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玉忠:取舍与坚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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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01日 16:18 中国电子商务 | ||||||||||
赶上了这个知识即财富的商业时代,但他却用自己传统的道德观在这个商业的社会中博弈。问题是:什么是浮华背后的价值? 韩杨@本刊记者 郝玉忠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卡其布布鞋,脚面上的几条黑色人造革镶边磨得有些发毛。
上个月,郝玉忠花了8000元人民币,买了一套名为《道藏》的书。这是一套明朝时道家的经典研究著作,据说几经周折才流传至今,得以出版很不易。 74岁的郝玉忠名片上的头衔是鄂研院大同分院院长。作为一家民营科研机构的负责人,郝玉忠身上具备他那一代知识分子的共性:性格方正、对生活要求极低、对知识有天然的喜爱和尊重。 如果没有时代的变迁,郝玉忠如今的生活应该是退休在家,儿孙绕膝,读报喝茶以谱夕阳红。然而,他恰巧碰到了这个能将知识转化为财富的时代。这亦或是他的幸运或者不幸。在这个浮躁的商业社会里,他固守自己传统的道德观念,用理想去面对现实。两者的碰撞难免疼痛,境遇难免尴尬,但最让人感慨的,也许正是浮华背后他的取舍和坚持。 书中自有黄金屋 1986年前后,郝玉忠和主管领导闹翻了,作为科委主任的郝玉忠不同意领导开设小金库:“这不是搞腐败吗?”领导绕过郝玉忠,直接把科委主任的位置换给了别人。 当时,民营科研机构的提法刚刚兴起,郝玉忠直接想到了出路。虽已五十有二,他辞去每月领55元工资的公职,借了1500块钱,和几个退休的老研究员一起,办起民营科研机构,名号上属于鄂研院大同分院。 第一个月的房租就花掉了900,剩下的钱,郝玉忠买来挂面,放在办公室。当时大家都不拿工资,中午在单位煮些面条,晚上各自回家吃饭。 靠技术吃饭的郝玉忠好像从没有担心过前景。只是面对商业的世界,研究院的几个知识分子感到些许不适。 雁北的锅炉坏了,管子一敲就烂。几个工程师重装锅炉检查,又经过测算,终于解决了问题,这一项挣了6000多,除去房租,总算有了吃饭的钱。 大同煤矿的井下压风机的芯子结垢了,原本处理一个芯子需要花费一周时间,耗资三万。郝玉忠的研究院研制出一种化学试剂,一两个小时就能处理好所有的结垢。当时谈好的价格是6000元,可两个工程师跑了四个月才要回这钱。 有人生产了工业润滑剂。郝玉忠仔细研究后,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一晚上,研制出效果更好的改进版。生产成本不高,市场也有前景,但他却没有大规模批量生产。原因是,老辈人常说:“一人一世,修路补桥”,别人研发也不易,不能掐断别人的活路。 水泥厂的锅炉灰在郝玉忠的研究下,能变费为宝。一吨水泥能售价上百,可经过改造的锅炉灰能卖出上万的好价钱。这本是很好的投资项目,而且治理污染益处多多,但办理相关的手续太难了。而且,最让郝玉忠生气的是,这么大的项目,自己还没有投产见效益呢,税务局就来收税,“哪有那么多钱周转啊?” 虽然也有收益,但研究院的经济效益还是每况愈下,这时,郝玉忠想到了自己的绝招。 多年来的医学梦 1945年冬,十一岁的郝玉忠为糊口,从河南拉架子车步行到西安。因衣衫单薄,他的双脚被冻伤、溃烂,险些残废。家人费尽周折,找来各种偏方,才逐渐治愈他的冻伤。因了这段经历,他对医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在日后的求学路上,总会留心看些医书。 年少时家境贫寒,郝玉忠常去新华书店蹭书看。日子久了,新华书店的工作人员怀疑这个年轻人来偷书,便上前询问。郝玉忠把自己的破棉袄脱下翻了个过,笑笑:“家里穷,不过爱看书罢了。”下次再来,原本常常站着的角落里,便多了一把工作人员特意放好的椅子。 五十年代参加高考,原本郝玉忠偏爱医学,但农医属第二类院校,当时国家号召学工,更快实现国家的工业化,因此郝玉忠选择了航空制造业。几个要好的同学相约奔赴祖国的东南西北,唯独没有报考华中院校的,郝玉忠大笔一挥,把志愿由西北工业大学换成华中理工大学。 虽然后来从事的是科研工作,但郝玉忠空闲时间还是喜欢看看医书,琢磨药方。几十年来对医药行业的观察,让他得出结论:西医医术有限。他自己反复试验改进,配出的几个药方多为自用,偶有同事、朋友使用,由于疗效显著,名声渐渐传了出去。 自己的民营研究院效益不佳,郝玉忠打算推出自己的这个绝招。1989年,全国发明展览会在深圳举办,郝玉忠带上产品去了展会。一开始人们还只是因为蚊虫叮咬上前试用,八天的展会期间,一些慢性病也得到了有效治疗。人们越挤越多,很快展台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展销会结束,郝玉忠初尝知识转化为财富的魔力:领了二十多年55元工资的郝玉忠挣了8000元钱。他就近去了趟香港,给老伴和孩子们买了礼物。给老伴买的衣服花了一百多,郝玉忠说过了这么多年手头不宽裕的日子,老伴跟着他受了委屈。 合作的尴尬 郝玉忠推出的H-S特效神华美肤灵系列得到了国内国外的大奖:巴黎第83届国际发明特别奖、曼谷发明展最佳发明奖、国家七五星火计划金奖……随着声名鹊起,很多合作找上门来。 中科院愿意投资,把郝玉忠的H-S特效神华美肤灵系列投放市场,但条件是知识产权不属于郝玉忠。其他合作条件都满意,但唯独这一条,郝玉忠不同意:“这是我的劳动成果,为什么没有我的署名权?” 三九胃泰的总裁打过电话来,三言两语,郝玉忠认定:“这个人根本不懂医。”后来,看到三九药厂的招待所总有些“乌七八糟的人”进进出出,郝玉忠彻底断了和他们合作的念想:“他们不是在走正道。” 郝玉忠和国内的一些中型药厂倒是真的合作过。国外邀请郝玉忠去参加展览会,他忙不过来,就把名额让给了合作药厂。合作药厂在国外展览会上拿到几十万的销售收入,却装进自己腰包,不愿再按合约分帐了。于是,双方闹上法庭也无结果,合作告吹。 有美国人上门来谈合作投资,还要给郝玉忠办绿卡。这一次所有的条件都不错,郝玉忠还是没有答应:“我们中国人现在太崇洋媚外,如果和美国人合作,我这药加个洋品牌,回过头那是美国人赚咱的钱啊。咱中国人太吃亏!” 既然这些药方是自己一生研究的成果,而且效果还这么出色,为什么不愿引入投资?难道仅仅是因为保有自己的知识产权吗?郝玉忠摇头:“如果国家愿意投资,只要给我留口饭吃,方子我可以免费交给国家。” 无奈与坚持 郝玉忠的北京办事处很不好找。虽然离车水马龙的长安街步行不到十分钟,但这片平房淹没在一片五六十年代修建的旧单元楼里,看上去更近似北京著名的“城中村”。十平米的小屋内只有一个电暖气,仅比初冬的室外稍稍暖和些。进门山墙上贴着一行字:“人之行,不可无道。为富不仁,损人利己,天必灭之”,最后四个字上还打了大红叉。 上门购买神华美肤灵的,多为西医很难治好的病号,几经口头相传,辗转找上门来。来者总是要详细介绍自己的西医诊疗情况,可郝玉忠对此总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西医医术已经走到尽头,远不及中医博大精深。 来客常对郝玉忠的办公地点有几分狐疑,看着门外公用的自来水池和墙上的大奖图片,往往困惑:为啥办公选这么不好找的地方? 郝玉忠有自己的无奈。1989年神华美肤灵开始参加国家审批,3年后等来的是卫妆字号,而不是药检字号。国家卫生部前几年明令卫妆字类产品不能治病。郝玉忠用神华美肤灵治好了一位病患,却遭到病患儿子的揭发,只好低调一些。 无奈的事不仅此一件。 每当报纸上有消灭中医的言论,郝玉忠总是很生气:“这些批评中医的人怎么都不看书?真正读透《黄帝内经》的第一篇,他们就应该惭愧。” 虽然郝玉忠如今也带徒弟,但儿子没有学医。年轻一辈从史书中感叹学医的艰辛:扁鹊在秦国为人所害,华佗死于曹操刀下,学医真正的出路在哪儿? 有人采访过郝玉忠,称他为“神医”,但郝玉忠嘱咐记者千万不要用这个词。他说,在《诗经·尔雅》和许慎的《说文解字》里,所谓“神医”读作“真医”,意指“真正有医术的医生”。如果按后一种解释,郝玉忠倒是会同意。 郝玉忠, 原大同市科委主任 1986,52岁的郝玉忠创办民营科研机构,现为鄂研院大同分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