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西部捐教

　　当联想跨越20年，柳传志心头添了一份沉甸思考——如何以系统思维履行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CSR)？尽管这是个老话题、新命题，但是在以前，联想没想彻底，行动上也不成体系。

　　20年之时，“联想系”有了自己的“公益日”。之后，选择西部捐教的常态方式，冀求以此重构西部孩子的前途命运与心智模型。

　　本报记者 王永强

　　那是一个清晨，柳传志照例和往常一样迈着轻快的脚步去游泳健身，却没有等来老友曹之江。

　　63岁的曹之江病倒了，重感冒。踏访甘肃会宁二中“联想进取班”归京不久，原本身板硬朗的他发起了烧。

　　曹之江是累倒的，为了距离北京2000公里外的“联想进取班”。1988年进入联想的曹之江，现在的头衔是联想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联想控股)副总裁。

　　每年11月18日，对于“联想大家庭”6家成员企业来说，意义非凡，那一天是“联想公益日”。2005年11月16日，联想史上第二个公益日莅临前夕，甘肃会宁二中、贵州都匀二中“联想进取班”宣告成立。依约，“联想系”出资130万元，资助121名品学兼优的贫困生完成3年高中学业，以“平稳跨过人生拐点”。在会宁、都匀，每位学生每年受捐3000多元，这个数字是当地人均收入的2倍多。

　　表面看，“联想进取班”是“联想系”西部捐资助教的模板；实际上，它是以“联想大家庭”名义推进企业公民战略举措的实体行为。两年过去了，“联想系”内省式的公益努力仍在延续。

　　CSR中的“风险投资”思维

　　曹之江对会宁项目相当满意，因为选对了人，这个人是张神明。张神明曾当选为会宁县副县长，但最终留在会宁二中任校长至今。

　　除了近身观察，曹之江充分利用就餐机会，主动为张神明长期管理会宁二中屡次劝留，会宁之行10顿饭中倒有6顿，成了不折不扣的“公关饭”。

　　返京前的最后一顿晚饭，会宁县县长贾汝昌即席索要张神明手机号码，曹之江当面言称张不适合当官，而更适合在教育一线，“不希望政府里多一个平庸的官员，而损失一位出类拔萃的校长。”曹之江以自己当年和柳传志等11人下海创业的经历，说明找到合适岗位不易，劝张神明在校长岗位干下去。

　　曹之江以近乎执拗的行动恳切挽留张神明，这在外人看来难以理解。作为一名老联想，阅人无数的曹之江深知选准“人”是把事情做扎实、做到位的第一要务。“怎么把公益落到实处？这有点像做风险投资。要选准区域，找到实实在在的贫困地区，这个地区一定要重视教育。其次，看团队，主要看校长和老师是不是真正干事业的人。”曹之江极力维护张神明的良苦用心，与柳传志“注重领军人物”的思想一脉相承。

　　联想控股与张神明，当下的关系应属情投意合、和睦无间。放在一年前，张神明对联想控股非但不买账还不大信任。

　　“第一次打电话给张校长，他挺冷淡，感觉对联想在会宁二中捐教不很兴奋。”联想控股公关外联部总经理邹博对2005年10月的那一幕记忆犹新，“经过沟通才知道，早先有家南方企业，答应捐款，但在会宁二中热热闹闹地搞了个捐赠仪式后，一分钱也没见着。这极大挫伤了张神明的感情。”

　　误会消除，联想控股派人实地调研。考察组成员王津生与张神明有过多次交往后，觉得此人虽拙于言辞，但非常朴实、诚实，不虚伪、不浮夸。王津生回忆，考察会宁时，包括会宁一中在内的几所学校都去了，张神明留下的印象最深。

　　柳传志的思考

　　“ 联想系”第一个附着战略意志的公益行动是其20年之际主动思考的直接派生。

　　“纪念与思考”是联想20年的主基调，即使柳传志也在认真思考：如何以更加系统的方式做公益？一份财务报告呈现面前：据不完全统计，1995年至2004年，“联想系”累计向社会捐助的公益资金达6000多万元。透过数字，柳传志的思考加剧，他不无激情地回首过去的10年，虽然联想公益不止，但多是应付突然事件和自然灾害，随机而零散。

　　很明显，这是个问题。

　　邹博精心准备的公益方案适时地延续了柳传志的思考。2004年7月，柳传志端坐在联想控股会议室听取公关外联部的公益方案汇报。听了一半，柳传志不留情面地提出否定意见。柳传志主要对联想做公益的诉求有异议，“塑造良好企业形象、强化品牌传播绝不应成为联想做公益的第一指向，实实在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求回报，这才是最根本的。”

　　邹博小心翼翼地记录在笔记本上，“实实在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句话演化为联想公益行为的主旨诉求、首要目标，其次才是促进企业文化建设，教育员工、增强员工的社会责任感，以及发扬联想的感召力。

　　联想20年，柳传志宣示：将公益工作纳入到联想的战略层面通盘考虑。2004年，20岁的联想一边庆生，一边就近择取北京市人均收入最低的延庆县，挑选该县二中品学兼优的贫困生组合成一个班级，投入100万元资助70多名成绩优异的贫困生完成高中学业；取名“联想进取班”，寓意——“知识改变命运、进取成就未来”。同时，资助延庆刘斌堡小学的教师。2005年，走出去做公益成为必然，“联想系”西进2000公里，走向人均收入处于全国最低水平的贵州、甘肃。

　　张神明牢牢地记忆着每一个去过会宁的联想人，他愈益感觉到，联想人不光是捐了一笔钱，更是以集体行为潜移默化地传输一种精神。

　　联想员工的猜疑

　　“联想系”数万员工靠什么凝聚？网络搭建了一个虚拟平台。

　　2005年11月2日，联想控股内部网站刊发致“联想大家庭”成员企业的捐款倡议———“也许你的一点点付出，就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倡议一经公示，联想员工的猜疑与追问纷至沓来，最具代表性的有三个：捐款能否足额发放到贫困生手里？如何监管？西部贫困生1学年3000多元，是否虚高？

　　事实上，前两个问题也让联想控股高层担心。募捐倡议很快演变为“网络听证”，就员工们普遍关心的问题，联想控股公关外联部成员耐心解答、全面回复，冲抵了大家的质疑。后来，他们还把赴贵州、甘肃拍回的图片、记录下的文字统统张贴在内网上，一幅幅西部孩子的真实图景鲜活呈现在联想人面前。联想员工被感动了，一个月内，捐款43万元。柳传志、李勤、曾茂朝、杨元庆、郭为、朱立南等联想高层选择了定向捐助，一对一建对子。

　　“培养西部孩子的健全人格，让他们健康成长、综合发展”，这是联想西部捐教最朴素的诉求。

　　“希望联想创业进取的精神能鼓舞、激励大家，这样，即便你们考不上大学，但因为有了正直的品格、进取的干劲和阳光感恩的心态，也能成为有用之才。”在会宁二中，面对“联想进取班”60名学生，曹之江这样说。

　　“联想进取班”多出了十多个孩子

　　“在联想，公益无小事。”唐旭东对这句话感受至深。

　　1990年，唐旭东从机关下海，加盟联想。时年正逢江西九江洪水肆虐，中科院发文号召联想员工踊跃捐款。当年，柳传志在香港公干，特意嘱咐秘书将捐款清单传真过去。一看捐款清单，柳传志非常生气，随手在传真件上批示：捐款人数太少、数额太低，重新捐款！柳传志的批示在联想上下引发不小震动与反思。

　　初涉职场的唐旭东第一次领教了柳传志的“脾气”，也感悟到了联想企业文化的“非比寻常”。

　　“复盘思维”源于柳传志，而今俨然联想的行动指针，公益行为自然不例外。所谓“复盘”既是反求诸己、检视自身，同时也是有效的过程监控。2005年开始，联想控股尝试自己管理公益资金，并从公益目标选择、标准把握、过程监控等方面坚持原则、严格把关。

　　对财务并不精通的王津生在会宁二中多了一项工作：查账。在会宁，王津生随即抽查捐助资金的使用和发放清单，还跟学校、老师和孩子们座谈交流，以检查“联想进取班”在办班过程中是否存在疏漏。

　　不光核对账目，王津生是带着“联想进取班”花名册去会宁的，曹之江照着名单逐个点卯。点完名，曹之江发现，“联想进取班”多出了10多个孩子。怎么回事？

　　这10多个插班生是教职工子女。他们并不享受联想的捐助，来联想进取班的原因是看中班上良好的学习氛围。

　　这反映出一个事实，进“联想进取班”是一种荣誉，是良好教育的保障。而这，让邹博有点担忧。

　　这回去贵州，邹博发现，都匀二中给“联想进取班”配备了两个班主任。这样的组合对学生全面发展和心态调整很有效果，邹博赞同。但在对学校教学设备和资源的优先使用上，邹博明确告知校方：不该特殊安排，以避免“联想进取班”成为特权班，不利于孩子们的健康成长。

　　对于这些“无心之失”，邹博说能够理解，但不希望“联想进取班”特殊化，否则便是对公益初衷的背离。

　　公益行为、必做于细。联想控股副总裁唐旭东承认，“至今为止，联想的公益活动还很难说形成了独特个性。但是，联想控股做公益同它办企业一样，求实、负责任，不走形式，不搞花架子，一招一式实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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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企捐资助学范例

　　自1994年，摩托罗拉已连续11次向希望工程捐款，累计3350万元。捐款主要用于援建希望小学、配置教学设备、设立奖学(教)金和培训教师等。同时，公司还累计向北大、清华等12所高校捐赠了1100万元，设立的奖学金和奖教金使6000多名师生受益。摩托罗拉所支持的“心灵阳光工程”项目，以各种专题讲座形式在大中院校展开对老师和学生的心理卫生宣传普及活动和培训。

　　记者点评：正如惠普公司前 CEO 卡莉所言，“企业社会责任不是独立于商业目标的事，而是商业目标的重要组成部分”。进入中国伊始，摩托罗拉即提出“做中国企业好公民”。这不仅缘于摩托罗拉公司捐资总额的巨大，而且在于其对公司员工“终身志愿”理念的推崇倡导和组织的各类志愿者活动。为给热心公益事业的员工创造更好的交流平台，推动更多员工加入到志愿者队伍中，更加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志愿活动，2005年初，“摩托罗拉志愿者协会”成立。

　　1996~2003年间，宝洁向希望工程累计捐款1600万元，在全国27个省、自治区兴建了100所希望小学。1997年还向春蕾计划捐款50万元，支持女童教育，帮助她们重返课堂。

　　记者点评：捐资助学是宝洁公益的重要内容，但在近些年的公益行为中，更注重公益项目与宝洁公司产品和公司实际发展需要间的关联，正成为宝洁企业公民行为的新特征。1998年4月，宝洁向清华大学捐款1070万元用以引进先进实验仪器，但实际上，这些用于帮助完善教学实验的设施，本身也用于承担宝洁与清华大学共同合作的科研项目。王永强

　　捐教缘何成企业公益首选？

　　理由之一：希望工程的巨大品牌感召

　　1989年10月，邓小平倡导、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发起并组织实施了救助贫困落后地区小学生失学的社会公益事业——希望工程，该工程旨在全国最需要的地方建立9000所希望小学。可以说，这是迄今为止影响最广、最富盛名的一项公益项目，对于企业来说，融入其中的确是不错的“比附”。

　　理由之二：传统文化的力量

　　我国自古即有的尊师重教传统使然。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作为新中国未来的希望，捐学助教是改变这些孩子和地区贫困落后面貌的最重要途径之一。

　　理由之三：资金管控透明

　　跟其他公益赞助项目资金监控难度相对有较大不同，捐资助学款项透明度大，监控效果明晰。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每年都要发布希望工程捐款的使用审计报告，而各企业通过捐资地的分公司也很容易了解所捐款项的实际使用效果。

　　理由之四：培养潜在消费 打造品牌美誉

　　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对于企业来说，盈利诉求和公益目标的达成并不矛盾。企业完全有可能从执行CSR 中得到“实惠”，比如扩大销售和市场份额、增强品牌影响力、增加吸引人才和投资者的能力等等。随着企业渠道和市场触角的延展，西部地区正成为各企业的重要潜在消费市场。公司在当地捐资助学，无疑很容易达成较广的品牌知名度和社会美誉度，是比广告投放、产品促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