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尖/文

　　上初二的女儿放暑假了，吵着要看一些经济学方面的课外书，说是老师要求拓宽视野布置的作业。我觉得也是好事，就给她找来了博弈论“囚徒原理”以及讲述“信息不对称”理论的《次品市场》让她看，后者是2001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乔治·阿克尔洛夫的论文。

　　“囚徒困境”说的是两个囚犯的故事。这两个囚徒一起做坏事，结果被警察发现抓了起来，分别关在两个独立的不能互通信息的牢房里进行审讯。在这种情形下，两个囚犯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或者供出他的同伙，或者保持沉默。这两个囚犯都知道，如果他俩都能保持沉默的话，就都会被释放，因为只要他们拒不承认，警方无法给他们定罪。但警方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就给了这两个囚犯一点儿刺激：如果他们中的一个人背叛，即告发他的同伙，那么他就可以被无罪释放，同时还可以得到一笔奖金。而他的同伙就会被按照最重的罪来判决，并且为了加重惩罚，还要对他施以罚款，作为对告发者的奖赏。当然，如果这两个囚犯互相背叛的话，两个人都会被按照最重的罪来判决，谁也不会得到奖赏。

　　那么，这两个囚犯该怎么办呢？是选择互相合作还是互相背叛？从表面上看，他们应该互相合作，保持沉默，因为这样他们俩都能得到最好的结果：自由。但他们不得不仔细考虑对方可能采取什么选择。A犯根本无法相信他的同伙不会向警方提供对他不利的证据，然后带着一笔丰厚的奖赏出狱而去，让他独自坐牢。这种想法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但他也意识到，他的同伙也会这样来设想他。所以A犯认为最佳的选择就是背叛同伙，把一切都告诉警方，因为如果他的同伙笨得只会保持沉默，那么他就会是那个带奖出狱的幸运者了。而如果他的同伙也根据这个逻辑向警方交代了，那么，A犯反正也得服刑，起码他不必在这之上再被罚款。所以其结果就是，这两个囚犯按照不顾一切的逻辑得到了最糟糕的报应：坐牢。

　　讲到这里，我已经有点口干舌燥了，可看看女儿的表情还是似懂非懂的。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听到门铃响了起来，原来是妻约了工人周末到家来清洗油烟机。这两个工人是前几天妻在早市上遇到并约好了的：清洗费20元，外赠油盒一个。为此，妻还数落了我一顿，因为我按照楼道里张贴的小字条询问下来，清洗费都要比这个高一倍。赶巧的是今天早上发现煤气热水器的风扇也不转了，也准备找人修理。实际上煤气热水器早就有点不正常了，经常是拍一拍风扇就转了。可是今天怎么拍也不转了，想来是线路接触不良转化为彻底不通了。

　　工人们进来后，拿出工具就开始干活，在松开了抽烟机的固定螺丝拿下来之前，工人A提出要通电测试一下：测试结果，风扇不转。工人A估计原因有两个：一是油垢过多、一是管风扇的电容坏了。并进一步解释说：油垢过多，风扇通着电并且不转，极容易烧坏工人B此时检查完热水器后从椅子上下来说，热水器的风扇不转也是电容坏了。妻问：修理热水器要多少钱？工人B答曰：100元，20元修理费，电容要80元。并说，这个电容和抽油烟机的电容一样，都是这么贵。经过简单的讨价还价后，两工人抱着抽油烟机下楼去了，并嘱咐我们烧两壶开水，供清洗使用。价格是：油烟机20元+未确定的(不知道坏了没有)电容价格，热水器：换电容50元，修理费10元。妻一边烧水一边嘀咕：昨晚用油烟机的时候风扇还转呢。说好20元，怎么总起来这么贵呢？我说：最后大概100元能把所有的搞定，就这样吧。眼看妻又要数落我大手大脚以及不积极主动处理家务事，我赶紧竖起手中阿克尔洛夫的论文继续向女儿传教：“传统经济学基本假设前提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经济人”拥有完全信息。实际上人们早就知道，现实生活中市场主体不可能占有完全的市场信息。信息不对称必定导致信息拥有方为牟取自身更大的利益使另一方的利益受到损害，这种行为在理论上就称作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女儿问：怎么就不对称了？不对称怎么还会有道德风险？妻没好气地接口答到：不对称就是那两个工人说电容是50元，而我们现在不知道电容卖多少钱。他们凭借这一点报高价、多收钱，有骗子的嫌疑，道德自然有问题。

　　这时，工人A上来提开水，同时又带来抽油烟机里面的接油盘，指着上面的几个窟窿说：这个需要更换，50元。而且表示这个一定应该换，否则即便清洗完了之后，也会经常漏油。他没有再提油烟机电容的问题，而是问热水器还修不修？修的话他下午再来，需要带一些特殊的工具。妻很气愤，对他说：你们就是变着法儿的要钱，你们这招报纸上都报道过。我信不过你，也不想再见你，一会你让那个工人带新的上来，热水器不要你修。约20分钟后，工人B扛着清洗完了的油烟机进来安装。妻对他说，从那个漏油盘的材质和工艺看，顶多就值4、5元钱，怎么开口就要50元？你那个同伴也太不老实了。我看你比他忠厚，你说那个漏油盘到底是多少钱？你说实话，下午就让你修热水器。工人B装好油烟机后，试给我们看，一切正常。电容并没有换，风扇照转不误。他诺诺地说，油烟机整个给上40元吧。妻说：总共给你30元。我刚才打过电话问过同事了，他们家换过漏油盘，就是10元。下午你来修热水器，来前先打个电话。

　　送走工人后，我立即以此为例向女儿进一步解释“囚徒困境”和“信息不对称理论”，告诉她：人们生活中的经验会让人们下意识地这样做，经过专家的总结，就得出了经济学的一些基本原理。现在，油烟机也好了、热水器也好了，达到了最理想的结果，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女儿歪着头想了想说：老爸，还有一种更省钱的办法：你自己清洗和修理呀！迎着女儿和妻的笑魇，我说：我来给你们露一手。在热水器风扇轴上滴了点菜油后，风扇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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