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周刊：Sun找到感觉

　　经过几年的持续低迷，Sun在其诞生的第25个年头开始渐渐找对感觉，重新焕发出光亮。

　　本刊记者 李洋

　　过去的5年，Sun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互联网泡沫破灭之后，Sun的股票便开始一蹶不振。这个曾经备受华尔街追捧的科技公司，每股股价在2002年最低点时跌破了2.5美元，由于负债一度高达13亿美元，连续收入增长表现不佳，标准普尔不得不将其股票降为垃圾股。

　　但是，近一年来，Sun的发展却呈现了5年来从未有过的活力。从Sun近两个季度发布的财报上，便可以明显看到这一变化。4月25日，Sun发布了2007财年第三季度财报。尽管营收未能达到分析师的预期，但Sun再度实现了盈利，净利润为6700万美元，而第二季这一数字达到了1.26亿美元。

　　对于Sun的未来，分析师们抱有不同观点，毕竟Sun仍面临着诸多挑战，徘徊在盈利边缘。但他们至少在一点上达成了共识：Sun开始找对感觉了。出货量的增加、用户的回归，使得Sun又开始变得雄心勃勃，甚至为自己设定了一个颇具野心的目标：2009年，将把目前仍低于3%的运营利润率，提高至10%。

　　应该说，Sun近一年在业绩上的显著回升，与上任刚满一年的CEO舒瓦茨不无关系。因为Sun的增长表现，不仅仅来自于成本的削减和全球裁员计划，而更来自于一些振奋人心的变革策略。尽管Sun内部的员工对于这位年仅40岁的新老板的能力仍处于观望之中，在Sun对外的宣传中也很少使用类似“转折”的词汇，但外界已经对舒瓦茨的新政给与了充分肯定。UBS投资银行的一位分析师这样评价道，Sun目前的形势让他回想起了几年前施乐公司的复苏，也正是受益于一位新领导人的出现。

　　舒瓦茨上任后，将其在担任Sun首席运营官时便提出的几大方向落到实处，调整了Sun在IBM、惠普、戴尔等强手占据的服务器市场中的竞争位置，并充分运用开源社区的力量在开放中寻求机会，甚至Sun还与那些曾被老麦克利尼抨击过的旧日对手，如英特尔、苹果握手言和。

　　相对于麦克利尼的强硬和特立独行，善于公关、喜欢讲道理的舒瓦茨，让人们感受到了一个友善得“过度”的Sun。现在的Sun对新技术及商业趋势给予了高度关注。在如今这个到处充斥着互联网新规则的时代里，它一改往日偏执狂的面孔，打算重新找回出牌机会。

　　迎战利基

　　“你想害死我吗？”一年多以前，Sun的一位营销主管曾愤然质问舒瓦茨。当时，Sun刚刚推出了绿色版尼亚加拉(Niagara)系统，使得一位本该掏25万美元的大客户只花了2.5万美元就买到了一套应用酷线程技术的T2000服务器。“我们到底是要扩大市场还是缩小市场？”

　　Sun依靠向高端用户卖大型服务器起家，因此，当舒瓦茨主张在服务器市场打出低价策略时，不仅许多员工的思维扭转不过来，就连其新接触的客户也发问：“你们不是只为银行制造那些又大又贵的机器吗？”

　　但舒瓦茨和他的亲密战友——Sun首席技术官Greg Papadopoulos都留意到这样一个事实：企业级服务器的旧有用户需求正在缩水，这意味着，出货量的增长永远赶不上价格的下滑速度。但大型主机并没有走向陌路，因为各种新的应用需求在急速膨胀。Greg举了几个例子，比如物流业，需要大型主机来更有效地设定运输路线；生物制药公司需要计算复杂的分子模型；气象预报机构，以及一些新成长起来的Web2.0企业如视频类、博客类公司，都需要大型主机来进行大量计算。

　　在这种新的市场结构中，25万美元一台主机的价格，显然无法打动新用户的青睐。“这就是一场赌注，对创新技术的定价本身也并不是什么科学。”舒瓦茨在博客中这样写到。所幸的是，舒瓦茨所掀动的这场低价服务器市场策略获得了成功—尼亚加拉系统仅两个出货季，就“从每季度0美元的销售额飙升至每季度1亿美元”。

　　Sun打算从原来的圈子中跳出来，重新审视企业级服务器市场。过去，从来没人敢像Sun这样在中高端服务器领域做一个长尾的实验。而发力利基市场(Niche Market，市场中通常为大企业忽略的某些细分市场)势必要有大量的出货量、新增的用户群体作为保障。

　　在25周年庆典结束之后，4月23日至5月7日，Sun在其最为薄弱的北美和英国市场，搞起了在线“大甩卖”活动。“这在Sun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Sun副总裁Marsha Cavanagh称，此次为期两周的打折活动，对服务器、存储设备和软件产品折扣的最高可达60%。

　　表面上看上去像是在做周年庆典，实际上Sun正在想尽招数拓展新用户群体，并积极发展渠道商。同时，Sun还推出了“先试后买”，以及一些针对Web2.0创业公司客户的新策略，经营未满4年、员工不超过150人的创业公司都在其关注范围之列。

　　一方面，Sun保持了与IBM、惠普和戴尔等公司的竞争；另一方面，又在不断加大对新市场的拓展。那么Sun要怎样才能达成这一目标，用什么来解决低价策略带来的成本问题呢？这正是舒瓦茨反复提及的，“开放和开源社区是Sun(和这个产业)的未来。”

　　开源掘金

　　Sun的开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已成为贯穿其整体业务的重要策略。在麦克利尼时代，Sun在开放的问题上犹豫了10年之久—在没有思考好怎样依靠开源来运做商业的时候，Sun显然不敢轻举妄动。舒瓦茨的上任坚定了Sun开放的方向，而且更加彻底。他的策略是，免费提供产品、通过服务来赚钱。

　　从去年开始，Sun陆续开放了Solaris、Netbean和Java。目前，Sun所有的软件都采取了免费策略，仅当用户需要技术支持时，才向Sun付费。Sun选择了在开源界最为严格的GPL协议下开放Java，这种彻底的释放无疑代表了舒瓦茨向开源社区靠拢的决心。

　　5月7日~11日，JavaOne 2007大会如期在美国旧金山市举行，云集了来自全球的1.5万位Java技术开发精英，以及60多家参展公司。在每次演讲中，舒瓦茨都向众人展示了他是一个紧随开源趋势、乐于接受新事物的人。因此，一位评论人士这样说：“与时不时便抨击IBM的主机或微软的Windows的麦克利尼相比，舒瓦茨更像是使了个比尔·盖茨曾用过的招数—赢得软件开发人员的心，就能统治整个世界。”

　　目前，Sun开发者网站的注册人数已达到234万人。与此同时，Solaris操作系统和Netbean工具的下载次数均已达到数百万，OpenOffice下载次数超过了4000万，而Java则以数10亿计。那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源代码爱好者，成为Sun软件阵营强有力的后盾。

　　从Sun历年的财报中可以分析出，服务在总收入中的比重正在逐渐提升，去年这一比例已达到36%。依靠开源社区的贡献，Sun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服务层面。“我们无法做到让硬件也免费(至少不能永久免费)。”舒瓦茨说，但是Sun已通过降价策略降低了用户使用其最新产品的成本。事实上，Sun的开放策略也正在向硬件方向靠拢。去年3月，Sun已将Sparc芯片正式开放，使得开发者可以利用UltraSparc T1处理器的程序代码，以及与之相关的开发工具、测试软件，对基于该芯片架构的软硬件系统进行验证和开发。

　　4月，Sun与富士通在全球发布了首款联合研制的Sparc服务器，采用了基于Sun的开放芯片研发的双核Sparc64 VI“Olympus”处理器，以及Solaris操作系统，根据4处理器到64处理器系统的差别，价格也从5万美元至上百万美元不等。

　　与敌共舞

　　今年1月，Sun宣布与多年不睦的英特尔合作，在其x86系列多款服务器上应用英特尔芯片，而英特尔则要帮助Sun在其芯片上优化运行Solaris操作系统。在x86服务器上，Sun有多年合作、但销量已开始走下坡路的AMD，英特尔的进入无疑会进一步打开Sun服务器在某些领域的局面。尽管Sun大中华区市场总监李永起表示，Sun与AMD及英特尔的合作会分别在64位和32位方面，因此二者之间的影响并不大，但实际上Sun是在性能、价格与容量方面多做考量。

　　Sun决定不再固守在自家阵营里，与对手拼得昏天黑地，而是化敌为友，抱着合纵连横的心态闯天下。目前，Solaris 10除了可以在Sun自己价格低廉的、基于英特尔和AMD芯片的x86平台上运行外，还可以免费在戴尔、惠普或者是IBM的x86平台上运行。舒瓦茨希望通过这一开放，使得Solaris可以作为其他应用软件的基础平台；而对于一些采用多家公司产品的用户，也希望消除他们害怕被“锁定”的顾虑。而在其芯片方面，也在按照这一思路进行。3月27日，Sun对外宣布，由颜维伦(David Yen)博士带队，将Sparc部门独立成为一个微电子部门。

　　Sun显然已考虑到开放硬件后新出现的竞争格局，“采用Sun芯片的其他硬件厂商，很可能掉过头来再跟Sun打，因此我们更需要专注Sparc芯片的性能优化，并将其放在Sun自身的产品线中。”李永起对《互联网周刊》说。此外，新部门还将对一些OEM Sparc芯片并投放在一些如家电、手持设备、IPTV等专向领域的厂商，提供专业化服务支持。据他透露，目前在中国大陆已有一家位于上海的公司在基于Sparc芯片做进一步研发。

　　在复苏的过程中，Sun也有意在借助资本的力量。今年1月，Sun接受了来自私有股权收购基金KKR(Kohlberg Kravis Roberts)将近7亿美元的投资。舒瓦茨说：“我们其实并不需要这笔钱，因为在达成这笔交易之前，我们的现金资产已达 40 多亿美元。”他轻描淡写地把这笔投资形容为“他们以极低的利率贷款给我们，作为回报，他们将有权在我们的股票升幅超过原始价格的 25% 时购买我们的股份。”但显然，Sun开始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日前，来自KKR的新成员已入驻董事会。

　　但摆在Sun面前的仍是一条崎岖的路。一位来自IDC的分析师认为Sun的风险在于：Sun的客户很可能决定使用Solaris但却采用非Sun的硬件，同时有一些新兴用户也有可能不采用Sun的服务器，转而像Google那样在大量低成本计算机上进行集群。实际上，在第三季财报公布之后，由于表现略低于分析师预期，很多投资人都认为Sun面临的竞争风险过大，因此Sun股价当日在纳斯达克盘后交易中大跌近6%。

　　舒瓦茨是个主张创新的人，作为第一个亲自写博客的世界500强公司CEO，他十分勤勉，对于Web2.0和新技术的接受程度也非同寻常。在JavaOne大会开幕式上，Sun在一款极其类似苹果手机的设备上，展示了其全新改进的移动版本—JavaFX。舒瓦茨认为未来用户将更多地通过手机来上网，他不希望Sun错过智能手机发展的时机。同时，Sun的触角还伸到了当前热门的视频领域，4月末，Sun刚刚宣布推出一款视频流系统(Sun Streaming System)，该产品在售价为800万美元的最高端配置中，能够同时向网络中传播16万个视频流，Sun无疑还想在日趋成熟的IPTV市场分得一杯羹。

　　舒瓦茨看到了产业环境的未来以及Sun所处的位置，也知道在激烈的竞争中，Sun已经无法再敝帚自珍的活下去。虽然对Sun是否能保持长期的良好发展并不确定，很多业内人士还是表达了对舒瓦茨做法的欣赏，正如《经济学人》的一篇文章中所说的，尽管Sun的策略充满了风险，但无论如何，太阳此刻正在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