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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尊严有多难？--读<<逃往中关村>>之感
http://www.sina.com.cn 2000/05/19 13:32 新浪科技

　　<<逃往中关村>>，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的一本计算机圈内人写圈内事的小说，全然没有了计算机的枯燥，很少能够看到这样新的书，完全没有我印象中的小说那种永远排遣不完的青春苦闷，或是5000年来的无奈，或是若隐若现的暴露，甚至连小说的把式都没有，新得厉害。小说的人物几乎年轻得没有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大踏步走过去，在市场经济里完全是自由人，想跳槽跳槽，说出国出国了。新得厉害，完全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大家都在计算机圈里混事，说着文(英文)白夹杂的话，搞着商业战略，控制着中国的朝阳产业。大事小事国家事，都混合在一起，看得人直冒汗，觉得自己真落伍了。

　　故事情节没什么拳头加枕头的离奇事，但翻开书就放不下，作者将气氛拿捏得就像身边发生的感觉。故事开始是从一个国有企业刚毕业的大学生开始的，后来的事全发生在中关村，好多细节会在现实中找到，比如联想、方正，这种虚实相生，含沙射影的写法更激人探个究竟。一路乐呵呵看过去，最后落一沉重心情。

　　小说的第一人物康成，他换了不少工作。在国有企业因为斗殴(实际上是被人打了)而跳槽，在一家公司和卖洗发香波的小姐搞竞争，弄得落荒而逃，又与人和伙搞科技开发公司，苦闷得跳崖(蹦极跳)，后到一家CAD公司也很受伤，最后到一大公司――梦想公司实现了自己的半个梦想。康成的职业变迁，看似由许多偶然事件构成，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很基本的问题――"尊严受到威胁！"小说中仅有一处直接谈论这个问题："尊严受到威胁！"康成心中正在跟一个人较劲，语气重重的，夸张得利害。我将他看升国旗时的神情联系起来，感觉他想离开工厂不是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

　　......尊严受到威胁应该不是一个具体的事件，而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压迫着人，使你感到呼吸艰难，行动迟缓，无法表达自己，自己只能是别人表达的一个状语，而且在适当的时候会被删掉。

　　我加快步乏赶上康成，问道："你是指自己很少有主动权吗？""不是。"康成继续在雪中迈着大步。"自尊被威胁了，非常不安全了，随时都有遭到践踏的可能，这个趋势非常明显，但是你无法阻止，也无法遇料，所以尊严受到了威胁。这种压力比什么都大。""你是指没有安全感？""没有尊严安全感！"

　　这段对话触及了一个普遍的问题：人在职业中的尊严需求。康成在企业里因为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又因为与不可理喻的人打了一架，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威胁。职业尊严是知识经济时代，高素质职业人对尊重的需求加大出现的新话题，人在企业里仅仅是为了生活挣钱，还是通过这个环境来完善自己？许多国际企业提出“以人为本”，每个人扪心自问，可能都涉及到尊严的问题，康成的这种觉察和反抗具有普遍性。小说中最具尊严冲突的一节是康成去面试：“考官望着康成似笑非笑地问了康成另一个问题：你平时也穿得这么整齐吗？康成的血压一下上升到脸上，他的脸非常红，一股无法压制的尊严受到威胁的反抗意识上来了，他觉得自己比眼前的考官要高贵许多，表情反而显得非常自信了，在三秒钟内他已经决定不到这个公司来，于是面带适度的微笑清晰缓慢地说：我平时穿非常脏的工作服上班，今天穿这么整齐是因为我看重这个公司......”康成为了尊严不断流浪，当然也有尊严的误区，例如：“有一次一家生产洗发香波的公司说为了提高企业的科技含量，招康成去建全公司的信息系统，包括公司进销存一全套的计算机管理。等康成去了之后，公司换了一个老总，他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市场份额，于是临时改派康成去推销洗发香波，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与康成一起结成一个推销小组的另一名同事是一个有丰富发廊经验的温州姑娘，如果少读一年书以少喝一瓶墨水计，虽然她比康成少喝10瓶墨水，但是温州姑娘的销售业绩让康成无地自容，每次的业绩报告会上，康成总像一个穷人在一群富人的晚宴上一样感到不安和压抑。他半个月的工资没要就从洗发香波公司拂袖而去。”事实上康成并没有将读书人和不读书人对立，但是他并不愿意在不同的智力点上与人比高低，多少有读书人的迂气在里面。

　　康成可贵的地方是几经挫折，从不放弃，这一点跟Intel前任总裁葛鲁夫说得很像：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偏执”的康成最后成功了，他成了梦想公司的副总裁，但是还是无法回避尊严问题。康成无意间卷入企业高层权力斗争，情势极为不利，但是出于尊严，他甚至不能在一个自己欣赏的刘总面前委曲求全。

　　“康成更加感到无地自容，他不是心中有愧，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对不起刘总的事，而且从心里上他赞同着刘总。问题是他不能放下自己的尊严，像一个小孩那样在刘总面前表忠心，他希望刘总能够真正信任他，看出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康成这样的人势必成为一种悲剧性人物，虽然他并没有在权力斗争中被完全抛弃，但是他内心经受的煎熬和压抑足以让他离开复杂的企业环境，逃向他心中的清净之地――喜马拉雅山，最后并没有真正到达，而是倒在去喜马拉雅山的路上。这也预示了许多中国的企业和企业家在事业征途中往往因为复杂的人事关系，最后在半途倒下。这篇小说或许不能承担这么沉重的思考，但是整篇小说挥洒出来的率性和浓重的悲剧意识让人难以释怀，是一篇难得的现实主义作品。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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