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明

　　这次对张朝阳的采访是在杭州西湖边上的一家茶馆进行的，上午9点多的光景，这家布局幽雅的茶馆便开始人声鼎沸。我们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窗下的马路上人声嘈杂。远望便是西湖，湖面宁静。大家各自叫了一杯西湖龙井，张朝阳便开始讲述搜狐最近接二连三的麻烦——关于北大青鸟抛售搜狐股票的传闻，关于搜狐和新浪的纠纷，关于侠客行告搜狐闪电邮件侵权等等。不过，谈的最多的还是他作为一名互联网老战士的诸多感悟。

　　搜狐董事会是青鸟攻不破的坚强堡垒

　　张朝阳解释说，最近看起来搜狐事情比较多，其实都是市场上的传闻，搜狐公司并没有什么事情。

　　青鸟这个事情是公司上市以后，尤其是过了禁售期以后，通过公开市场买卖股票是一个股东的事情，如果他没有进入董事会，没有进入管理层的话，跟搜狐公司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想通过搜狐公司赚些钱，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搜狐公司决定抛售什么股票是两回事。

　　对搜狐股价的低迷，张朝阳说一个是以前说过的孤儿股状态，很多西方投资者对中国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认为比较遥远，所以交易量比较低，而且新经济在资本市场上普遍受到重创，还有9.11事件等等，使得股价表现比较低迷，搜狐短期的股价和公司的业绩是不能挂钩的，主要要看中长期的状况。

　　张朝阳说，客户和消费者我们占了一个主流市场，但是在资本市场上我们是一个支流，我们在美国是一个亚文化状态，就跟中国人到了美国一样。正因为如此，我们认为股价严重低于我们价值的情况下，恶意收购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我们在7月份通过了一个反恶意收购的决议，这是搜狐董事会通过的。通过以后，任何控股搜狐的企图，必须是有董事会和管理层来决定和什么人合作。董事会有权利来判断这种合并是否和公司的业务方向相一致，是不是能够按照良好的国际惯例来把搜狐变成一个持久的健康发展的公司。所以显然这样一个协议，有效防止了恶意收购的发生。

　　张朝阳说，对于青鸟手中搜狐的股票卖还是不卖，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透露，青鸟虽然在大量持有搜狐股票时谋求进入搜狐董事会，但始终没能进入搜狐董事会。经过几年的磨合，搜狐董事会现在是一个坚强的堡垒，很难攻破。搜狐董事会有很多都是美国人，他们在美国商界都有很多年的经验，如果他们认为收购方做事的方法不符合国际惯例的话，那么首先倒霉的就是搜狐董事会成员，如果违规的话，可能这些董事会成员会面临坐牢的危险。美国对这方面看的是非常严的。为了搜狐长远发展，也是为了他们好好过日子，他们这些人都是很富有的，他们不愿意投资一个公司或者当一个公司的董事会影响自己生活的良好状况。

　　张朝阳解释说，搜狐董事会现在是一个坚强的堡垒不是说搜狐是不开放的，但引入还是不引入一切都有搜狐主动的决定。这不是不开放，而是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搜狐并不感谢青鸟

　　张朝阳说，国内第一大股东可以生杀予夺，造成中国股市的许多问题，如大股东抽走资金等等。但在美国这种风险规避的较好，即使你是第一大股东，只要没有达到控股，你没有办法做手脚，召开股东大会你必须要等到年度股东大会，规则是非常刚性的。在国内如果一个公司入主另一个公司成为第一大股东，会把现在的董事会全部改选，剩下的就是拿在股市上圈的许多钱去做别的事。但在美国什么时候召开股东大会，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规则说了算，即使你成了第一大股东，董事会不同意你进入，你还是进入不了。而且独立董事的权力特别大，一票就是一票。没有现在的董事会和他配合，一个公司是不会轻易控制另一个公司的。

　　张朝阳透露，青鸟还是很希望加入搜狐董事会，但搜狐董事会为了公司长远的发展觉得青鸟的战略组合、方向和搜狐的运作风格与文化不是很一致。这在接触过程中表现的很明显。张朝阳说，青鸟只是在二级市场积攒了一些搜狐的股票，和搜狐这个品牌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互联网不景气，有个公司愿意买搜狐的股票，有人说是救了搜狐，这个也是不对的，我们是积极有效的朝前发展，别人的买卖是别人的事情。”张朝阳说。

　　搜狐将寻找机会在国内上市

　　“我对中国股市规则的不完善有所体会，在国内上市会更加谨慎，尽管西方投资者对搜狐品牌与价值了解的不够，但规则还是很好的，我们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好处一方面是融了不少的资金，第二是把搜狐放到了一个刚性的国际框架里，在某些方面得到保护。我们期待中国股市的成熟，使我们能放心大胆回到祖国投资者怀抱。我们现在产品、技术、服务已经回来了。”张朝阳表示，搜狐只有在合适的机会才会选择在国内上市。

　　搜狐现在是树大招风

　　与新浪的事情，张朝阳说现在还在交涉，他在等着看交涉的结果，他会再多考虑考虑大局。两家如果能自律，过去的事可以考虑大度些。如果纠纷时间太长，网络媒体会难以把握。两家应该意识到本身作为媒体的责任，理智些。

　　他希望在互联网低潮期，大家应该共同营造良好生存环境。

　　于闪电邮箱被告侵权这个事情，张朝阳说树大招风，历史上发生过许多小公司来告搜狐，可以博得一些名声，在美国，微软不知到要接到多少起诉。搜狐会做出正确处理。

　　希望带搜狐走的更远

　　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张朝阳这样一个问题：目前许多网站都更换了CEO，你还能在搜狐CEO的位子上做多久？张朝阳说，在美国这样一个成熟发达的市场环境下，有好多CEO可以让公司去选，组建管理团队像搭个简易房子一样一下就可以攒起来一个，而中国的企业更像一个有机体，换CEO就像把一个胳膊砍掉再接上来一个，肯定是有抗体的。

　　不过张朝阳强调说，即使在美国这样一个情况下，依然会发现一个走向成功的公司有一个持续的管理队伍。甚至是创始人一直把它带大。比如微软，比如戴尔，相比之下康柏的管理层是风云突变的，因为康柏的董事长是个风险投资出身，他不是搞企业的，是他出钱给别人，那个人把企业创立起来，隔一段时间这个风险投资商觉得康柏不行了，他就换一个CEO，最后康柏就不像微软、戴尔、英特尔这样一直走下来，他对连续性的要求和对企业管理复杂性的认识不够，所以后来还是被惠普收购了。

　　张朝阳坚持认为，把企业作为一个有机的生命体来看待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中外企业都一样，不能把CEO当作一个简单的机器零部件。在中国更是如此。

　　多数互联网公司栽在风险资本与文化冲突的沼泽中

　　张朝阳这次在聊天时经常强调一句话，叫“险愈远而智者少”，这是郦道元《水经注》里面的一句话，意在表述经过了风风雨雨后，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搜狐公司，已具备不可多得智慧。

　　张朝阳说，目前新经济的商业模式还在探索，以前国内企业不是股权融资，许多国有企业是贷款，民营企业则要滚动许多年才能长起来，互联网企业是用股权融资，这是一个新的探索。股权融资优点是通过放弃股份来融得更多的资金，使得这个公司能够很快放大；缺点是很容易把股权放弃，让风险投资来说了话算数。目前大家对董事会、风险投资商、股东的权利与义务理解的不是很清楚的情况下，就来做这种大胆的实验，风险系数是非常高的，会出现一些波动。最近许多网站股东、董事会与管理者之间就常闹矛盾。可能国内的家族企业更符合中国的国情，尽管放大的速度慢，但它规避了新的做法引入的风险。

　　另外，除了股权融资带来的风险以外，随着股权融资的对象都是西方人或西方资本，马上又产生文化冲突，这是双重的危险。搜狐幸运的是脚踩在险滩和沼泽地上时，能比较幸运地走过来。

　　张朝阳感叹，能幸运的躲过股权融资的风险和文化冲突双重风险的公司太少了。

　　他说，瀛海威虽然没有文化冲突，但是他有融资风险。起初虽然是借债，但中兴发后来把他的很多债都转成股了，实际上还是一个股权融资。瀛海威最后栽在股权融资上。像搜狐是从西方拿的钱，所以就更难了。经历这样一个风险到达险境的很少，我们能到，险境的宝藏都归我们了。就像探宝似的，到一个岛上，但去岛上的路非常艰险，有毒蛇猛兽，有暴风雨，还要泅渡过海。去探险的路上干粮带的足够才行，很好的控制成本走的更远些的公司才有资格参与宝藏瓜分。

　　张朝阳说，在1998、1999年互联网公司拼的是一两个具体的事件，那时候一两个事件就能使一个公司突然崛起，但现在拼的是一种综合实力，是一种持续的战斗，要求你每件事都做对才行。到了决赛圈，活下来的水平都是比较高的，品牌的管理、商业模式的选择、公司的人事制度、财务制度、销售、客户服务、技术等各方面都要合理，再加上一个好的企业文化，这是很实在的。

　　张朝阳在聊天过程中提到，搜狐目前运营状况不错，在第一季度，预计达到240万，后来达到了250万，第二季度预计是280万到310万之间，后来达到了290万，连续两个季度非广告业务增长最快。第三季度搜狐告诉华尔街的分析员这次要达到340万。

　　接下来要搞有效多元

　　张朝阳认为现在搜狐的综合优势是最强的，但他说起其他互联网公司的不足来有些欲言又止。他认为网站最困难是商业模式的把握，以前大家学雅虎，收入靠广告。但从成本分析上靠广告是不行的。因为别人买一台电视看你的节目对电视台没有压力，但别人买一台PC看你的网站马上就增加你的成本，带宽和服务器要跟的上，这个成本是和网民互动的成本，如果把互联网完全看成一个免费媒体，最后成本将无法控制，所以必须寻找网络的非媒体特征。

　　说起对互联网的认识，张朝阳说，刚开始全世界对互联网的认识就好像盲人摸象，一会儿摸到一条腿便说互联网像条腿，一会儿摸到一个鼻子又说互联网是鼻子，现在才越来越清晰。国内网络作为一个媒体的特征表现的特别强烈，在美国作为网络媒体的特征不如中国这么强烈，它只是网络的一条腿。互联网占用了带宽和服务器，允许买卖PC的人和网站交流，网站就应该充分利用这一点。不像买卖电视的人不能和电视台进行交流。基于这样的理解，张朝阳说搜狐不满足于做单纯的第四媒体，搜狐要有效多元。

　　不过张朝阳强调说，网站还是首先应该凸显它媒体的一面。现在网站已经成了青年中的主流媒体，因为年轻人看电视的机会比较少，而且没有太好的电视节目，电视对突发性事件报道的力度不够，报纸大家看的多，但许多人都习惯回家上网，这些人要么上去聊天，要么是上去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广告商如果不通过网络，根本达不到某个群体，这在中国很重要。

　　张朝阳说，搜狐之所以强调有效多元，首先是因为技术上的原因，因为要是不多元化的话，网络的威力就爆发不出来，单靠媒体不能完全满足收入。搜狐会重点发展通讯和电子商务，网络比电视有优势，优点就体现在互动性。单纯把网站当一个媒体，就是小看他了。

　　张朝阳说搜狐推出免费邮件是强化它的媒体特征，他和其他频道构成了一个整体媒体，收费应该在非媒体功能上探索，基本上邮件应该是免费的。

　　搜狐不会大规模裁员

　　提到当前面临的挑战，张朝阳说需要加强的首先是成本的控制，现在有效的把烧钱的数控制在100万美元，这其实也是很多的，每月800多万人民币。现在考虑如何进一步降低成本。在业务上，搜狐希望自己主流媒体的特征更加突出，目前在电子商务和手机短信方面已经迈出了重要步骤，在手机短信方面已经有一个非常好的成长。在突出发挥搜狐的技术优势来提供解决方案方面已经发展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后还将探索其他收费途径。搜狐现在看好电子商务和手机短信。

　　提到成本控制，张朝阳说这并不意味着裁员。搜狐在年初的时候裁过员，现在人数还是比较适中的，而且业务发展比较快。他说，过去搜狐的企业文化比较温和，现在加了许多刚性的东西，表现不佳的低层的部分要通过日常的更替，而不是像年初那样大规模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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