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PI柳暗花明 标准发言人刘朝阳不功不过

　　文/赵平

　　在临近年关的时候，WAPI传来了最新的消息：WAPI将进入明年SC6的工作会议议程，在争取成为国际标准的过程中，WAPI可谓柳暗花明。

　　这是个好消息吗？刘朝阳喜悦之外是平静，在整个WAPI事件中，对媒体，对公众讲话最多的人，这个时候却选择了沉默。因为刘朝阳认为现阶段媒体公关已经不是工作重点，“有媒体说WAPI是否强制实行有疑问，我想表明的是根据三部委联合发布的44号公告，WAPI 的强制属性没有变化，目前在国际标准化进程中取得的阶段性胜利，将有助于WAPI的最终实施。”刘朝阳说这话时没有习惯性的打开自己随身的笔记本，向记者演示目前无线局域网标准的不安全性。事实上，刘朝阳一直习惯把采访地点约在国贸附近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在这个不大的茶餐厅里运营商们已经布置了热点，一个人的笔记本可以和另外任何一台笔记本随时连接成一个小型的局域网，没有安全保证，任何一台笔记本上的内容都可能被别人看到——无论是女朋友的照片还是公司最隐秘的财务资料。

　　信使

　　刘朝阳真正的职务应该叫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标准推广部的主任，但是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刘朝阳被媒体称作是WAPI的新闻发言人，刘朝阳可能也相当认可这样的角色。

　　“新闻发言人在国外是很成熟的职业，政府和机构也都需要，因为他所做的事情是普通公关公司做不了的。”刘朝阳开始在网站上开专栏，接受专业媒体的采访，他要宣贯，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专业媒体、专业读者以及他们所代表的整个业界。

　　这样的工作状态持续了很久，实际上，中国WLAN的国标起草工作从2001年就已经开始，当时信息产业部组建了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两年后无线局域网国家标准WAPI于2003年5月12日由信息产业部报送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并正式颁布。7月宣贯，8部委同时出席。11月26日相关部门发布公告宣布强制性国家标准自2003年12月1日起开始实施，大限是2004年6月1日。

　　但是《华尔街日报》的一篇报道彻底改变了刘朝阳的工作状态和性质，这让刘朝阳有些始料未及。

　　“WI-FI标准存在安全漏洞，这是他们不能反驳的。”刘朝阳很坚决。而来自美国方面的声音同样坚决，全球最大的无线宽带芯片厂商Broadcom首席执行长罗斯公开表示：“我们不会玩他们的游戏。即使到了只有使用他们的加密技术才能进入中国市场的地步，我们现在也不打算承诺照办。”而业内其他一些公司包括DELL、索尼、NEC等公司则态度暧昧。“会跟踪和关注加密技术在中国无线局域网市场的发展，但公司目前没有特别的计划。”这一度是国内外众多公司一致的口径。

　　业界在观察，在判断，也在犹豫。而此时惟一走向前台的似乎只有刘朝阳一个人。

　　“《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出来后，我一天中要接几十个电话。”刘朝阳承认那时的工作强度相当大。

　　“就像打一场球赛，你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只能拼命。”

　　刘朝阳开始频繁的接受媒体采访，在整个WAPI事件中，刘朝阳成了曝光度最高的一个人，“这个时代是没有所谓英雄的，我只是选择了一种更加高效的工作角色，做个信使，适时的让迷足于过剩信息的人们了解更多的事实。”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刘朝阳还想做个“有推动能力的信使。”所以刘朝阳的做法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政府工作组新闻发言人，——刘需要协调工作组内部专家、外脑、相关政府管理部门官员的意见，通过对大量流动中的信息的整合和处理，从技术、市场、产业、政策等多个层面形成WAPI中国标准的立体知识库，进而能够根据专业、财经、大众、海外媒体的需求进行有效的反馈。

　　时机

　　刘朝阳挑选了一些重量级的专业媒体加入“WAPI媒体陪审团”，他觉得技术和用户利益的角度是最实质性同时也是最有争议的环节。“因为频率的关系，欧洲也有自己的无线局域网标准，而且WI-FI也特意修改自己标准中的某些技术参数，没有人觉得奇怪。”

　　甚至是WI-FI自己也承认自己标准存在安全隐患，并且后来也发布了类似的安全补充协议。实际上，单从技术角度而言，中国无线局域网标准之争并不复杂，很多业界公司的口风开始变化，不少下游整机厂商表示愿意在2004年6月1日以前拿出符合中国加密标准的无线产品，并且对已销售产品的升级方法也在讨论中，而中国的芯片企业也开始拿出符合中国国家标准的无线芯片，此时美国方面的芯片大厂也不得不放下身段，Atheros全球销售副总裁公开表示会从客户需求角度发展相关产品，愿意推出符合中国国标新规范的芯片。

　　博弈的天秤似乎正向中国方面倾斜，但是4月间陡生变故，“中方同意美方提出的要求，不在6月1日最后期限到来之时强制实施WAPI技术标准，并将无限期推迟实施WAPI技术标准的时间。与此同时，中方将与国际标准组织协作，对WAPI技术标准进行修改和完善。”

　　“不难受是假的。”刘朝阳说，因为此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中国政府方面会在此问题上做出让步，甚至来自政府内部的消息也表示会把这次国标推进工作当做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标准战略的试金石。

　　这样的思路没有错，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否选对了时机。公开的资料显示，目前运营商们已经开始在国内布点，而这是实现无线上网最基本的网络基础，换句话说只有在运营商布了热点的地方才能实现无线上网。有消息称，中国热点的数目将很快达到2000个，但这可能还达不到电信运营的规模，而且这些热点大多数集中在北京、上海等一些大城市中。另外一个方面，运营商还要面对已经布点的升级成本。

　　在这个问题上，运营商和WAPI并没有达成共同的利益。当然，类似的问题也在韩国的WIPI标准的推行中遇到过，但是韩国运营商与韩国标准组织顶住了来自美国政府的压力，牺牲了更大的利益来促成自己的标准。

　　说服

　　而更关键的是，无线上网并不普及，用户更无从感受刘朝阳所说的安全隐患问题。

　　如果晚一些时候，等运营商们从3G中抽身出来，等普通大众感受到无线上网的方便以及可能带来的安全隐患再来推广中国无线局域网的标准会不会更好？

　　“难道真的要像欧美那样，无线局域网的安全成为很大的社会问题时才关注吗？那样的改造成本会不会更大？是否非要亡羊才能补牢？有些问责不是一个市场决定一切能够推诿的。”刘朝阳反问。

　　但是描绘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同样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对方的不信任与怀疑是最直接的反应。双输，窄轨铁路，黑箱操作，技术壁垒，程序正义，市场分割这样的词语被频繁的使用。实际上媒体有自己的思维定式——先假设你有罪，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那你就是有罪的。在WAPI事件上，固有的逻辑同样存在，虽然上述问题都有正反双方的意见，但是从新闻的角度看这场中国标准的世纪大辩论，正方意见似乎总难获得足够多的媒体认可。

　　刘朝阳停不下来，面对国内一浪高过一浪的媒体大讨论，他甚至试图利用媒体的影响力成为意见领袖之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刘朝阳相信自己能说服媒体和公众。“我这一年用四个字可以概括——就是‘说服推动’，说服媒体，也要说服专家，更要推动WAPI标准相关产业的布局。”

　　刘朝阳似乎很“迷信”在WAPI问题上舆论的影响，“这一方面表明政府对国家标准的市场推广工作开始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另一方面中国的专业、财经媒体的影响力已经不可小视，我认为用媒体做和帮媒体做是两种挑战”。

　　“标准是市场驱动，而市场经济是利益驱动。”但刘朝阳所在的工作组是非赢利组织，WAPI由于涉及信息安全也注定不可能是一个完全由市场主导的标准，而它的对手则是业界的庞然大物——英特尔，整个IT业50%以上的广告投入来自这家公司，包括直接和间接。

　　另外一方面，媒体和公众一样，缺乏判断的经验和先例。而这恰恰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事实上批评刘朝阳和WAPI的诸多声音并非完全来自利益驱动，不少甚至是肺腑之言。

　　“如果我有足够预算的话，我一定会作深入的媒体培训，”刘朝阳不服气。没有预算的刘朝阳实际上也做了一年的媒体培训工作。由于对媒体运作方式和需求的熟稔，刘对WAPI标准的推广工作非常有计划性和贯穿力，虽然毁誉参半，依然在海内外获得了巨大的影响，成为中国IT新闻史上的一道风景。

　　也许无论是对刘朝阳个人还是“在路上”的WAPI来说，高开低走的2004年不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