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绵羊的打怪升级路

　　不是单纯的打怪升级，也不是单纯的聊天交友，sheep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一切都会自己发展，所有故事都由玩家创造的纯粹网游。

　　南都周刊见习记者 华璐

　　2007年8月下旬，台风“圣帕”即将来袭，阴云密布的夜空折射出暗红的霓虹灯光。在东莞闹市中的小网吧中，只能听到身边人不断敲击鼠标和键盘的声音，细碎而沉闷。结束了一天的出差工作，绵羊(sheep)觉得肩膀有点酸，但他还是打开《大话西游3》的公测界面，继续上周没有完成的剧情任务。

　　此时，距离中国第一款网络游戏《东方故事2》诞生已过去12年，而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sheep也有了8年的网游经验。眼下的sheep，在知名的网游公司担任软件开发，一如既往地热爱网游。他的理想是，制作一款“故事由玩家自己创造”的网络游戏。

　　网络游戏的“洞穴时代”

　　哪里有人，哪里就需要娱乐和交流。在网络诞生之初，网络游戏便已经开始酝酿，这些小小的星星之火，若隐若现但令人不能忽视。等待中国网游的火种发出摄人的光芒，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就如同人类史前的混沌阶段，漫长得不知该去往何方。

　　1978年，英国埃塞克斯大学的特鲁布肖编写了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实时多人交互网络游戏——MUD1。接下来的10年，英美的大学生们沉溺于MUD所创造的虚拟世界。

　　但直到1995年下半年，中科院的网内才开始流传简体中文版《东方故事2》。同年5月，国内第一家互联网服务供应商——瀛海威创立，互联网进入寻常百姓家。

　　与此同时，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sheep拥有了第一台486电脑。学校里没有电脑课，他也从未接触过这玩意。小眼睛看进屏幕里，黑底绿字发出幽幽的光。他心里怀疑，这难道会比红白机更好玩？

　　因为有一个热爱电子产品的爸爸，sheep比同龄人更早地接触电子游戏。1993年，家里买了一台日本任天堂公司出产的“红白机”，读二年级的sheep于是每天都在同学们艳羡的目光中飞奔回家，趁着爸妈下班前玩一个小时的《超级玛丽》。

　　是1995年的《仙剑奇侠传》将sheep带入了单机游戏的世界。看到怪物就冲上去砍，看到字幕就跳过去不看，在他看来，《仙剑》和《魂斗罗》一样刺激。

　　没有网络的日子，要共享游戏的乐趣唯有面对面地交流。在暑假最热的日子里，sheep顶着接近38度的高温跑到同学家玩《魔兽争霸》、《实况足球》等单机游戏。四五个少年挤在没有空调的小房间里，总是奇怪为什么天黑得那么快，一下子又该回家了。

　　中国网游的极速成长

　　在单机游戏称霸中国游戏市场的同时，国产网络游戏以几何级速度不停地自我进化。1998年2月，经营在线棋牌游戏的联众游戏网诞生。仅仅用两年时间，联众就创造了中国互联网站第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中韩网络围棋擂台赛”创下了当时规模最大的网络围棋比赛人数纪录12140人。

　　中国网络游戏的拐点出现在新旧世纪的交接之际。此时，网络游戏迎来了第一个爆炸性的井喷期。

　　1999年夏天，媒体忙着渲染“千年虫”可能带来的危害，中学生sheep家的电脑趁机升级——可通过家里的电话拨号上网。

　　在网上闲逛，不经意地，sheep被一款叫《侠客行》的MUD网游吸引住了。

　　这款文字MUD游戏的确“写得好”，因为游戏里没有任何图片，只能用文字加想象进行PK升级。一进游戏界面，字幕就开始不停滚动，“左边的弟子在静修；右边的门派在聚餐……”这对已经习惯了单机游戏画面冲击的sheep来说，是古怪而不可理喻的。

　　不喜欢纯文字的游戏？没关系，中国网游很快就迎来视觉化时代。1999年7月，世界上第一款图形网络游戏《网络创世纪》(UO)进军中国。2000年7月，第一款中文网络图形Mud游戏《万王之王》正式推出。

　　但这仍吸引不了刚升上高中的sheep。“我对价格很敏感”，他说。早期的网游，每小时的网费加电话费要5元，游戏运营商还要通过点数卡收取游戏资费。更可怕的是，早期的网游制作粗糙。

　　升上高二之后，sheep的功课日渐繁忙。电脑里的游戏被删剩下《实况足球》。于是，sheep暂别网游极速发展的黄金时代。

　　为防止新生沉迷网络，sheep所在的大学没有在大一学生的宿舍铺网线。他再次沉迷于网游，已经是大二下学期的事情了。

　　“打魔兽”绝对是sheep2005年使用得最多的词语之一，不过，这里的“魔兽”不是初中时的单机游戏《魔兽争霸》，而是九城代理的美国网游《魔兽世界》。

　　“《魔兽世界》摆脱了以前网游枯燥的PK练级模式，加入了剧情任务。起码，我终于知道自己打这个架究竟是为了什么。”加入了名为“trinity”的公会，和兄弟们并肩猎杀“副本”(只有你和队友才能见到的高级怪物)，sheep经常是五六个小时地钉在电脑桌前，不吃不喝。

　　如同现实社会，游戏世界里也有欺骗与犯罪。Sheep就曾遭遇网络诈骗。“高手收了9万金币，答应带我练级，我只要乖乖地站在后面等着升级、捡装备就好。”可5分钟后，高手就把sheep扔在了被怪兽包围的荒野之中。Sheep在绝望中等“死”，“最可恨的就是竟然没记住那个高手的名字”。

　　大四考研遇挫后，sheep在毫无预期之下应聘到广州某知名网络游戏公司，主要负责开发市场调查的软件。当喜欢的网游成了工作的一部分，虚拟的空间里埋下了现实的梦想。Sheep在半夜下班的路上也会想想，凭着未来几年的工作经验，说不定将来哪天自己也能制作出玩家真正想要的游戏。

　　2006年，中国游戏产业销售收入达53.2亿元，游戏用户总量为3112万，超过1/4的网民沉浸在游戏制作者创造的“世界”中。“欢迎来到现实世界”，在电影《黑客帝国》里，墨菲对尼奥如是说。游戏制作者或许也有这样的感知：没有一个现实世界可以和他们创造、管理的游戏世界媲美。但sheep认为，目前的网游只是一幕幕设定好剧情的情景，你只要顺着演下去就可以了，并没有太多的创造性。

　　不是单纯的打怪升级，也不是单纯的聊天交友，sheep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一切都会自己发展，所有故事都由玩家创造的纯粹网游。“那会是令人感动，给人以梦想的网游”，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玩掌上游戏机的小男孩，然后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