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当长虹遇到万明坚

　　作者： 沈浪

　　当本在意料之中的事变成现实的时候，人们依然会感到出乎意料。对于长虹正式确认万明坚即将加盟旗下子公司国虹通讯一事，相信许多人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从筹备那一天起，国虹通讯就与两个问题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国虹通讯能不能拿到手

机牌照?万明坚是否会加盟长虹?其实，牌照根本不是问题，有长虹这样的大型国企背景，不可能拿不到，充其量只是时间问题。第二个问题才是人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随着昔日的得力助手们陆续加入国虹通讯，但万明坚我自岿然不动，从TCL移动下台后悠然自得地呆在了TCL集团董事、高级副总裁的位置上。处于舆论旋涡中心的万明坚似乎与国虹通讯达成了很好的默契，双方始终对外界不置可否。

　　这层窗户纸终于到了该捅破的时候。9月23日，刚刚同时拿到G网与C网两个牌照的国虹通讯掩饰不住欣喜，迫不及待地确认了双方的关系，国虹通讯新闻发言人陈足华向外界证实，万明坚将加盟长虹，分管长虹通信和长虹特种通信业务。

　　两个疑问终于同时尘埃落定。

　　但一个更大的问号出现了:当长虹遇到万明坚，一切会是怎样?

　　强强联手，大多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弱弱结合，大多很难创造奇迹。

　　长虹与万明坚之间的这场姻缘不可能用“强强联手”来比喻，也无法用“弱弱结合”来解释，这是一对最为复杂的组合。

　　长虹:落魄的昔日贵族

　　现有的长虹不能说与“强大”无关，她曾经强大过;也不能说与“强大”很沾边，毕竟现在雄风不再，如果一定描述一下，那只能说长虹是一个落魄的昔日贵族。

　　从2003年开始，由于一系列战略失误，一度与“天上彩虹”相提并论的长虹接连受挫，就连国内彩电大王的位置也不能坐稳。在收购Thomson之前，TCL已经就这一荣誉的真正归属权开始对长虹发起挑战，在与Thomson重组成立TTE之后，TCL一跃成为全球彩电业的老大，而长虹只能眼睁睁看着竞争对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从容超越自己。

　　与此同时，长虹在国际市场上也备受煎熬，一方面，不得不疲于应付烽烟四起的反倾销争端，由于支付不起庞大的应诉费用，直接退出了多个重要市场，另一方面，合作伙伴也让长虹经受了巨大的压力。从2001年下半年开始，APEX成为长虹在美国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但是，自从与APEX合作以来，应收账款年年创出新高，当年初，长虹应收账款为18.2亿元，到了年底，这一数字跃升为28.8亿元，增幅达58.2%。到2002年末，这一数字更是上升到42.2亿元，其中，APEX所欠下的货款高达38.3亿元。根据2004年中报，应收账款累计43.5亿元，APEX占据其中的92.2%即40.1亿元。

　　2005年3月19日，长虹股份(600839)发布公告中称，2004年度公司预计亏损37亿元左右， 3月21日，沪市立刻作出反应:长虹跌停5分钟，最终报收于3.55元，跌幅5.33%，在随后几个的交易日里，股价继续下探。这是长虹上市10年来的首次亏损，彻底打破了该公司的辉煌神话。

　　这家曾经贵为沪市龙头股的企业这样沦落为一个落魄的昔日贵族。

　　万明坚:失落的“手机狂人”

　　作为曾经的手机狂人，万明坚确实创造过令人难以置信的神话。

　　在国产手机集体崛起的背景下，万明坚率领TCL手机从1999年以8000万元人民币组建起步，短短两年后，2001年，TCL手机业务实现销售收入30亿，2002年，TCL手机年销售量623.6万台，实现82亿元销售收入、12.7余亿元净利润，到2003年，TCL手机的销售额已经突破100亿元，成为TCL集团的绝对支柱，成功晋身国内手机市场前5名、国产手机前两名，连续四年保持100%以上的增长，万明坚由此和波导总裁徐立华一起，成为国产手机的领军性人物。因此，万明坚在2002年、2003年先后荣获共青团中央颁发的“中国杰出青年科技创新奖”、中青联评选的“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称号，其风头之劲一度压倒李东生。

　　遗憾的是，万明坚在瞬息万息的市场面前，没有及时转变策略，2004年，在国际品牌反扑下，很快陷入了被动局面，当年仅前三季度，TCL手机销售收入同比锐减16亿元，净利润同比更是高台跳水，大幅下滑50.4%!与此同时，万明坚领衔操刀的收购

　　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去年12月19日，万明坚不得不黯然辞去TCL移动通信有限公司总经理、TCL-阿尔卡特移动电话有限公司董事CEO、TCL通讯科技控股有限公司CEO及TCL集团通讯事业本部总裁等职务。

　　一代风云人物就这样成了失落的“手机狂人”。

　　赵勇与万明坚:英雄惺惺相惜?

　　为了重振长虹过去的风采，二度进入长虹的赵勇一方面在主业----彩电业务上投入巨资，加强研发与市场推广能力，启动“虹色十月”战略，数字高清彩电、数字背投、数字

　　国虹通讯就是承担重振长虹使命的重点公司之一。该公司全称为国虹通讯数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是长虹集团在2005年3月28日投资合作洽谈会暨“中国科技城投资合作洽谈会暨电子信息产业投资合作论坛”高峰会上、长虹少帅赵勇亲自对外宣布成立的两间公司之一，主营业务定位于通讯终端、网络终端及其他个人移动电子产品的研发、生产、销售和服务。

　　由于在长虹内部找不到具有手机行业经验的领军人物，国虹手机的一把手就成了一道待解的难题，能够胜任这个人选至少应该具备两个条件:其一，具有丰富的国内手机行业从业经验;其二，熟悉国有企业的运作风格。

　　按照这样的条件，万明坚显然是不二之选，一手打造了TCL手机的万明坚顺理成章进入了赵勇的视野。

　　自从万明坚离开TCL移动的核心管理层后，频频入川，除了因为他出生于四川宜宾山区这个可以摆得上台面的理由外，更深层次的因素显然与长虹有关。

　　令赵勇与万明坚能够迅速走到一起似乎还有两个原因:一方面、两个人都拥有最高的学历，赵勇是

　　长虹已经到了没有失败资本的时候了，万明坚这位曾经的“手机狂人”也经历了一次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此次与国虹通讯的合作也将是他最后的翻盘机会，一旦失败，将万劫不复，高峰时期所取得的所有荣耀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因此，与其说赵勇与万明坚是英雄惺惺相惜，不如说他们更像是系在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命运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历史未必给他们翻盘机会了。

　　国虹手机:我的未来在哪里?

　　二者在处境最艰难的时候走到了一起，国虹与万明坚可以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但决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很可能从相遇那一天起，就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姻缘。

　　首先，当前的手机市场已非当初的手机市场。

　　从2001年开始，随着手机成本与通话成本的大幅降低，国内的手机用户呈几何级别般地飞涨起来，国产手机也随之水涨船高，市场占有率从1998年的几乎为零，到1999年的3%，到2001年15%，到2002年的30%，再到2003年最顶峰时的55%，创造了令人目瞪口呆的神话。

　　但是，从2004年开始，蓬勃发展的国内手机市场增长速度迅速放缓，与以往相比，新用户增长速度显著下降，与此同时，国际品牌汲取国产手机的成功经验，进行了大规模、有计划的反扑行动，国产手机立刻大集体大滑坡。

　　从去年底开始，科健资金链断裂，首信、东信两个难兄难弟业绩双双挂绿，南京熊猫屋漏偏偏逢阴雨，本来就惨淡度日，不料遭遇易美覆灭事件，不得不接受重组的命运，昔日业绩辉煌的夏新从2003年第三季度就已经报亏，2004年业绩同比大幅下降，TCL手机主营利润大幅下滑，连国内手机企业的旗帜――波导存货也大幅攀升。

　　国产手机乃至整个手机行业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同时，由于实行了牌照许可制，进入手机行业的门槛空前降低，竞争极其激烈。在这样的阶段，盲目投入手机产业，不但很难获得利润，而且很可能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长虹把手机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寄托太多太多的期望，这不是一种理智的行为。

　　第二，万明坚曾经的胜利是机会主义的胜利。

　　人们常常被万明坚曾经在国内手机市场上的荣耀蒙蔽了眼睛，动辄把他称为手机行业的奇才，不过，真正的事实是，万明坚曾经的胜利是机会主义的胜利，而非他一个人具有伟大的经营才华。

　　2000年，万明坚通过在手机上镶一颗没什么价值的宝石一战成名，接着，又以1000万人民币“钦点”金喜善代言“中国手机新形象”的品牌推广计划，完全都是机会主义的行径，如同夏新一样，通过误打误撞地选中了别人看不上眼的A6、A8两款手机，就创造了一个“夏新神话”。这些成功与经营无关，基本上都属于机会主义的胜利。

　　衡量一个企业是经营上的成功还是机会主义的成功，很简单，就在于能不能保证持久的成功。显然，夏新没有做到这一点，万明坚也没有做到这一点。

　　在国产手机的黄金时代，国内手机品牌集体钻了机会主义的空子，由于通常都没有研发部门，产品大多来源于专业的手机设计公司与OEM制造商，他们在方面方面的主要工作就是从手机设计公司提供的手机款式中选择中意的设计，然后交于OEM制造商生产，采购量与市场销售直接挂钩，保证了其市场上销售的总是最新的产品。但一旦国际品牌加快研发速度，国产手机便优势不再。

　　在今天的手机市场中，这种机会主义的胜利对于长虹不会有任何帮助。

　　最后，万明坚难以弥补长虹的短板。

　　随着低价手机的流行，眼下的手机市场对技术创新与成本控制提出了非常苛刻的要求，国产手机的溃败基本上就因为被挡在这个门槛之外。国虹手机如果希望取得成功，首先必须突破这道门槛，但是，万明坚能够率领国虹跨越这道门槛吗?

　　我一直觉得，万明坚是最有希望给国产手机注入技术创新基因的人，一方面，他是技术博士出身，另一方面，曾经他是一位技术狂，他的同事们至今还记得，下车间当工人的时候，“万博士”电烙铁的焊接水平就让老师傅们赞叹，后来从技术员升任研发部部长，“万博士”就成了响当当的攻克技术难题的高手，深夜还经常光着膀子在办公室里挑灯奋战。

　　当TCL手机花样迭出却质量不保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自己处在一个痴人说梦的游戏之中。

　　对于习惯了粗放经营的万明坚来说，做好成本控制并非易事，他已经习惯了不用严格的论证，大笔一挥就用1000万人民币的代价钦点韩国大美女金喜善拍广告，怎么能期望他在国虹能够加大成本控制的力度?

　　这两个问题对万明坚构成了强大的挑战。

　　此外，国虹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在市场发展的不同阶段，企业需要选择不同的发展道路。TCL移动当初的选择只适合当时的处境，在当前的市场形势下，国虹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

　　但是，长虹却把希望寄托在TCL移动身上，大肆从TCL移动挖墙角，国虹通讯数码董事副总裁兼深圳分公司总经理是原TCL集团董事、TCL国际控股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谢安健，原万明坚的助理高斌现任国虹通讯总裁助理的，原TCL移动市场策略部长刘文权现任国虹通讯市场部长以及原TCL手机负责生产和研发的几名部长现在都在国虹通讯担任要职，从上到下，约为100人员工规模的国虹通讯有20多人来自TCL移动。直接从TCL挖墙角，省却了直接培养的时间，不过，这些人员都形成一定的思维定势，在日常运作中，不可避免地带有原TCL移动的烙印，这对于国虹寻找新的发展道路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结束语

　　一个公司进入新的行业时，注定少不了一番誓言，国虹也不例外。

　　不论誓言多么空洞，不论誓言多么虚假，表白一番总是有必要的，即使不能煽动消费者，至少也可能激励内部员工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总有一天会被遗忘的，所以，不用担心，有一天，有人跑过来跟你验证。

　　陈足华称，“虽然我们进入这个行业比其他厂商晚了几年或是几个月，但我们相信在瞬息万变的通信信息产业，速度是第一位的。而且，国虹现在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我们将对未来通信数码产业的演变注入新的内涵。我们坚信在这个行业没有大的，只有快的。”

　　国虹的高起点在哪里?国虹会给现有的手机行业注入怎么样新的内涵?这是站在局外的我们无法得知的。

　　但我们知道的是，一边是落魄的昔日贵族，一边是失落的“手机狂人”。

　　当长虹遇到万明坚时，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让我们拭目以待，不过，那些寄希望体验激动人心的经历的人们注定会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