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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图书馆有限责任公司管理层集体辞职

http://www.sina.com.cn 2002年07月23日 10:16 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报记者东森北京报道

  7月16日,本报记者从国家图书馆(以下简称“国图”)内部消息人士口中获悉,成立于2000年4月的中国数字图书馆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数图公司”),在运作2年后,管理层被迫“集体辞职”。此次变动人员包括现任总经理秦苏宾、孙一刚等3位副总、财务总监等若干人等。据了解,此次离职事件的直接导火索是孙一刚等人的“经济问题”,本质原因则
是国家图书馆乃至文化部相关领导对数图2年来的经营管理不满意。上头的相关领导,已经内部同意了这次管理层辞职,但目前为了工作过渡需要不便公开,在一个月内,数图公司将确定好新一任领导班子。(7月18日,记者联系数图公司的上级主管单位即出资方中国国家图书馆,国图宣传科向记者转达有关领导的意见说,关于数图公司的管理层变动一事,纯属谣传。)7月17日下午,记者来到国图院内的数图公司总部,前台小姐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大部分办公室员工的座位都空着,偶尔有员工带着一名放暑假的小孩在一旁看电脑里播放的电影,另有一些员工三三两两地围着聊天。这里曾经是一个拥有高科技梦想的地方——中国国家图书馆,80年代北京十大建筑之一,占地7.24公顷,地上书库19层,地下书库3层,总共可容纳2000万册藏书,每天可接待读者6、7000人次。如果国图实现数字化,以上一组数字将被上网人数所代替。数图公司成立的目的,就是尝试市场化运作,整合国图的相关资源,为国家数字图书馆工程提供技术平台和信息资源内容。为什么成立之初被给予厚望的数图公司,在数字图书馆建设热潮马上到来的时候,内部却有以上景象呢?

  刘晓白与数图公司(小标题)要说数图公司,可能还得从国家图书馆信息化说起;而说起国家图书馆信息化,则不得不提一个人——1994年,在民政部下属乐透彩票公司从事电脑“六合彩”系统设计的刘晓白,因为项目被有关部门叫停,离开原单位,来到国家图书馆上班。他成为国家图书馆信息网络部的第一任主任,并在后来成为中国数字图书馆有限责任公司的牵头人。刘晓白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卖掉北图的一套大型机系统。

  80年代末,北京国家图书馆开始意识到信息化的重要性,从日本NEC手中花了3600万人民币买了一套大型机。但是,多年以来,因为人力物力等原因,这套机器不仅一直没有派上用场,而光电费等日常维护费用,每年就要花20多万。在懂技术的刘晓白看来,这套设备到自己手中,已经过时。于是,刘咬着牙给北图的领导打报告,将机器卖给了浙江的一个收废铜烂铁的公司。售价是5万元。

  “光CPU就有2个沙发这么大,搬起来都费劲,但是不卖掉不行啊!”刘晓白希望自己能够在北图干上一番事业,于是,他想了很多招儿。先是建了一个千兆馆域网,将北图馆内的计算机通过局域网的方式相连,并且实现了多网互联。从1998年10月开始,刘晓白申请了1000多万人民币,到99年春节,北图的千兆以太网建成,并且与CNET、中国科学技术网、广电网以及Chinanet等实现了互联,其他各条网络,都在北图这个节点上相汇。于是,北图上了宽带网。

  随后,刘领导信息网络部,开始操办图书上网工程。1999年,成立了一个200多人的图书数据加工厂,买了100多万元的设备,进行图书扫描等初级的数字化工作,与超星等公司合作,每天能扫描20万页图书。到1999年年底,已有17万册的图书放在北图的网站上,供读者在线阅读。

  “1999年4月的访问用户突破650万人次。看着每天几十万次的点击率,当时北图的领导都乐坏了。”刘晓白认为,在1999年网络正火的时候,北图网站能做到这样的成绩,十分难得。

  “当时谁都不知道数字图书馆到底是什么,国际上也是一个在争论的概念。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建成数字图书馆要花多少钱。于是,我们向上报了1、2000万的项目经费,后来批下来的是80万。”刘晓白说。

  刘晓白很会花钱,在北图紧张的科研经费中,刘带领自己的工程师团队,只花了3个月时间,便建成了一个数字图书馆的试验型演示系统,后来,这个系统被北图当作科研成果,拿来供国内外专家和领导们参观。

  1999年年底,原文化部部长徐文伯牵头,成立中国数字图书馆发展战略小组,并开始尝试市场化运作数字图书馆项目。时任国家图书馆信息网络部主任的刘晓白,向馆里借了2000万事业经费,注册了中国数字图书馆有限责任公司。

  数图公司拥有自己的梦想,一开始就朝着上市和融资的方向走。99年网络热,刘晓白设计了与香港德胜、美国、澳大利亚等公司的一系列合资路线,数图几乎立刻可以上香港二板。“当时会计师和律师事务所都请好了,但国图有人说,我把国家资源贱卖了!”刘晓白有些无奈,“国图临时毁约,使得外商不敢再来。装修一半的办公室,只好停工。”

  2年花了2千万(小标题)

  刘晓白走后,当时国图党委书记周和平亲自担任数图公司总经理,并从光大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请来了海龟派秦苏宾担任常务副总,找来了军人出身的孙一刚担任副总兼国图信息网络部主任。

  “2000年数图公司不叫成立了,而是国家图书馆原有一些机构组合起来的。”秦苏宾的言下之意,数图公司离不开国图的支持。

  然而,正因为国图的“支持”,导致公司运作的“非市场”因素增多。长期以来,数图公司与国图的行政办公人员不分,“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因此,不规范的非市场化办事方式随处可见。

  比如2001年,数图公司文献数据中心对清华文通和汉王公司的OCR识别软件进行测试,之后发现汉王在后期校对方面更有利于规模化生产的管理,于是决定与汉王合作。但就在汉王的软件测试阶段,技术部负责人龙炜没有经过汉王的允许,带着清华文通的人在生产线上“学习参观”了2个小时,汉王方面得知以后,立即指责数图公司没有起码的职业道德。而清华文通回去以后立即修改了自己的软件,并很快得到了数图公司的“青睐”。

  又比如,在刚刚结束的“北京国际数字化公众信息服务与技术展览会”及“中国数字图书馆工程标准规范论坛”中,牵头单位是国家图书馆和其下属的中国数字图书馆有限责任公司。后者的工作人员为了争取更多的厂商参加展会,宣传说,国家计委批了12亿给国图,其中5亿将用来数字图书馆工程,只有参加了此次展会的厂商,才有资格参加以后的工程投标。实际情况却是,未来的国家数字图书馆工程招标,国图并没有招标资格而仅仅是作为监理,数图更是作为招标的“乙方”与其他参与投标的企业拥有同等地位。

  再比如,数图总公司下面有7个分支,有的是独立法人,有的不是,彼此之间的业务发生重叠,但相互之间的合作却很少。软件开发公司只负责数据编排,却不知道客户的需求;文献数据中心知道客户需要,但仅仅是图书扫描加工,没有应用,做出来的往往是半成品,用在国图自己的网站上还行,但不可能卖给商业客户。

  记者问及数图的商业模式,秦苏宾说,“我们总公司下面有7个机构,就有7种不同的商业模式。”

  据秦介绍,2年来数图公司的主要工作是,建立了中国最完整的数字图书馆体系,完成了大量的图书数据扫描上网(6千万页);开发了基于数字版权系统的解决方案;数字图书馆标准规范研究;支持了文化信息共享工程等等。

  但是,批评人士却认为,数图这2年,除了扫描了6千万页的图书以及开了一些研讨会、写了论文外,几乎没有做什么实业。

  “秦苏宾的专长在于融资,这2年数图公司谈了首创、光大、上海实业、中信集团等公司,希望从对方身上融到钱,但最后都失败了。”这位批评者说,与积极融资产生鲜明对照的是,数图的经营管理长期以来都存在机制性问题。

  秦苏宾多次提出辞职,在国图内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早在去年的述职会议上,他就公开宣称“年底数图公司融不来钱,我就辞职。”

  但是,“我们的融资还在进行当中,所以我今天还坐在这个椅子上!”秦苏宾的辞职报告虽然已经递上,但却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秦苏宾暗示,自己学城市规划专业、搞金融投资的背景,可能并不适合现在地位置,“数图需要技术背景非常强、学习能力非常强的新领导。我对自己2年来的工作基本满意。”

  数图公司成立2年来,当初刘晓白向北图借的2000万已经花得所剩无几,甚至还背了100多万的债。据原数图一位高级管理人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数图一年房租、水电费400万,网络使用费300万左右,图书文献加工费共花去300万,其余则是人员工资、行政办公费用和研讨会、差旅费等。(据了解,数图公司一名高级管理人员的平均工资为每月1万元左右右,而一名软件工程师平均工资不到3000元。)

  秦苏宾对这笔账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但却说,“花掉的2000多万,40%是研发费用。”

  机制性问题(小标题)

  在5月份的一次数字图书馆研讨会上,韩国东北亚开发委员会委员长李宰勋当着众多中国技术专家的面批评说,“数字图书馆技术,韩国比中国先进至少5年!”当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驳。

  在国内,数字图书馆的两大阵营由于历史原因,在事实上已经形成。(详见本人5月27日文章)双方的竞争,必然是人才、资源的全面竞争,而取胜的关键,在于谁最先真正本着开放的心态,进行市场化运作。

  数图公司在6月份输了一场官司。北京大学学院教授陈兴良状告数图公司著作权侵权。法院最终判决“数图公司停止在其网站上使用原告陈兴良的作品《当代中国刑法新视界》、《刑法适用总论》、《正当防卫论》,并赔偿原告陈兴良经济损失八万元及因诉讼支出的合理费用四千八百元。”但是,据了解,数图通过扫描国家图书馆藏书,数字化后转卖给学校、企事业单位以及出售读者阅读卡等方式,获得的收入约为300万人民币,而这也是2年来数图公司的主要收入来源。

  更多的经济问题,等着数图公司的有关领导去处理。6月份,数图公司下属的文献数据中心进行调整,原因在于该中心主任刘依民为首的一帮人,因为不满意待遇问题,私设“小金库”。

  类似的事情在数图,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2001年,数图公司下属国图数字公司经理杨阳挪用公款100万被查处;2002年数图公司副总经理孙一刚打着国图的旗号,用100多万人民币与朋友在深圳设立一家分公司,正在查处;一些工程师在外做系统集成项目的时候,公开索要回扣……

  “关键是怎样构造一个商业机制,对现有资源进行优良配置,国图必须对数图进行重新构架,不然,换了任何其他人来一样不行!”秦苏宾最后说。

  的确,运作机制、激励机制、监督机制,数图似乎一个也没有。面对一个烂尾楼,推倒重来耗费的成本,显然比重新盖上一座新楼要高得多。这个道理似乎很简单,但接受起来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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