如此状态？站在重庆诺基亚冷清的厂门前，记者开始了执拗的打探--

　　一位秘书小姐神情忐忑地告诉记者：工厂负责人到国外出差去了，其余人不能接受媒体任何采访。她承认，这片现代化程度堪称重庆之最的厂房内尚未安装1台设备，“仅有十几个管理人员”，眼下被诺基亚当作驻渝办事处用。

　　工厂保安告诉记者，厂区内“平时没什么人”，今年以来，“只有诺基亚中国区高层来过两次”。

　　在当地，关于这个厂房的说法很多其中一个版本是：诺基亚当初想上的一个项目被另一家本地企业拿去了。

　　高新区招商局断然否定了这种说法。一位李姓局长表示：“主要原因是诺基亚的产品项目还没确定，双方正在就一些收尾工作进行商谈”，“现在不到报道的时候”。

　　价值上千万的厂房建成3年却还不知道该生产什么产品--以善于经营著称的诺基亚怎么会如此草率？

　　而诺基亚的说法让人更加一头露水--

　　诺基亚华南区一位资讯经理告诉记者：当时诺基亚确有一块业务想在重庆做，至于是什么业务，他“也记不清了”，“反正是一种高科技的东西”，但厂建成后，“这块业务总部决定不做了”，原因是诺基亚全球产业策略调整，“要集中实力打造核心竞争力”。

　　问题是：诺基亚当初想要生产的“高科技产品”是什么？既然不做了，为什上还要留着厂房？

　　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在“西部开发’概念炙手可热的眼下，诺基亚抢先建起桥头堡却又为何要自废武功？

　　该造什么？

　　在重庆市当年的一份宣传资料上，记者看到的是这样一幅蓝图：“诺基亚重庆公司计划投资2900万美元，生产固定接入设备等通讯网络产品，预计投产后年产值将达到20亿元人民币”。

　　这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即重庆诺基亚当时准备生产的产品是“固定接入设备等网络产品”。

　　而且诺基亚对这个项目前景很看好。

　　在1998年底，诺基亚(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大中区固定网络部经理欧力·蒂柯南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诺基亚在固定网接入技术领域的投入并不亚于移动通信，“有更长的历史”，“是VS开放式接口的标准制定者之一，技术领先”。

　　他透破了诺基亚当时的计划：“占据中国在华公司在中国接入网市场份额第一。”他另外还认为：“中国1999年将增加1500万至2000万交换容量。”

　　对重庆诺基亚他显然也寄予厚望：“重庆合资厂在1999年初正式投产，将在合作中开通小型实验网络；1999年3月形成批量生产能力，1999年夏季工厂流水线开始运作”。

　　的确，固定接入系统在那时是一个时髦的词。

　　固定接入系统用通俗一点的说法叫“有线接入系统”，其目标客户是电信运营商，主要是固定电话运营商，比如中国电信，这也是重庆电信与其合资的原因。

　　这是一种比较成熟的技术，而且它的解决模式代表了未来的一种方向。它可以让电信运营商便于对自己的交换机等设备进行更新换代，同时可降低运营成本。此外，重庆诺基亚当时准备上的是一种“光纤固定接入系统”，这对运营商就更为有用。比如，电信局在布线时不必再用昂贵的铜缆而用较便宜的光纤，同时光纤又是一个功能众多的载体，比如宽带之类的都可以放上去。这样的扩展性对运营商降低成本显然很重要。

　　为何不造？

　　但为什么重庆诺基亚没有投产呢？

　　答案主要包括两个方面：市场需求不振及国产品牌的崛起。

　　在众多业界人士看来，重庆诺基亚建成之日正是国家对中国电信轰轰烈烈动大手术之时--国信独立，移动出走，肢解电信等一系列重大举措正在陆续出台。中国电信其时自身尚不能保全对花钱自然要慎重考虑。

　　由于未来的市场格局难以预料，不少省市电信局则干脆把这类设备升级的事搁起来。

　　运用技术不成熟也是原因之一。有人曾作过这样的评价：“(有线接入系统)模式是未来时，(运用)技术还是过去时。”

　　“有市场的技术不一定是最先进的技术，而是够用的技术”。有线接入系统的技术在当时却显得并不够用。

　　由于这个系统具有一些过渡性产品的特点，“是否应该一步跨到宽带接入”的争论在当时也令不少电信用户持币待购。

　　不巧的是，中兴、华为等国内电信企业又在这时异军突起，其同样的产品以价格优势迅速蹿红。比如重庆联通当时采购的就是这两家的产品。

　　这其间的另一个背景是中国电信当时全国布网已经成形，而联通的固话却一直未有大的市场突破。

　　换句话说，这个市场的自然增量并不大。

　　这于这个项目的投资前景，重庆诺基亚的合资方之一--中邮器材重庆分公司多少有些先知先觉。其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中邮两年多以前就退出这个项目，而且中邮一开始就没有投过钱。”

　　那么，重庆诺基亚该生产什么？这个问题令诺基亚举棋不定，也成了当地政府一块心病。

　　有内部人士透露，重庆诺基亚曾想过做手机，“重庆市政府还帮忙跑过”。无奈有关部门态度坚决，认为中国的手机厂已经不少，不予立项。

　　项目，自此成为重庆诺基亚的头等大事。

　　无位可坐

　　细察诺基亚的产业布局，重庆诺基亚好像找不到座位。

　　在中国，北京诺基亚移动通信公司主要业务是生产、销售GSM蜂窝系统设备及移动电话产品，企业定位是做“中国第一家大规模生产GSM系统和设备的合资公司”。

　　北京诺基亚航星通信系统公司则致力于“成为世界级诺基亚网络交换设备生产基地”。东莞诺基亚移动电话公司则负责生产“诺基亚最新型的移动电话”。

　　东大诺基亚通信技术有限公司落户大连，负责软件开发，包括WAP、SMSC等移动信息平台有关的产品、服务和解决方案。

　　与广电总局合作的诺基亚中信数字技术公司则负责数字多媒体终端，客户为广播系统。福建诺基亚负责GSM900／18000网络技术服务和培训。

　　苏州诺基亚负责GSM基站和蜂窝传输产品的制造及销售。

　　唯一地处西部的重庆诺基亚，名为诺基亚中国八大企业之一，在诺基亚的各种宣传资料中却难觅踪影。

　　这也难怪，七家兄弟单位的业务范围几乎已涵盖诺基亚的所有产业，去年生产总量已居同行业外企之首，重庆诺基亚能做什么呢？

　　西进搁浅

　　在采访中，记者还注意到另一个现象：诺基亚方面很不情愿将重庆厂与西部开发扯在一起，往往声明二者并无关联。

　　这实在是诺基亚心头一块痛处。

　　西部商机仍在，摩托罗拉在四川乐山成立的乐山一菲尼克斯半导体有限公司，爱立信在重庆建立的两家合资企业--重庆爱立信科技有限公司和重庆爱立信通讯有限公司，都进行得风风火火，只有诺基亚的厂子开不了工。

　　记者同时留意到，对于固定接入系统这块业务，诺基亚最近的资料中有如此说法：

　　“作为中国端到端宽带IP接入解决方案的领先供应商，诺基亚首家获得了信产部DSL宽带接入设备入网许可证，标志着其宽带接人领域市场战略的成功启动。”

　　“2001年初，诺基亚与中华网合作首次在世界推出基于宽带网络的成熟产品。”

　　今年，诺基亚先后为山东、广东河北等十二地中国电信提供了宽带IP接入网络。

　　这或许是重庆诺基亚的一线希望。

　　也有人透露，诺基亚其实仍看好接入系统，“宽带接入网在国内已有100万线的铺装容量，发展速度全球第一”，“或许眼下市场时机未到，也可能诺基亚有更好的项目”。

　　在这一切悬念落定之前，重庆诺基亚厂房仍将静候它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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