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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中国20年:新空间政治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9月30日 14:28  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报记者 杨琳桦

  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人的局限性感兴趣,互联网增强了我对永恒和某种“断裂”的体验。但我的工作不允许我长时间地“胡思乱想”,在过去三年中,我关注和报道了一些更有现实意义的领域:互联网如何改变传统的商业世界;如何解放各种固有体系如传媒、国家管辖观念乃至陈旧的控制概念;如何影响人的消费行为、社交模式和情感生活等,然而,却很少静下心来想想互联网的“形而上”。

  然而,我始终没有忘记第一次遇见互联网时的感动。作为学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浑沌理论中的“蝴蝶效应”,这边一只“蝴蝶”拍动翅膀,却引起了那边“沙漠”的一场风暴;后来我知道,这是“开放与分享”的新世界观在互联网这个被具象化的人类网络上与旧世界观的缠斗过程,或者也可以说,是旧世界观试图驯服新世界观的过程。

  诚然在一个过渡阶段,互联网对每个人的意义取决于其生活方式(这里可能也存在“数字鸿沟”的另一定义,对互联网应用热情的人会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冷漠的人大概会相反),现在,我仍能听到颇有一些人说“我很少使用互联网”或“我正放弃使用互联网”,但是未来呢?

  未来也许可以套用赛博朋克小说家威廉-吉布森的那句话:“未来其实已经在这儿——只不过它的分布不那么均匀罢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如果互联网是一种趋势,那么以后几代的孩子将没有选择。他们不用再去了解博客是什么,他们还可能通过互联网了解父母所有的经历、思想和情感。

  我对这份工作的热爱正是因它能帮我节约“过多”的生命真相,但作为一个互联网用户和同产业记者,一种来自“主体间性”的思考始终在折磨我,这是一个早期拉康的“黑格尔——科杰夫”主题,即“对欲望的认识,对认识的欲望”。

  我想知道,身处互联网中的个体是如何展示欲望又是如何看待互联网及我们自己。这是一个还未“喷薄而出的未来”,如果真的有一个反时间的飞船,我希望能把我们着迷和困惑的目光聚集在这个飞行器上。“自由精神”——我们的挣扎。

  今年8月,说到美国最大的社交网站Myspace,一个前来“淘金”的海外风投说,美国人喜欢上互联网找音乐,中国人则喜欢写东西,这可能是中国互联网语境和西方的最大差异。这让我想起流传于国内博客圈的一个有趣问题——“如果鲁迅活着,会是一个怎样澎湃的博客?”

  “抒情言志”是中国互联网的一大特色,这可能与中国刚从农业社会迈向现代社会有关,大量年轻、缺乏经济基础而文化程度各异的人涌向城市,西方经历这种“共业文明”时也曾存在很多问题;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长久以来大部分人的发声通道被一些机构所掌握,而web2.0使普通人的话语权有了极大释放和膨胀。

  这种主体意识的确立在互联网技术发展的几个阶段得到了潜移默化:如“超链接”(互联网的本质),用户可按自己的意向自由到达希望获得的网页和信息;又“Tag”,如果我们承认语言对人思维的作用,那么“Tag”可能十分重要,它改变了我们惯用的“音乐”、“文学”等传统分类(category),进入大众用个体语言表达分类(Folksonomy)的进程。

  此外还有如“DIG”等在线技术,它们使拥有最高用户点击量的内容显示在排序最上方,从而取代了传统网站的编辑意志。

  在过去20年中,我们看到过很多互联网上既极端现代又充满原始特征的“暴力主义”;看到过很多被社会和自我长期压抑的“次人格”在寻找宣泄的出口;看到过很多特立独行的人、热爱表演的人一“博”成名,也看到过一代人心中的“童话大王”郑渊洁在接受采访时谈到不能适应博客排名落后是如何抱怨。

  但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真的更自由了么?2006年底,由于台湾外海地震造成中国内地、香港、台湾、韩国等地区互联网通信几近瘫痪,不仅一些网页无法打开,MSN也随之遭殃,全民搔痒难当。

  在国内庞大的网游市场,最近,一群同时是资深玩家的产业观察人士正在商议一个有关“魔兽寡妇”的议题。他们认为,<魔兽世界>有高门槛特点,这部分男游戏玩家通常已成家立业,于是催生了国内数目众多的一代“准寡妇”。

  当然,技术永远是中性的,它可能刺激的只是人类的欲望和深藏在每个个体心中的次人格,但对很多人来说,由于新鲜年轻的互联网向我们展示了无比的开放性,缺乏经验下突然不知如何更好地控制。

  我听说过身边有不少人挣扎在这种自我节制中,他们不停搬离老博客,不停开博又封博。2006年时,一个敏感的社会学家和我讲他已开始尝试一项试验,内容是长时间地与调查对象聊天:“最初,他们说那些为对付各种场面储备好的现成东西,但当信息达到一定程度,他们说起个性化的真话,这与写博客何其相似?在这个自媒体面前,我们正在犯'强迫症'似地表达,接近裸奔。”

  “有时选择不但不能使人摆脱束缚,反而使人感到事情更棘手,更昂贵,以至于走向反面,成为无法选择的选择。”阿尔夫-托夫勒曾在<未来的震荡>中说:“有朝一日,选择将是超选择的选择,自由将成为太自由的不自由。”

  可以说,互联网是一次对个体的大解放,但也有可能是一个同时隐藏了个人能量与危机的转折点,而对“自我暴露”的程度掌控,则决定了个体被侵犯界限后的恐惧。

  2005年11月6日,我去复旦大学听一场关于Web2.0和传播学之间的研讨,其中一个纸媒老总说了一个故事。

  他说,他曾问自己,这一生中最不可能干的事情是什么?除做违法犯忌的事外,他的答案是“私奔”。然而两个月前,他开始尝试做类似的事----写博客,结果世界发生了很大变化。由于这是一个太容易表达私人情绪的事务,周围突然很多人问他,是不是最近受了什么刺激,心里有很大压力?

  “我的‘自由精神’体现了,可是我感到恐惧。”两个月后,他关闭了博客,他还说:“现在真是一个信息无法控制的时代,下属对我有意见不再写信,而是展示在他们的即时通讯、博客上。”

  那么,你能想象老板也成为你社交网站上的好友进入你的私密空间,你不想宁可让一些也许属人之常情的思想、情绪也转入地下么?

  分享的价值--我们的隐私

  关于上述个体被侵犯的界限,人类有一个词叫“隐私”。

  数据机构公司IDC曾有过一个调查,发现2006年人类创造了约161exabytes的数字信息,相当于人类历史所有书籍的三倍,而个人信息正在呈蓬勃向上的发展态势,如161exabytes中约有70%为包括博客、音频内容等个人信息,而企业信息仅占30%。

  今年6月,大连,EMC副总裁兼中国研发中心总经理范承工谈到这个例子,告诉我2006年中管理161exabytes信息的比例个人仅为15%,企业却高达85%。但到2010年,个人的大部分信息也都将交由企业管理。

  很多书籍都曾忧虑过这些个人信息的归属和个人隐私的暴露问题。《鼠标宣言》一书中也曾谈到对Toysmart的破产判决:允许Toysmart出售其谷歌信息。

  也许有一天,法律会帮助我们解决上述问题,但互联网正像一个性能良好的牛皮糖粘在我们生活中,而每个用户都可以成为“私家侦探”,一个让人恐惧的信号是----可能有一天,那个被大口咀嚼的对象或将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位。

  网络正使“昔日”重现,原本不可还原的信息正在这里变成可能,个人历史正通过越来越及时和先进的搜索技术被更多人共享、追寻,进入公众视野演化为公共话题,而这些个人历史包括你的自叙、照片、情感生活、职业经历、他人评价……,足以令事后想藏匿和退出的当事者尴尬。

  “追债博客”是2006年互联网界的一大新闻。其时一位女博客通过博客向昔日情人发起进攻,博客栖居在点击率极高的新浪、搜狐和donews服务器上,内容不仅涉及追缴1万元经济债务,同时还有最易引发公众好奇和遐想的“情债”。

  由此所引发的公众恐慌,原因可能是——当生态环境已发生变化,我们的思维模式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让习惯质问,这个事件是我的,我不想透露你为什么要公开?

  但上海大学社会教育学教授顾骏说:“这正成为一种新生活方式,以后人类将要在这样的生态环境中生存。”

  一个不算大胆的预测是,十年内,大多数新员工在网络上都会有些自己的尴尬事,这种事也会发生在新一代人事经理身上;三十年内,甚至会有首席执行官青少年时代的糗事,公告在互联网上供大家欣赏。

  “我正在给宝宝编教程,看到牛津儿童读物里面,第一篇文章就是——‘管好你的嘴巴’。”同时在那次复旦论坛上一位传媒研究人士说:“然而中国网民还不够成熟,还不会区分信息的性质和造成的影响。”

  也许,你会在网上发现一些人对你表达的厌恶,也许你会感到不快。中山大学心理学博士程乐华告诉我们,网络的人际关系还可能反过来影响公共空间中的现实。于是,另一种隐私可能是,为了保证个人人际秩序与和谐的必要性,我们是否该在网络上节制情绪?

  “年轻人,欢迎你来到地球(互联网),这里夏天炎热、冬天寒冷,这是一个圆形的、潮湿的、拥挤的地方,你充其量能在地球上呆一百年。”如果模仿库尔特-冯内古特《没有国家的人》中的台词,也许我们该对每个即将成为网民的孩子说:“我知道的唯一一条规则是:你,他妈的真该与人为善。”

  生命的永恒——被改造的历史

  当然,这个没有秘密可言的新世界也有令人快乐的理由,比方说我们要对自己的事说谎,可能会变得难上加难;也当然,隐私从来都不是一个历史概念,而随时代变化,此后我们对个人隐私会越来越宽容,旁观者也会更习以为常。

  但仍有一些有趣问题在被提出。比如,就像美国富有忧患意识的人士认为甜美的“米老鼠”使美国儿童失去了童年时代最宝贵的两样东西——“秘密和平静”,作为一个曾攻读美学专业的我忍不住想,碎片化的博客是否在使我们失去每个个体对文字独一无二的形式感?

  “你说人类会不会出现更频繁的趋同?”讨论类似话题时,身边还曾有一位人文学家发出了尖叫,他问:“最终大家用一致的语言表达,最后通过语言的训练,用一致的思想去思想……?”

  这些浪漫主义的担忧听起来可能有点像天方夜谭,但在最新一期《三联生活周刊》上有一个叫《死亡地图》的文章,其讲述了“我的死亡空间”网站Mydeathspace.com正在搜集MySpace上的死者名簿。

  这是死者省钱亲自布置的空间:歌、文字、照片、恶作剧录像都还在,只要家属不请求撤除,它们会一直保存,但他们最后登陆日的时间将永不改变,灵魂似乎已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永存,爱他们的人还时时可以回来探访。

  一个可以预见的事实是,未来中国互联网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坟墓”。那么,当我们的子辈可随时读到这些文字并通过搜索引擎进行人名和网名的检索时,世界将发生什么变化?

  “我们与时空感共在的历史感可能将被削弱。”顾骏说。那么,我们个人的“正史”和“野史”呢?

  “现在很多人上网写东西,都是其被社会和自我长期压抑的次人格展示,但后人的网络追寻,追寻到的却不是真实存在过的生命特征,”一位喜欢看哲学的观察人士说:“就像陈蝶衣,虞姬这个角色本来是他的一个次人格,但最后反过来扼杀了陈蝶衣,无论舞台上还是舞台下,活着的只有一个虞姬了。”

  这是一个唱戏的陈蝶衣,还是一个为霸王殉情的虞姬?如果说文明在于传达,以往人类没有平凡人的历史记录,现在有了,但后人看到和继承到的精神和思维又是什么?这就好像,野史从来都是正史的补充,但如果有一天,所有野史都开始被作为正史对待,而正史在被忽略中消亡,那么我们的历史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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