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海淀法院再次开庭审理快播公司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这是继今年1月7日、8日本案首次开庭后的第二次公开审理。快播公司CEO王欣等3名高管当庭认罪。
本案中的关键证据——快播被封存的4台服务器是否被“污染”？王欣等人对快播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的行为是否存在主观故意？对被告快播公司及王欣等人应如何量刑？此次庭审围绕以上几个焦点问题展开。
□指控
服务器中存2万余淫秽视频
昨天上午9时40分，海淀法院再次开庭审理该案，审判长是杨晓明。公诉席上坐着4名公诉人，辩护席上，仍是该案第一次开庭时的10名辩护律师。
身穿白色短袖的王欣被法警带入法庭，吴铭、张克东、牛文举及快播公司诉讼代表人黄勇等被相继带入法庭。据海淀区人民检察院指控，2013年11月18日，北京市海淀区文化委员会从位于海淀区的北京网联光通技术有限公司查获快播公司服器四台。后北京市公安局从三台里提取了29841个视频文件进行鉴定，认定其中属于淫秽视频的文件为21251个。
公诉机关指出，快播公司盈利主要依靠广告费、游戏分成、会员费和电子硬件等来源，其中，广告费和会员费收入来自快播事业部，均与快播播放器的使用有关。快播事业部的营业收入逐年增长，2013年，已突破1.4亿元。其中，资讯快播和第三方软件捆绑收入占比分别达到49.25%和27.59%。
公诉机关指出，此次庭审前，快播公司及被告人王欣、张克东、牛文举已经认识到自己犯罪行为的性质，明确表示认罪、悔罪，并提交了认罪悔过书。被告人吴铭对快播公司犯罪事实不持异议，但对自己的行为性质有一定辩解。
“技术本身当然无罪，但是如果使用技术的人用以危害社会，那就是违法犯罪。”庭审现场，公诉人指出，依法惩治网络传播淫秽物品行为事关网络空间依法治理、网络社会健康发展、社会良好风气的形成以及青少年的健康成长。
□认罪
CEO王欣认罪认罚并道歉
针对海淀检察院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同上次庭审均辩称无罪不同，快播公司及王欣等3名高管均称认罪认罚。
王欣称，快播传播淫秽视频已是不争的事实，出现问题之后，他们没有采取更加有效的监管手段，特别是没有对公司进行业务转型，“色情视频的传播也是对公司有帮助的。我觉得在社会责任跟公司利益两个问题上，我们更多地选择了公司利益，这些淫秽色情内容对很多用户造成了伤害，很多还是青少年，这也是一种失职，一种犯罪，如果一家公司违法，作为公司的CEO应该承担这些责任”。王欣在认罪的同时表示向社会道歉。
张克东称，经过两次庭审，他有了新的认识，“我认为我们公司在对淫秽网站利用快播软件传播淫秽视频的问题上，存在监管不力的问题。我认同检察院对我的起诉”。
吴铭辩称，他负责产品研发，技术方面是王欣作决断，他不清楚。他不是故意犯罪，快播公司缓存服务器在他入职之前就存在了。
主管市场和监管的牛文举则称，“我深刻反思之后醒悟了，大量淫秽视频给社会造成了影响，淫秽视频的存在客观上增加了用户群，增加了公司的盈利收入，我接受检察院对我指控的事实和罪名”。
□焦点
封存的4台服务器是否被“污染”？
首次开庭中，王欣等人提出，4台服务器的查封、保管程序存在重大瑕疵，原始数据有可能被破坏，对鉴定检材的真实性存疑。庭审结束后，法庭委托国家信息中心电子数据司法鉴定中心对4台服务器及存储内容进行检验。
此次庭审中，国家信息中心电子数据司法鉴定中心副主任王笑强作为鉴定人出庭。他表示，此次鉴定的主要内容包括通过对系统日志远程登录的IP（互联网地址）检验，确认了哪些IP对这4台服务器进行过登录。同时，通过4台服务器现存的qdata（一类文件的后缀，相当于word文档的后缀doc）文件属性和系统日志等进行技术分析，没有发现在2013年11月18日后有从外部拷入或修改的痕迹。
王欣等被告人是否存在主观故意？
首次开庭中，王欣等4名被告均表示，对“快播中的黄色内容并没有听之任之”。
针对这一辩解，此次开庭中，公诉人当庭出示了深圳南山区广电局于2013年8月5日对快播公司调查时的执法视频截图。在现场，执法人员登录快播账号后，通过快播“超级雷达”中的“VIP随意插”功能，将“图钉”插在地图上“南头”地区位置，在显示的8个资源点中，执法人员点击“宏发家私”资源点时，播放的部分节目内容含有色情画面。
证据显示，整个执法过程中，快播公司诉讼代表人黄勇及事业部副总经理兼市场部总监、本案被告牛文举均在场。牛文举对检查结果签字确认。
公诉人指出，快播公司及王欣等人作为平台的控制和管理者，对快播中海量淫秽视频的存在完全知道并有足够的专业能力管控，其本应通过技术手段严加屏蔽和监管。然而，即便在快播公司因没有落实信息安全管理制度、存在大量淫秽视频而两次被行政处罚后，其仍不履行监管责任。
“快播播放器被人传播淫秽视频是不争的事实。”对于公诉机关对快播放任、懈怠监管淫秽视频的指控，王欣等被告人当庭表示，出现这些问题后，公司及管理层没有采取有效的监管手段，他本人也没有带领公司进行及时的业务转型。
“作为快播公司的管理者，被告人王欣等人清楚地知道，海量淫秽视频的出现，能够带来用户数的增长和流量的增加。这些都可以为快播公司带来可观的经济利益。”公诉人指出，基于牟利目的，为了提高用户体验，快播公司还在全国各地架设上千台缓存服务器提供视频下载流量补充服务，对淫秽视频传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们公司收入是基于用户的使用量。有大量淫秽视频的存在，必然增加公司的用户使用量，也必然导致公司收入提高。”庭审现场，被告人张克东说。
对王欣等人和快播公司如何量刑？
记者注意到，公诉人多次请法庭对王欣等被告人进行“从宽处理”。
公诉人称，此次庭审和之前的庭前会议上，快播公司及王欣、张克东、牛文举均明确表示认罪。就定罪和量刑方面，公诉人认为，快播公司及被告人为追求经济利益，明知快播平台中存在海量淫秽视频却怠于监管，放任淫秽视频在网络上广泛传播，作为快播平台的控制与管理者，快播公司及王欣等人，对平台中存在的这些海量淫秽视频是明知的，他们应采取技术手段，屏蔽并监管这些淫秽视频，但是，他们为了追逐经济利益，放任淫秽视频广泛流转、传播，且曾在两次受到行政处罚的情况下，仍不思整改，监管懈怠，为了牟取经济利益，还在全国各地架设上千台缓存服务器提供视频下载流量补偿服务，故根据我国刑法第363条等相关规定，已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
公诉人同时强调，快播视频点播是一项技术创新，技术本身无罪，但是如果使用技术的人用来危害社会，那就是违法犯罪，“就如菜刀可以用来做菜，也可以用来杀人，做菜的是厨师，杀人的就是犯罪分子了”。综合考量该案的事实情节，依据国家法律和刑事司法政策，建议对被告单位及被告人从宽处罚。该案是在互联网环境下发生的新型犯罪，一方面，行为人不是淫秽视频的直接上传者，而是懈怠监管、放任传播，主观恶性相对较轻，另一方面，该案传播的淫秽视频虽然数量巨大，但与传统的传播方式相比，也确实具有不同的特点，该案属于单位犯罪，被告人认罪悔罪且态度真诚，故建议合议庭对快播公司及3名认罪的被告人依法酌情从宽处罚。
快播公司辩护人认为，我国司法改革希望推动认罪认罚从宽处理的制度，故特别恳请法庭能对被告单位及被告人最大限度的从宽处罚。
王欣辩护律师从王欣自愿认罪认罚态度出发，将无罪辩护改为罪轻辩护。他称，该案电子证据的提取存在瑕疵，导致视频数量不好确定，而相关司法解释适用的前提，则是针对直接传播淫秽视频的行为，快播的获利也不属于直接收取服务费，故建议该案可按照情节严重来处罚，建议对王欣在有期徒刑3年左右量刑。
王欣辩护律师还从王欣有自首情节处罚，请法庭对王欣减轻处罚。
吴铭的辩护律师则认为，吴铭事业部经理的头衔只是一个挂名，建议法庭判处吴铭无罪，“即使有罪，也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并适用缓刑”。对此，公诉人表示，吴铭是与其他被告人形成共同犯罪，这不影响对他从宽量刑。
张克东、牛文举的辩护律师，也请法庭从宽判处，对两人量刑在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适用缓刑。
在庭审的最后阶段，快播公司及王欣等4名高管，均未发表新的意见。
此案将择期宣判。
京华时报记者 张淑玲综合新华社 央视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