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贾鹏雷

　　往左走、往右走？上市？国际化？有底没底的IT巨头们已经渐渐习惯在每年的年底在这里谋面。在中国IT业的发展史上，从中国IT财富年会到中国IT两会，它正逐渐成为中国IT界独具标志性意义的一个新闻会所，从而更具路标价值。跨越了四届年会的IT这三年，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主义和时代：.COM时代、疯狂的资本时代、9·11的历史终结和信息化回归…… 这一切的主义和时代所发生的背景，正是始于2000年的一场波及全球IT业的“完美风暴”(PERFECT STORM)。

　　再回首，人们发现，“新经济”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它所代表的力量和技术工具，已经在中国的每一处传统经济形态中扎根、发芽、开花、结果。

　　21世纪的IT风向标

　　“我们不谈什么主义和时代”，2000年，海信计算机公司的副总经理隋福增曾经在首届中国IT财富年会上说了一句话，至今耐人咀嚼。即便是在3年后，如今再来听那句话，也会令当时曾一同与会的众多总裁们感慨系之。2000年到今天，IT业经历的情形正如同隋福增当时一言所蔽，“哪怕是国内最资深的IT厂商，也不知道IT的明天会怎样。”

　　然而主义和时代却始终伴随着中国IT业。3年里，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主义和时代，恍如一场“完美风暴”。

　　2000年，振臂高呼“而今是Internet时代”的互联网毫不仁慈地夺去老牌IT企业的风头，而一年之后，当互联网一夜崩溃、轮到那些老牌IT企业暗自窃笑之时，9·11却像后院里的贼不期而至，把残存在这些老牌企业心中的自尊敲个粉碎。“后9·11时代”的定义，将IT拖入了无期徒刑。明白人心里明镜似的，当年的实达集团总裁贾红兵同时还是宏观经济分析大师，他就抱定了视死如归的决心，“美国经济兴衰的影响一般在半年之后才到达中国。”果然，即使经过2001年寒冬的一场“变革中的相聚”，2002年冬末，在第三届中国IT财富年会上，大家依然还在互相寻找信心:是你说的IT冬天就要过去了吗？

　　在这种背景下，每年一度的IT财富年会，除了在场面上如同奥斯卡颁奖晚会一般杯斛交错，珠光宝气，巨星云集，群富备至，更大意义上还是成为聚集人气、互相打气的动员大会。各位大腕都拨冗参加，而且尽可能地发言，尽可能地多露笑脸，尽可能地多带名片，IT财富年会几乎成为惟一能够代表中国IT产业风向标的发布场所。往左走、往右走？上市？国际化？有底没底的IT巨头们已经渐渐习惯在每年的年底在这里谋面，而在中国IT业的发展史上，中国IT财富年会也逐渐成为中国IT界独具标志性意义的一个新闻会所，从而更具路标形象。

　　“新经济”的河东河西

　　从2000年到2003年，IT圈正验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古话。

　　2000年的中国IT财富年会上，令传统硬件、软件等厂商愤愤不平的是，这一年中，互联网抢尽了IT的风头，以至于在会上竟然出现了“如何定义新经济”的激烈争论。在互联网没有在国内崛起之前，IT就是当之无愧的“新经济”，一个“新”字，不仅代表着因新技术而形成的新产业形态在国民经济中逐渐站稳脚跟，更代表一种“初生牛犊”的心态。新事物总是受人关注的，看一下当年的媒体，IT新贵往往占据着经济版最风光的位置。

　　而这一格局却在1998年之后的两三年间被打破。在人们开始逐渐了解IT的本来面目之后，互联网在中国的迅速推广使得“网站”成为一匹黑马。在全民上网的风潮下，连联想这个资格算老的中国IT企业都无法耐住寂寞。在2000年首届中国IT财富年会上，大家关心的是两个词：新经济、上市。

　　2000年是一个风云际会的年代。在一些老牌IT企业(如四通)慢慢消失的同时，互联网公司的上升之势却并不正常。很多人曾经“猜到了故事的发生，却猜不到结局”。对于在大众中保持企业品牌的影响力和亲和力，IT企业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时受过被人冷落的气？而且，眼看着搭上资本快车之后的互联网过上了“点钱点到手抽筋”的日子，心里焉能平衡？

　　徐少春在这年想尽办法把金蝶弄到香港上市，他并不避讳受到互联网的启发。“我为什么要用国际资本？”徐少春在2000年的冬天自问。“一方面，Internet这样的信息技术带给人类的影响是巨大的，而另一方面，Internet也绝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个革命。”软件厂商的渐进式投入和发展模式，注定不可能像互联网那样一夜暴富，更不可能始终站在舌头尖上到处流传。但互联网却能，而且，即使在脱掉光环之后，它依然在改变着这个世界。

　　什么是新经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而是这问题的影响更为重要。在一度受到追捧和冷落之后，硬件、软件厂商们已经无声地接受了“传统IT企业”这一昵称。也是在这一年，靠家电起家的巨头们在IT领域的动作更加务实，步伐也更加铿锵有力。在对未来形势的判断上，由于后来者和一度旁观者的双重身份，他们反而看得比土生土长的IT中人更加清楚。当年的厦新电子总裁李晓忠，几乎用一种虚心向前辈汇报工作的态度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进入IT的初步设想，“我们眼下的想法是先把产品做好，着重点在3C融合”。而今，谁能否认，这一看法不是高瞻远瞩的产业判断呢？如果有一天，中国的IT业再一次承受高速发展的冲击，这类制造业起家的公司可能更令人胆寒。而土生土长的IT硬件企业，谁又有足够的底气说“我始终站在风口浪尖”呢？

　　新经济的内涵再一次受到冲击。

　　9·11伤痕

　　2001年和2002年的中国IT财富年会，出现了一个极富戏剧性的场面。

　　IDC全球副总裁Philipper先生连续两次大老远地赶来，但却在主题发言中同时阐述到一个主题：9·11为IT留下了什么。头一次，Philipper先生说，由于9·11，世界IT业发生了变化，“人们发现以前的信息都是不可靠的，所有以前所做的假设都发生了变化”。因此，Philipper先生提醒中国IT界在预测市场时要“非常谨慎，不要像过去一样出现不正常的兴奋，也不应该有不理智的悲观。”第二次，Philipper先生说得少了，但提供的数字多了，比如，他列举了近几年来世界范围内IT开销和投资变化的情形。而他依然提醒中国IT界：在9·11的影响没有消除、伊拉克战争可能性尚未到来之前，全球IT开销将会受到抑制。这个阶段，信息安全仍然是影响IT业的关键因素，而对于中国而言，机会很多，但潜伏着危机。“新的机会将会在2003和2004年发生作用，第一个采取措施适应新环境的将会使市场份额得到增长。”

　　4个月后，伊拉克战争爆发。而在中国，新的危机“非典”来临，中国IT业进入一个新时期。

　　如果中国的IT企业能够慎重对待IT财富年会中Philipper先生的发言，或许情况将会比今年上半年更好些。在2000年9月12日到2001年12月1日两届中国IT财富年会之间这段时间内，网络股的挫败、作为全球经济引擎的美国经济的全面衰退、全球电信容量的大大过剩都成为2001年IT低迷的因素；而在2002年，.COM的继续不振和安然、世通丑闻又成为令美国经济界心痛的噩耗。而对于中国IT企业来讲，这一切似乎都跟9·11伤痕有关。

　　还是在2001年中国IT财富年会上，IDG全球副总裁熊晓鸽坐在台下，手执话筒做了一次超级访问。受访嘉宾包括Intel亚太区总裁陈俊圣、神州数码总裁郭为、中国惠普公司总裁孙振耀、IBM大中华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总裁周伟琨、金蝶软件总裁徐少春。熊的问题是：加入WTO，对于在座各位意味着什么样的商业机会？大家都在说IT进入了寒冬，各位认为春天还有多远？

　　9·11成为中国IT融入全球IT产业的第一块试金石。甚至时至今日，中国的大多数企业依然没有具备“全球化视野”,而正是相对封闭的环境，客观上降低了9·11对于中国IT业的冲击。然而，大环境的变化，使中国IT业永远走出了“黄金时代”。在中国的市场足够大、市场需求足够丰富的诱惑下，很多企业愿意植根本土，但同时也在忘却国际。而与此相对应的，则是更多的跨国公司埋头中国，默默实现着成为一个中国企业的理想。国际化的第一个市场就是中国本土，如果没有认识到这一点，9·11的牺牲，于中国IT企业而言，将是可悲的牺牲。但中国的市场上并不乏先行者。除了默默开拓国外市场的华为、中兴、方正等企业外，联想也打出了“国际化”旗号，甚至国内个人IT产品先锋华旗公司，也开始公开宣扬自己的国际化视野。在将风险转移到更大范围的全球市场的同时，这些企业的国际化意识令人称赞，而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不仅仅是这类企业数量的增加，还包括对市场炒作虚火的摒弃。

　　CIO的角色回归

　　2000年的秋天，《计算机世界》报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信息化论坛，众多行业的首席CIO积极参会，开辟了中国IT业的又一个范例。会议过程中，CIO们表现出来的产业意识、产业判断、高瞻远瞩令《计算机世界》深感此会不虚，由此萌生了每年举办一届信息化论坛的想法。

　　仅仅在一年之后，历史证明了这一判断的前瞻性和准确性。“信息化带动工业化”战略的提出，使CIO角色在一夜之间得到举世公认。2002年，中国CIO俱乐部成立，2002年中国CIO年会在中国IT财富年会上的风头，一度令坐拥巨富的CEO们侧目。CIO角色的诞生和崛起，折射着中国IT产业的新生机会。而且，“他”的存在，也使CEO的身影不再孤单。

　　信息化带给中国IT企业的影响要比人民币汇率变动的不确定性、欧洲货币市场的回春、国有股减持等的影响更为直接和细腻。如果说中国IT产业并没有像美国衰退那么严重的话，其拉动力就是来自信息化运动掀起的强大内需。信息化本身，已经在成为一个产业。

　　“金融信息化过程中曾经经历的问题也会在别的行业重现。”金融行业作为中国推进信息化较早的行业之一，对这一点感触颇深。中国光大银行的副行长、CIO李子卿在2002年中国IT财富年会上指出目前行业信息化中存在的一个问题，“不要让CIO成为一个技术职务。”在金融信息化专场会议上，金融行业的CIO们正在经历着一个重要的历史转变——从技术走向管理。

　　在CIO角色从金融开始蔓延向其他行业的同时，他们肩负并逐步完成着一个重要的历史使命：让IT走下神坛。历史地来看，CIO们对于中国IT业发展的意义，要远比CEO们更为深远。在中国IT业发展的过程中，CIO以及CIO所代表的人群，在悄悄地对中国IT业发展的方式和途径做出改变。

　　这一改变并非先天而生，其所经历的历程一度似曾相识。在互联网发展初期，曾经面临与信息化相似的困境。2000年中国IT财富年会时，新浪网年轻的中国区总经理汪延曾经感慨，“中国要浸泡在新经济(互联网经济)的理念中多久，才能给它一个落地的空间？”如今这种愿望正在中国大力推进信息化的过程中变成现实，尽管这现实并不像当初互联网所呈现出来的幻影那样光怪陆离。门户网站并不能代表新经济，但互联网所代表的力量和技术工具却已经在中国的每一处传统经济形态中扎根、发芽、开花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