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看破了生死 知道自己的价值(2)

2013年06月07日 21:15   全球商业经典   

  Q:你更愿意把张朝阳当成老板还是当成老师?

  A:我当然愿意当老师来看。搜狐是一个很正直的公司,不走歪门邪道、不投机取巧;老板很坚持,一些事坚持坚持就做起来了,搜狗放到其他的公司可能就做罢了;还有包容。搜狐的文化是自我分裂,从搜狐出来创业的成功率挺高。我们有很多继承的地方。

  Q:张朝阳经历抑郁,复出后说到,“我们这代人实际是没价值观的,也没原则。所以有丛林法则,各种各样的原因你可能就成功了。你开始利用而不是遵守原则,利用的尺度很大。最后你放弃了谦卑,开始自我膨胀。”而你曾说 “要相信技术能够改变互联网,而不是为利益放弃操守”,那你操守背后有怎样的价值观和原则?

  A:第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与人”;第二条是坚持如一;第三条,在人文关怀上吸取很多养分,来丰富你的情感你的价值观,不是光理性地站在自己角度看。我抱着人类大同想法做事,不是仅从怎么获利来看。搜索本身是一个聪明事,工程师不仅牛,还能够利用机器把互联网的内容中,哪个问题跟答案最相关,很精准地拎出来,这就是互联网推动人类生产力,按照我的理解就是创造巨大价值。在互联网里面还有很多智慧没有提出来,变成产品,变成很神奇的产品体系。Q:但丁35岁开始写作《神曲》,写35岁的诗人迷失在生命中途的黑暗森林中,其游历是个人精神启悟过程的象征,以70岁为寿限,35岁正到中年,开始站在生死分界点上思考未来的问题。在这个分界点上,我想知道你是否已想清楚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A:不知道,但这是个充满惊奇的探险历程。

  Q:但人往往走着走着就变成自己不喜欢的人。

  A:这个我觉得不会,我会很明确,不断思考自己是谁。我能在公司干这么久,从清华毕业,读研究生,读EMBA,现在开始赞助清华学生会奖学金、实验室,开始搞项目。我待在原点,只是随着我这种能力越强,经验越丰富,我了解、影响的东西越来越多,而不是今天做这个,明天做另外一个东西,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比较想说的地方。

  Q:你是如何从整体上来规划你的产品并保证其后劲不出问题的?

  A:把精力放到一件事情里,你可能丧失自我净化的机会,作为人体来看,本来是有新陈代谢的,我作为一个母体,容忍好几个产品在里面形成;公司越大,某个部门效率越低。我主导一个做法——二级结构,设立几个大事业部,每一个事业部下面孵化好几个创新项目,像母体考核小公司,不会丧失掉对它挤压的能力,又压不死,有缓冲。项目不是独立的小公司,没爹没娘就卖掉了,我做输入法,浏览器,号码通,这些项目比游离市场的小公司更有机会。每一个产品有自己的生命力,放在一块,会变成更大产品,满足单独产品解决不了的需求。就像苹果有iPad,还有Apple TV。这个情况总体来讲就是“大产品”,我不是变成一个投资公司投几个项目,蚂蚁社群和蚂蚁是不一样的,变形金刚7个机器人可以分开打架,拼起来是一个大机器人更厉害。

  Q:在这个时代,你判断好产品和坏产品的标准是什么?

  A: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样的问题,脑袋里面没有坏的定义。在市场竞争当中,自由竞争市场在,这个好坏就不存在了。我认为,一个产品不是靠自身能力做起来的,而是靠其他产品把它带起来去获得某种意图,那样产品容易往坏里面走。每一个产品正当竞争,都OK。所以找坏产品就是要找垄断企业或者不正当竞争环境里的东西。

  Q:你认为的好产品呢?

  A:比如微信,是一个颠覆性的产品,体验很不错。还有一个有突破性的APP叫“今日头条”,真的是做到了个性化,以前个性化的东西也有,但是没有可读效果;再往下就是软硬件结合,硬件会有一个复兴,比如穿戴式设备,这个是未来的一个兴奋点。

  Q:你会把商业做好坏的区分吗?区分的标准是什么?

  A:我研究生时候在清华大学计算机系高性能所研究的方向是生物学,所以很多时候会以生物组织的想法看待公司或产品,其实一个公司跟人很像的,从出生到他慢慢走向成熟,企业最终也会走向消亡的。《基业长青》里讲了50多家企业,这书出版10多年后,其中作为标杆的企业已经倒了10多家,企业长青的命题,就像人长生不老一样,是一个反动的词汇。或者一个企业想延续,就像IBM一样的,但它换了人,像人换了大脑、躯干和DNA,也能焕然一新,这也是革命和自我消亡的过程,企业如果具有颠覆自我的能力,也是可以延续的。自我颠覆非常痛苦,就像看《创新者的窘境》,旧势力对新生的东西天然是排挤的,延续之前的产品,会扼杀创新的东西,不仅是市场上的,也扼杀自己的。我认为这个情况在中国尤其明显,比美国会更极端。美国生态环境是乐土,微软跟不上的时候会没落,有新的力量颠覆它,但是中国会不一样,因为中国政府是把自己当成大公司。政府确实想鼓励创新,这个时候它找谁呢?找一些小企业支援它,容易被诟病,机会为什么给他?支持大企业呢,大企业就是反动势力的代表,政府没有办法,在贵州就支持茅台,在青岛就支持青啤,大企业利税高,出政绩。中国容易出现寡头,扼杀创新,资金上,小企业很难得到支持,司法上,越大的企业越有能量维护自己的权益。美国20世纪初的时候,反托拉斯,把20几个垄断企业干掉了,中国没有这种可能。

  Q:作为一个理科生,你平时是用什么方式来获取对人文的理解?

  A:我中学历史特别差,根本看不懂。历史是串起来了,完全就是背天书,原来对人文社会学没有一种积淀在。大学之后开始开窍了,当时新闻学院给了学生一些补充阅读教材,我随便抽了几本看了之后觉得冲击力非常大,第一本书是费孝通的《乡土中国》,很浩荡的东西就来了,也能理解个人跟土地之间的一些关系。然后像《复杂性》,这个是偏理性的一个思考。到后来看经典的书,有了自己的思考,包括电影,会不断接触新东西,你的社会经验越丰富就会有很多感悟,感悟不只是书里面讲的了,是读出自己的味道了。

  Q:你一直在提技术驱动商业,你很相信技术,前两天关注新闻了吗?英国牛津大学研究院公布研究成果,就是将来高科技发展将会是人类灭亡的罪魁祸首?

  A:必然的。就是看怎么灭亡了。科技发展,经济不断高速增长,人已经在迷惘当中了。如果孤立来看,人被空心化了,能干的事情,能力小很多,这是人在发展过程当中不可避免的方向,你要避免?对不起,回去住山洞。科技发展本身使得个体变得更弱,但在群体上、整体上更有创造力,社会改变能力在变化,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事,但是别用灭亡这个词,人是什么?这个没有回答清楚,谈不上灭亡。对技术我认为不是颠覆它,不是阻拦它,也不是说一定非常好,就像人要生老病死,这个过程中要想代替上帝操控,就把自己看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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