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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图视时代的阅读危机(图)

http://www.sina.com.cn 2002年08月26日 14:51 文汇报

  文/黄孟轲图/谢震霖

  图视类传媒的高速发展已成为近年来一道重要文化景观。先是各类影碟铺天盖地,然后是互联网与数码影像接踵而至,再接着是摄影图片类书籍及卡通画异军突起。相对传统文化而言,图视传媒文化的影响越来越大,甚至大有超过文字的势头。图视传媒的好处显而易见,但我们也要警惕“读图时代的阅读危机”。

  图视正在“驱逐”文字

  今天的学生对四大古典名著的了解大多是通过影视录像,个中原因很简单,读文学作品吃力。我曾对校内小书店及市区几家书店作了些调查,这两年最热销的是文娱和足球类画报、绘图本中外名著、卡通等等,而文学名著销量一直不太好。

  今年暑假,我给学校高一、高二学生推荐了适合他们阅读鉴赏的50本书。近日返校时各班语文老师对阅读情况作了一个统计,只有不到10%的学生读了其中一二本,其余读的大多是图视类的书刊,学生觉得图视类作品容易接受,且不必动脑筋。暑假中学生用来看电视、上网的时间占文化活动时间的90%多,另外近10%的时间一般用来读各种图像类的报刊图书,最多的是卡通画与时尚类画报,只有极少部分学生读了一些小说散文等。

  学生一旦养成阅读图视作品的习惯,今后进入大学、进入社会后也很难改变。去年我到华东师大参加首届骨干教师国家级培训时,同中文系学生作了一些交流,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自己中学阶段读的作品实在太少,业余时间的阅读情况也同上面讲到的没啥两样。有的大学生说,我们已是怕读文字构成的东西,距离中外名著更是远了;有的学生说自己也知道母语作品重要,但不如影视、数码影像的虚拟世界吸引人。

  学生这种阅读状况的形成,一方面同整个社会经济、科技和文化的发展有关,另一方面也同我们语文教育环境有关。近两年我在各地的语文研讨课、示范课上看到,执教者几乎都在运用多媒体技术,借助图像、画面对课文内容进行阐述、解释,以此帮助学生理解文章内容,调动学生阅读的兴趣。如教师在讲授《雷雨》、《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林黛玉进贾府》等一类名作时,一般要播放电影与电视剧录像或影碟,这些手段的确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学生与听课者也常是兴味盎然,但无意间使学生的阅读偏离了方向。

  图视语言有其局限性

  把语言文字转化为视觉形象,有时的确能加深学生对文章内涵的理解,但其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学生对文章的认识比较浅显、单一。从语言与思维的角度看,学生这样阅读图视语言,无法感悟母语的魅力及文章的深层美感,思维与语言割裂开来。俄国语言学家维果茨基说:“思维不是在言语中表现出来的,而是在言语中实现出来的。”这个“实现”只能靠阅读者凭自己的情感与生活经验,而不是单一的图视语言可以达到的。

  相对于文字,图视语言是有其局限性的。譬如一轮夕阳在画面上很难有情感、意志、个性的蕴含,但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表达的是悲凉、痛惜;朱自清的“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表述的是旷达、自安;而叶剑英“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抒写的则是喜悦、豪迈。这当中只有细细揣摩“无限”、“只是”、“但得”、“何须”、“喜”等词语,才能体味和感受诗句的意境之美。

  语言文字的魅力和文章的美感,图视是无法完全替代的。即使人们已经拥有近似的视觉经验,但“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或“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些诗句仍然会产生某种视觉经验之外的文字韵味。

  阅读是个性的再创造

  阅读是心智的成长过程和审美的过程。学生受自己生活经历、知识积累、审美判断、个性情趣等的影响,在阅读作品时常常可进入一个无限广阔的自由想象领域。正如美国文艺批评家霍兰德所说,“阅读是一种个性的再创造”,而图视却限制了学生个性的发挥。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位老师在讲《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时播放了一段电视剧录像,讲林冲沽酒回来路上风雪大作,让学生谈阅读“那雪正下得紧”一段后的体会。学生说的全是大雪如何漫卷,林冲在雪中行进如何艰难,这天寒地冻之际,林冲这一壶酒正可御寒。老师虽然也提示金圣叹说过一“紧”字境界全出,但学生的思考都被电视剧的画面框住了,成了图像的奴隶,这种情况在上文学类作品多媒体课上常有所见。

  文本阅读不是可以用一般可视图像还原的,阅读的魅力也正在于此。例如,鲁迅并未描写阿Q的脸及身材,但学生通过阅读文本可以把人物具体化、形象化。一部作品所包含的不确定性愈多,便愈能激发读者对作品的参与。而图视作品把文字的空白点给“亮相”了,学生失去了在揣摩文字时所拥有的想象空间,因此很难激发对作品的深层感悟。一些名著改编成绘图本之后读起来很轻松,但原文的韵味全无。

  教师不能变成“放映员”

  图视作品作为文化普及手段具有积极意义,但如果以此代替文字阅读则并不可取。语文特级教师于漪认为,阅读是一项基于形象思维之上的抽象思维活动,如果简单用上网、电视替代阅读,长此以往,孩子会形成被动接受的思维方式,而且会造成推理、判断、概括等能力的衰退,导致思维的贫乏、单一。

  叶圣陶把文字比作桥梁,是情感的基石。教师要让学生捧起书来,进入文字的世界。西方一些发达国家的图视传媒文化远比我们发达,但他们人均购书一般是我们的数十倍,每天书籍的阅读量也是非常可观的。而据有关部门统计,去年我们人均购书只有6本左右,且学生购买的大多是各色各样的复习资料和学习参考书。

  阅读是语文教育的根,是母语学习的根。教师应借图视文化的力量去深化阅读教学,让图视媒体成为阅读的有益补充,但不能让多媒体课件变成“教案搬家”,让教师变成“放映员”。语言作品的阅读只能靠“读”,只能靠“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的学生深入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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